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便進行得很快。

　　盤問，記錄，包括取證，水到渠成。

　　最後嫌疑人鎖定了潘氏母子。

　　官兵們還下水摸了半天，找到了敲擊翠蓮後腦勺的石塊。

　　石塊凹凸不平，即便被水沖刷，依舊殘存不少皿迹。

　　“大人，腳印對上了。”

　　縣令點頭，走到被綁着的母子倆跟前，沉聲道：“你們還有什麼要說的？”

　　“不是我們，人不是我們殺的，是她自己投河自盡，與我們無關啊！”

　　潘氏矢口否認：“大人，你要相信我們！”

　　縣令蹙眉深思。

　　下一刻，有個侍衛走到縣令身邊t，耳語了幾句。

　　縣令擡手道：“帶上來！”

　　“娘——”

　　翠蓮的三個女兒臉上滿是驚慌，她們看見翠蓮冰冷的屍體，小臉霎時毫無皿色，猛地撲到了翠蓮的身邊。

　　“娘，你醒醒！”

　　“你怎麼這麼冷，你說話啊娘！”

　　王大娘看見三個外孫女被縣令帶過來了，心中一痛，抱着她們又開始痛哭流涕：“嗚嗚，我命苦的女兒啊！”

　　縣令還算近人情，等人稍微冷靜點才問話。

　　他指着大丫道：“你來說，你爹和你娘平日裡關系如何，你爹對你們好不好？”

　　大丫往黃大成那邊一瞥，驚慌失措地低下頭。

　　縣令虎着臉道：“你們幾個說實話，本官會為你們做主！”

　　二丫梗着脖子道：“我爹對我娘一點都不好，奶奶更是經常打罵我娘和我們，自從我娘回溪水村，她們兩天隻讓我們吃一頓飯，我娘也是被罵回來的。”

　　“娘，我要娘！”最小的三丫哭了起來。

　　二丫最為膽大，條理清晰地道：“娘沒生出兒子，奶奶經常說要殺了我娘好讓爹重新娶個媳婦，我爹從來也不管我們幾個女兒，他隻聽奶奶的話。”

　　“回這裡之前，娘實在餓得受不了，多吃了幾口絲瓜湯，被我奶奶發現了，奶奶用棍子抽她，讓她滾回娘家……”

　　聞言，縣令都覺得心酸。

　　居然還有這麼苦命的女子和丫頭們，溪水村的大家夥争相朝潘氏母子吐口水。

　　“你們真不是人，心肝都黑透了！”

　　潘氏呵斥出聲：“二丫，你皮癢了是不，怎麼敢在縣令面前污蔑我和你爹？”

　　二丫豁出去了，疾言厲色地道：“我娘如今都死了，大不了我跟着她一起去，你用不着吓唬我，我不怕你更不怕死！”

　　“你！”潘氏眼珠子瞪圓，急得想要沖過來打死二丫。

　　奈何身上被綁着繩索根本動彈不得。

　　繩結是用特殊的方法綁的，越掙紮越緊。

　　“大人！”

　　二丫帶頭跪在縣令面前，重重地磕了個頭：“我娘肯定是被他們害死的，你要為我娘做主，她不能白白就這麼死了！”

　　二丫再次磕頭：“還請大人為我們做主，我們願意與他們斷絕關系，即便是四處流浪，餓死在路邊也不願意再回那個家。”

　　再回去，肯定會被打死。

　　以前還有翠蓮護着，如今她死了，那下一個肯定輪到她們姐妹三人。

　　就算不死也會被賣到青樓去！

　　她們才不要再去那種吃人的地方！

　　“放心，本官肯定為你們撐腰。”縣令冷眼掃過黃大成和潘氏。

　　冷厲逼人的視線幾乎讓潘氏母子擡不起頭，慘白着臉道：“大……大人，你千萬不能聽這幾個賠錢貨亂說，我們是怎麼可能虐待她們？”

　　二丫一聽這話，氣急道：“那我們這身上的傷痕怎麼來的？”

　　衆人隻看見二丫卷起褲腿和衣服，露出腰肢和大腿上青紫的痕迹，一看就是被棍子打出來的痕迹。

　　潘氏反應快，厲喝道：“那是翠蓮打的，跟我們有啥關系？”

　　“我娘都死了，你還要污蔑我娘？”

　　二丫兇口像是有一團怒火，氣急敗壞地沖向潘氏，發了瘋般朝潘氏身上砸去。

　　大丫和三丫像是被她帶動，有了莫大的勇氣也朝潘氏和黃大成發洩怒火。

　　“賤丫頭，别打了，疼！”

　　二丫眼裡似是要噴出火來。

　　疼？

　　她們以前也疼，可潘氏和黃大成從來沒有心慈手軟過，如今她們隻是用拳頭砸，還沒有用棍子鞭子抽，她們怎麼就忍不住了？

　　“大人，大人！”潘氏看向縣令。

　　縣令想當沒有看見，但這麼多雙眼睛盯着，不好徇私舞弊：“把她們拉到一邊。”

　　三個女娃被帶到旁邊，又撲到翠蓮和女嬰旁邊哭。

　　縣令道：“你們說這三個女娃是在撒謊，那重新帶個證人過來。”

　　半晌，捕快将一對夫婦帶到人群裡。

　　那對夫婦看見這陣仗，又看見翠蓮和女嬰的屍體，吓得抽了口冷氣，脫口而出道：“潘氏，大成，你們心也太狠了吧，真把翠蓮殺了？”

　　黃大成呵道：“叔，話可不能亂說，我們沒有殺她！”

　　“那她怎麼死的？”那對夫婦疑惑。

　　黃大成眼睛都不眨一下：“投河自盡！”

　　縣令嗤了聲，盯着那對夫婦道：“你們說，他們母子平日裡對死者如何？”

　　男人叫大牛，住在潘氏家隔壁，兩家離得很近，家裡面發生什麼事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大牛，話可不能亂……”潘氏張嘴，立即被捕快塞了抹布。

　　縣令鐵面無私地道：“實話實說，否則連你們一起抓起來！”

　　“回，回大人，翠蓮沒生出兒子，潘氏天天對她非打即罵，還有那三個丫頭，吃不飽穿不暖，我們看着都覺得心疼，前幾日潘氏想将三個丫頭賣給青樓，翠蓮不同意，和潘氏起了争執，潘氏就将翠蓮壓到井口，想将她扔進去。”

　　“是我婆娘攔下來了，我婆娘說翠蓮還懷着身孕，指不定是個兒子，潘氏才肯罷休……”

　　大牛婆娘在旁邊害怕地點頭。

　　縣令心裡有了數，盯着潘氏道：“原來你有前科，你現在還想說什麼？”

　　“那不是沒死麼？我沒把她扔井裡。”潘氏嘴巴抹布被扯掉，她大聲地道：“翠蓮的死和我們母子倆無關，你們别想誣賴好人。”

　　老實巴交的黃大成冷不丁地道：“大人，你說是我們殺的翠蓮和孩子，那你們有證據嗎？斷案不是講究人證物證？你沒證據，就是在誣陷我們！”

　　衆人心裡面都知道這件事和母子倆脫不了幹系。

　　但黃大成這麼說不無道理。

　　那塊砸人的石頭和腳印算是物證，可證明不了黃大成做過什麼，再加上他們沒有人證……

　　難不成真要讓黃大成逍遙法外？

　　就在此時，程筠擲地有聲，打破了夜空下的沉寂。

　　“大人，我有辦法能證明翠蓮和孩子之死是黃大成親手所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