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先生陪著他飲了起來,“明日小報的事忙好了?”
“開印了。”他瞧了敏先生一眼,“放心,我親自寫的。”
“信得過你,小報的事情就交給你了,我就是隨口問問。”敏先生心裡是有些高興的,不是因為雲靳風要倒黴,而是明日的小報能賣斷市。
“你覺得陛下會跟大學士緻歉嗎?哪怕是下旨做做意思。”
敏先生想了想,“不好說,但或許會下旨讓雲靳風去道歉。”
“殺了雲靳風,他都不會去的,他執拗得很。”
敏先生給他倒酒,“那事情就麻煩了,陛下大概今晚是睡不著的。”
郭先生輕聲道:“圍而不缺,不能把他的路堵死,否則帝王瘋狂起來,咱招架不住啊。”
“放下吧,陛下有分寸的。”
敏先生的一句話,又讓郭先生欣慰起來,殿下的腦子竟然是可以用的,真是好省事啊。
景昌帝今晚確實無眠。
召了蘭妃來侍寢,但蘭妃剛脫了衣裳,他便煩躁地讓她退下,弄得蘭妃莫名其妙,以為自己哪裡得罪了他。
卻也不敢問,穿好衣裳便福身退下了。
他心裡頭既憤怒又煩躁,叫了翁寶和杜公公進殿說話。
殿中的獸紋鎏金黃銅香爐裡噴出寧神的裊裊熏香,景昌帝斜靠在羅漢床的蝙蝠紋軟枕上,閉上眼睛聽他們分析。
分析來分析去,卻最終還是勸他下旨罰自己一下,哪怕是效仿太上皇當年,三日不吃,也算是平息了此事。
他發惱,一手掄了香爐砸過去,香料粉末與燃燒過的香燼一同傾倒出來,揚起了一抹塵埃。
“就不能有些新鮮的說辭嗎?朕下旨懲罰自己,與認錯有什麼區別?”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他吳思源憑什麼淩駕於皇權之上?朕錯了,他擔著便是,鬧什麼脾氣?莫不是還敢叫天下的讀書人一同罵朕不成?若是如此,他與亂臣賊子有何區別?既是亂臣賊子,朕莫說拿龍佩砸他,便是拿刀砍他都沒有錯。”
“至於效法太上皇,朕為何要效仿他啊?他若真這麼英明,就不會把君權與兵權分開,今日的亂局,是他一手造成的,他隻要下旨殺了雲少淵,或者把雲少淵貶謫出去,在千裡之外的窮鄉僻壤當他的土皇帝,也不至於落得個兄弟反目。”
兩位公公嚇了一跳,連忙道:“陛下,陛下,萬萬不可亂說,隔牆有耳啊。”
景昌帝冷冷地笑了起來,“隔牆有耳又如何?當著他的面說又如何?他早知道朕如何對他的,他卻一句都沒說過,他手裡握住了斬龍大刀,卻遲遲沒有落下,你們見過貓抓老鼠嗎?貓抓老鼠之前,總要戲弄老鼠一場,他如今什麼都不說,就是在戲弄朕,戲弄夠了,才對朕動手。”
翁寶公公輕聲道:“陛下,或許太上皇什麼都不知道,又或許說他知道了,卻還想著給您機會呢。”
“給朕機會?”景昌帝仰天大笑,笑得心酸悲切,笑得憤怒癲狂,“他隻是要一一剪除朕的親信,給他的好兒子鋪路,如今朕雖沒能讓滿朝歸心,卻有不少的死忠親信,都是隨著朕的從龍之臣,如今也都安排了要職。”
“陛下,不能這樣想啊,”翁寶公公悲聲道:“太上皇定必不會廢您的,您這樣想叫自己難受又何必呢?不如請貴妃來陪陪您可好?”
他冷眼一瞪,卻隨即起身赤腳落地,“去,去鳳儀宮請皇後。”
翁寶公公一怔,“陛下,皇後娘娘在蕭王府養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