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雙目無神,想起入宮的時候老爺叮囑,如果皇後調查起來,就把一切罪名推給貴妃,她哪裡想到來往的證據,卻不僅僅隻有她們嘴上的供述。
因為打嘴仗,沒有實證,最終都不可能定罪的,頂多是被申飭一下。
如今卻不一樣了,如今人證都有,星瀾宮裡的舊人全部反水,指證了貴妃,也指證了國公府。
貴妃的神情始終沒有變。
她甚至還叫人沏茶,慢慢地喝著。
事到如今,沒有什麼辦法可以想,她覺得安慰的是,這件事情從頭到尾,都沒有把蜀王牽扯進來。
當初不讓他知道這事是對的,否則如今渾身是嘴都說不清楚了。
所有案錄全部也都送到了禦書房。
景昌帝看完那些往來書信,又再看了筆錄口供,慢慢地放下,眸色森沉卻是一言不發。
翁寶在一旁伺候,見他不做聲,也不敢做聲。
又過了片刻,四司會審的供詞也送了進來。
景昌帝對翁寶說:“你去煮一壺參茶,朕有些乏了。”
“是!”翁寶就在外殿起了爐子,往陶煲裡放了一兩參片,再添了幾粒桂圓肉,待煮好之後,把泡水枸杞放進去,再端進去。
他命人拿了兩隻小碗,用勺子舀了些在碗裡晾一會兒,呈上給陛下之後,又再晾另外一碗。
景昌帝已經在看供詞。
供詞密密麻麻,他看得眼睛有些花了,心頭的震怒一陣陣,每一份供詞上,他就折損一名朝廷大員。
當年老魏公積下來的人脈,之後為魏清廉所用,何嘗又不是為他所用?
他把參茶全被喝完,供詞也都看完了。
他閉目,腦子十分的清醒,很多事情在腦子裡過了一遍,大概也知道怎麼回事了,睜開眼睛看著翁寶,“朕上了個大當!”
翁寶跪下,“陛下英明,怎麼會上當?都是底下的人詭狡。”
景昌帝說:“那一宗案子,是個無底洞,把朕拖進這漩渦裡頭了。”
“陛下......”
景昌帝笑了,笑得甚是無力,“如今這一個個倒了下去,再看戶部,兵部,吏部,刑部,全部都是他雲少淵的人,倒下去的空缺,他找人替補上去,那也是他的人,一宗陳年舊案,把朕拖垮了。”
“還有魏清暉......”景昌帝狂笑了兩聲,“父皇是真要朕建立萬世之功嗎?不啊,從朕傳召魏清暉進禦書房商議舉報一事起,朕就該看清楚,魏清暉是太上皇的人,他是誘餌,是太上皇給朕下的誘餌,太上皇什麼都知道,他什麼都清楚,他始終就沒有放棄過廢了朕,他們都掩飾得太好了,是朕想得太簡單了。”
翁寶說:“陛下,陛下可以把他們罰俸,或者降級,那麼蕭王便不能如意了。”
景昌帝冷冷說:“貪墨枉法,罰俸降級能交代得過去?翁寶,你且看明日大街小巷的小報,是否都把這些陳年舊案全部翻出來說,朕若不嚴懲了他們,朕這皇帝就連掙紮都掙紮不了。”
翁寶長嘆,“他們貪贓枉法,也是罪有應得的......”
景昌帝沉著臉,冷冷地剜了翁寶一眼,翁寶立刻磕頭,“奴才失言!”
景昌帝把供詞抓起來一砸,砸得滿殿都是,悵笑起來,“是啊,他們貪贓枉法,罪有應得,但是朕卻用了他們才登上太子之位,才有今日君臨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