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塊玉石並沒有什麼問題。

　　確實是撿漏了？傅黎正在心裡替朋友開心，目光又定在掐絲琺琅的座屏上。

　　傅黎又檢索一番很快意識到什麼。

　　不過她並不急著下定論，而是對老闆道：“鑒定證書給我看看。”

　　她倒要看看那個禿子是這麼鑒定的。

　　傅黎雖然對趙禿子頗具微詞，但對他的專業能力還是信得過的，不應該啊……

　　老闆隻好去拿，“這可是趙老親自蓋章簽字的。”

　　他的話說的十分巧妙。

　　前面跟王太太介紹的時候，說的是——這可是趙老親自鑒定的。

　　提的都是趙禿子，但兩句話的意義並不相同。

　　親歷親為和隻蓋章能是一回事嗎？

　　傅黎沒有細究他的話，專心看起證書。

　　在證書落尾處，她看到一個熟悉的名字——徐雲。

　　趙禿子的得意門生，德全鑒寶現在的總經理。

　　這個碧玉插屏是他鑒定的。

　　傅黎挑眉，心中的疑惑迎刃而解。

　　她就說趙禿子不可能犯這麼低級的錯誤。

　　傅黎合上鑒定證書，把東西交給他，“東西還沒離店，你現在把錢退給我朋友，這件事就當沒有發生過，如果不退，我會向相關部門舉報你售賣的東西與實際不符合，且存在欺詐客戶的嫌疑。”

　　如果隻是路邊的小攤販這些話當然毫無威懾力，但這家店面不同，傅黎進來就看見了，他是正經跟文物局合作的，也有市企發的證書，也就是說，他絕對不能把假貨當真貨賣。

　　直接賣假貨和以次充好還是有區別的。

　　此話一出，王太太和老闆都愣住。

　　王太太沒想都東西真有問題，老闆沒想到傅黎說話這麼直接。

　　一時間，閣樓寂靜無聲。

　　王太太先緩過來，艱難開口問道：“你說這東西是假貨？梨子，你沒看走眼吧？”

　　鑒定證書都在，難道證書是假的嗎？！

　　想到這層，王太太又追問：“你給我假證書？”

　　“這怎麼可能！”

　　老闆立即回過神來否認，“絕對是真的，東西是我親自送過去做的鑒定，怎麼可能有假，不信你去德全鑒寶查啊，他們那裡肯定也有記錄。”

　　辯解完證書，老闆又扭頭對傅黎道：“這位女士你才多大啊就張口說我的東西有問題，你別以為自己學了兩年文物知識就可以隨便鑒定東西，你的話比得上權威機構嗎？”

　　他試圖嚇唬對方。

　　王太太在旁邊忍不住分神，你別說，她的話真的比權威機構還權威！

　　她忽然又覺得眼前這個古董店老闆不專業。

　　既然知道趙禿子，為什麼會不認識鑒寶以及修復都是大佬的傅黎？

　　傅黎面對質疑，一臉淡定道：“我是文物鑒定師，我的資質你可以在相關網站檢索到，至於我的話……跟其他機構不敢保證，但還是要比德全鑒寶的這位徐雲可靠的。”

　　她點破證書的貓膩，老闆的臉色頓色不自然起來。

　　傅黎繼續道：“外行看不出文物的問題，隻能依靠證書，大多數人也更偏向於相信老牌大機構以及權威鑒定師，雖然徐雲的名字隻是在協助人這一欄，沒人會在意，但不巧，我剛好認識他們。”

　　“趙禿子有個小習慣，他親自鑒定的東西會在證書末端按手印，簽名加蓋章，但如果是徒弟鑒定的屬他的名，他隻會蓋個章。”

　　這個細節也就傅黎注意到了。

　　老闆冷汗直流，尤其是聽到她直接稱呼趙德全為禿子的時候，表情更為怪異。

　　這個年輕的女孩到底是什麼來頭？

　　他做這行也遇到過不少人，但像傅黎這麼年輕又尖銳的還是頭一回遇到。

　　老闆不想自亂陣腳，他用咳嗽演示情緒，開口道：“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上面蓋著趙老的章，東西也是我親自送過去的，既然蓋章了，就不存在問題。”

　　話末，他又篤定的補上一句，“假如東西真的有問題，那也是鑒寶機構的過失，跟我沒有關系，你有本事去找他們，別在這裡嚇唬我。”

　　傅黎似笑非笑的看著他不自然的臉，輕佻眉頭，反問：“哦？你也知道東西有問題啊。”

　　“我不知道！”

　　說完他立即意識到自己著了對方的套，又趕緊補救，“東西沒有問題，你別在這裡胡言亂語了，再不走我報警了！”

　　老闆作勢要趕人，同時還略帶威脅的對王太太道：“買定離手，東西你已經付錢了，發票和購買證明我也給你了，不可能退貨，我們這行沒有這規矩。”

　　王太太不是什麼難纏的人，她聽見東西有問題，還想心平氣和的跟對方溝通，結果這人直接發瘋，那就別怪她不客氣了。

　　她表情下沉，甜美的長相中透露出一絲淩厲，“你們這行有賣假貨的規矩嗎？東西有問題我不可能要，現在不退錢，那就隻能走司法程序了。”

　　老闆覺得兩人就是故意嚇唬他，也沒放心上，“走司法程序？行啊，走吧，我倒要看看誰鬥得過誰。”

　　他也不是被嚇唬長大的。

　　要是連兩個女人都奈何不了，他這店別開了！

　　老闆心裡想著，瞬間就放松下來。

　　他大刺啦啦的坐在椅子上，“東西就是這麼個東西，天王老子來了它也是真的。”

　　王太太被他耍無賴的樣子氣得夠嗆。

　　她直接打電話給律師團隊讓他們盡快派人過來。

　　出去旅遊都能遇到糟心事也是沒誰了，王太太萬分後悔走進這家店，就不該貪便宜！

　　傅黎知道他仰仗的是什麼。

　　無非就是德全鑒寶的這張鑒定證書。

　　這就如同一道赦免令牌，他拿著不管面對什麼樣的審訊都能把自己推的一幹二淨。

　　傅黎輕扯嘴角，笑得有些意味不明，她悠悠道：“你給徐雲塞了錢吧？”

　　“什麼塞錢，我聽不懂，我根本不認識那個什麼徐雲的！”老闆雙眸微顫，明顯不安。

　　傅黎知道自己猜對了。

　　她又道：“那就說明你一早就知道東西有問題，這個座托是後期修復的，技術不錯，一般人看不出問題，徐雲的鑒定能力有限，偶然忽略點小瑕疵也是正常的。”

　　“你塞了錢讓他盡快弄好證書，他又借著趙禿子的名聲蒙混過關，你們兩個……還真是蛇鼠一窩。”

　　傅黎眼中滿是鄙夷。

　　聞言，老闆的瞳孔震動得更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