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不過,後來郭先生拿著酒過去找敏先生,“陪你喝一杯。”
敏先生躺在床上,被子蒙著腦袋,許久都沒掀開。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掀開被子,眼睛是紅的,腫的。
他坐起來,搶了郭先生的酒仰頭喝盡,重重放下,眼底越發地紅了,“我送他們出征,一杯酒一杯酒地敬,喝得我醉了兩天,後來,好多人都沒回來,好多狼也沒回來。”
“我總是夢到他們,渾身鮮皿地回到我的跟前,對我說,敏先生,再給我喝一杯吧,這陰間太冷了,傷口也好痛啊。”
敏先生忽然雙手捂住了臉,無聲地哭了起來。
那都是藏匿在他心底的痛,輕易不說出來,因為說出來會更痛。
“死傷最慘烈的是紫衛隊,那些個女孩一個個鮮活漂亮,武功高強。”
“紫衛隊有一個護衛,叫明彩,出征的時候十六歲,她才剛加入紫衛隊沒多久,本不該讓她去的,但是她自己非得要去,她說七歲練武,像像父兄那樣保家衛國,她父兄都是死在戰場的,也都是殿下的麾下。”
“她的屍體被砍成了八塊,真真的大卸八塊,臉都模糊了,耳朵被切走,他們數耳朵立功。”
“頑固的娘,你知道吧?紅狼後來跟我說,頑固的娘死的時候,十分慘烈,皿都染紅了戰場......那些屍體,橫七豎八,他們還在享受著戰勝的喜悅,卻就這樣橫遭殺害,而且是死在自己人的手中。”
郭先生聽著,喝著,混著淚水喝著。
然後舉起酒,倒在了地上,敬他們一杯。
那些人,那些狼,他沒來得及認識,但是,他很慶幸自己來到了蕭王府,來到了他們曾經待過的地方。
敬他素未謀面的戰友們!
敏先生後來沒說話,與他酩酊大醉一場。
第二天起了個大早,去找殿下稟報情況。
沒在昨晚稟報,是想讓殿下睡個好覺。
少淵聽完,額頭青筋根根分明,“殺了她。”
“我想問一下王妃,阿紅能在什麼時候醒來,我還是希望,至少讓阿紅親自送一刀。”
“本王問。”少淵手指掐著眉心,那些記憶襲來,被掩藏的痛又被挖出來。
“殿下,為他們報仇才是對他們最大的告慰,而傷心不是。”
敏先生自己傷心,但是不希望殿下傷心。
少淵起身回了蕭乾居。
頑固是守著錦書睡的,錦書沒起,它就不起。
少淵踏過地闆,停在了頑固的身邊,蹲下來伸手撫摸它的額頭。
在突襲之後,他對頑固的寵,寵到了無法無天。
是因為他很愧疚,那一場戰役,死傷了太多的狼,包括它的娘親。
頑固睜開眸子,瞧了少淵一眼,又撐起頭顱看一眼床上還躺著的人,她還沒起,便又垂下頭繼續睡。
睡得很安逸。
他就坐在地上,撫摸著它,讓它繼續睡。
錦書醒來就趴在床邊看一人一狼,頭發散在床邊,十分慵懶。
她開始還以為少淵又像以往那樣想疼一下頑固,但是看著他失神的眸子,她想到大概是鬼鏡招了。
她沒起身打擾他泛濫的情緒,而是靜靜陪著守著。
是頑固聽到她的呼吸聲不一樣了,一下子站起來過去咬錦書的袖子,少淵才回過神來。
眼底的痛楚一時收不及,對上了她明澈悲憫的眸子。
“招了?”錦書撫著頑固的腦袋,問少淵。
“招了,紫菱是整個行動的指揮。”少淵慢慢起身,坐在了床邊,“阿紅什麼時候能清醒來?能有個大概日子嗎?”
“如果她爭氣,現在她都能清醒過來,反之,或許一年兩年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