第六百三十一章 沒有絕對的正義
以她一己之力,又如何讓所有人都理解,人和人之間,生來就是平等的,隻是所接受的教育不同,成長的環境差異,沒有誰天生就是野蠻兇殘的,也沒有誰天生就是文明高尚的。
晏無悔覺得有些沮喪,大概是因為連一向對她的新理念都十分理解和支持的鳳九霄,也無法認同她這樣的想法,甚至難以理解。
“無悔,你的腦子裡都在想什麼?”鳳九霄覺得這一刻,他離晏無悔的世界好遠。
晏無悔從沉思中醒來,看著他,道:“我在想一些不著邊際的事情。”
鳳九霄皺眉,覺得晏無悔沒有跟他說實話。
“你覺得讓戰俘去戰場上擋箭,是錯的嗎?”鳳九霄問。
晏無悔抿嘴不言,她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在鳳九霄他們的眼裡,這件事再正常不過,可是她無法認同啊。
她固有的觀念,從小到大接受的教育,都無法讓她認同這樣的行為。
在她那個世界裡,虐待戰俘,是要受到國際社會譴責的。
隻有殘忍的敵人,才會不顧道德,漠視生命,踐踏生命。
可是她並不覺得鳳九霄是殘忍的,他隻是表面冷漠而已啊,他明明擁有一顆溫暖的心。
他做的一切,大概隻是因為那符合他們的價值觀和世界觀。
“無悔,有些事情,你不能總苛求完美,沒有絕對的正義,也沒有絕對的公平,更不存在絕對的正確,你不要把自己逼進死胡同裡,用你的想法去評判一切。”
鳳九霄希望晏無悔能夠自己想通。
他知道晏無悔是個善良的人,她有自己的喜好,有她的是非觀,他從來不認為這是錯的,他欣賞她與眾不同的這一面。
但如果過分堅持己見,過分理想主義,隻會讓自己痛苦。
因為世界本就不完美,你怎麼能苛求一切都如自己想的那麼美好呢?
“我知道,我知道……”晏無悔喃喃道。
鳳九霄知道她心裡還是過不去,否則便不會是這樣灰心喪氣的樣子了。
“你希望我怎麼做?”鳳九霄問。
“你不必為我做什麼,我知道你也不是什麼都可以隨心所欲,你也有你的為難和不得已,我明白的,我隻是還需要一點時間來接受。”晏無悔不是不懂事的人。
她和他之間隔著數千年的距離,那絕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彌合的。
不過有什麼關系呢?人要學會適應環境,而不是讓環境適應人。
她可以保留自己的觀念,但絕不會用自己的觀念去左右一切。
她更不能強求鳳九霄為她改變一切。
晏無悔看鳳九霄還是一副眉頭緊鎖的樣子,便露出笑容,道:“你不必為我擔心,我這個人總是有些不合時宜的想法,你知道的,可是我並不固執,我自己會想通。”
鳳九霄看她這般乖巧,又有些不忍。
“或許你可以想想,還有什麼更好的方式處理戰俘,讓他們上戰場,倒也沒有多大的作用,隻是為了減少他們的數量罷了。”
鳳九霄終於還是對晏無悔妥協了。
他不希望她為此感到難受。
晏無悔滿心感動,道:“九霄,你總是這樣寵我,會把我給慣壞的。”
鳳九霄摸摸她的頭,道:“那能怎麼辦?除了寵你,我也沒有別的辦法。”
晏無悔聽了,心裡簡直如同灌了蜜一般甜滋滋。
“多謝夫君大人,小女子何德何能,竟能得此佳婿?不知羨煞多少人了!”晏無悔得了便宜還賣乖。
鳳九霄揉揉她的頭發,露出難得一見的溫柔笑容。
因為晏無悔回來了,所以鳳九霄終於肯安穩地留下來養病,而不是拖著病體上戰場,這也讓將軍們松了一口氣。
風來接替鳳九霄統率全軍,當然,制定作戰計劃,他還是會來和鳳九霄商量。
晏無悔知道鳳九霄的身體,所以一般不許他們聊太久,到了點兒就催著風來他們離開,不許打擾鳳九霄睡覺。
當然風來他們也很能理解,鳳九霄這次險些將命丟在燕州,誰也不敢讓他再透支身體健康。
白天晏無悔在一旁監督鳳九霄的飲食和吃藥,允許將軍們進來彙報戰況,還會代鳳九霄擬定一些文書。
她幾乎成了鳳九霄的私人秘書,從飲食起居到工作,全方位服務。
一開始當然還會有人覺得不太習慣,畢竟這是軍隊,不許女子進入的。
但是鳳九霄的病也的確離不開晏無悔,而且此前晏無悔用“晏大夫”的身份在軍中立了不少功,這些大男子主義的將軍們也無法無視晏無悔的作用。
所以晏無悔就堂而皇之地用王妃的身份出入軍營,當然,她自己也會注意分寸,不去不該去的地方,盡可能縮小自己的活動範圍,免得讓將士們感到不自在。
偶爾會有幾個被她照顧過的傷兵偷偷過來看她,衝她露出憨厚的笑容,把他們在戰場上繳獲的戰利品送給晏無悔。
有獸皮,也有精緻的匕首,還有一些匈奴人用的彎刀之類。
晏無悔本來不想收,但那些戰士們一片熱忱,她若是執意不要,反而讓人覺得她看不上這些東西。
於是晏無悔收獲了許多戰利品,堆滿了一隻大木箱子。
“王妃,可不能再收了,這些東西太多了,也沒什麼用。”藍月一邊收拾一邊抱怨。
晏無悔道:“都不值什麼,但都是他們的一片心意,你先收著,回頭我再想辦法將這些送給需要的人。”
“也好,不過這也說明王妃您在軍中頗有人緣呢,將士們都敬重您,這可不容易,那幫男人,都看不起咱們女子,唯有您改變了他們的想法。”
藍月也覺得與有榮焉,雖然她還是一副男子打扮,被稱為“藍侍衛”。
但是晏無悔的榮耀便也像是她的榮耀一般。
晏無悔笑著道:“所以我才沒有堅持拒絕他們的禮物,都是將士們的心意。”
晏無悔突然發現藍月腰間也掛著一把精美的彎刀,這刀鞘上鑲著各色寶石,耀眼奪目,一看就是價值不菲的寶刀,大概也是匈奴的貴族才用得起的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