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凡認出了黑袍男子身份。
他就是鐘十八,也就是鐘天師。
當初被朱夫人撕斷了左臂,還被苗鳳凰下了蠱,兩次都靠葉凡相救保命。
葉凡還可憐鐘十八被洛家滅族的身世,把《伏魔心訣》下半部寫給了他,讓他能夠重新崛起獨擋一面。
葉凡跟宮本但馬守一戰後,更是沒有讓鐘天師留在身邊伺候,而是讓他雲遊四方淬煉自己。
沒想到兩人再次相見,卻是在慈航齋,還是現在相殘場面。
“一些日子沒見,你用來炸燈泡的掌心雷,現在都變成殺人手段了。”
“你從苗封狼身上學的毒蟲之術也不再是出于自保,而是用來殺人無形了。”
“鐘十八,你還真是越來越有出息了啊。”
“你對得起我和苗封狼的無私相授嗎?你對得起我們對你的期望嗎?”
葉凡盯着鐘天師喝出一聲:“你知道你今天燒死多少人嗎?”
孫家的人、大房的人、慈航齋的人,十幾人全死在大火中了。
“寒江孤影,江湖故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黑袍男子收起了右手的殺招,看着葉凡歎息一聲:
“葉少直接出手殺我就是,何必點破我的身份呢?”
他殘酷冰冷的目光多了一絲柔和,似乎回到了南陵跟葉凡他們吃飯打鬧的日子。
“我也不想識破你,更不希望你是鐘十八。”
葉凡目光銳利如刀:“可這世上,你從伏魔心訣中學的掌心雷,是我傳給你的殺招啊。”
“你用這玩意,就是化成灰我也認得啊。”
“而且我還想問問你,當初那個仗義執言制止苗封狼下毒的鐘天師,怎麼變成放火殺人的窮兇極惡之徒了?”
他喝出一聲:“你用我傳給你的東西作惡,你總該給我一個解釋。”
葉凡是怎麼都沒有想到,今天放火殺人的家夥是鐘十八。
等他想到鐘天師還可能跟錢詩音母子跳崖有關,葉凡心裡更是有一種難于言語的情緒。
“葉少,對不起,我讓你失望了。”
鐘天師的聲音多了一絲沙啞:“隻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葉凡踏前一步:“怎麼就身不由己了?”
“我要報仇!我要報仇!我要報仇!”
鐘天師突然暴躁了起來,發出帶着殺意的吼叫:
“洛家當年滅我全族,辱我姐妹,還搶走鐘家所有一切,我要滅掉洛家報仇。”
“我要一一殺掉洛家人,我要他們皿債皿償。”
“我剩下的人生也隻有一件事,就是拿洛家人頭祭祀死去的鐘家人。”
他歇斯底裡喊着:“這輩子,不是他們死,就是我鐘十八死。”
葉凡質問一聲:“過去幾十年不報仇,現在又開始報仇了?”
“以前我不是不想報仇,相反,我做夢都想滅掉洛家,給死去的鐘家人報仇。”
鐘天師的聲音帶着一股子顫抖:
“真的,我做夢都想把洛家男人千刀萬剮,把洛家女人拖在床上狠狠踐踏。”
“可是我他奶奶的不中用啊。”
“遇見葉少你們之前,我就是鐘家死裡逃生的纨绔子弟,所學的鐘家手段都是半桶水。”
“我的能耐也就忽悠忽悠愚昧市民和病急亂投醫的人。”
“我連一群小混混都打不赢。”
“那時候的我别說去找洛家報仇,就是躲避洛家追殺都困難重重。”
“所以過去幾十年,我能做的,就是讓自己活下來,努力延續皿脈。”
“這樣就算自己今生報不了仇,還能讓下一代擔負重任。”
他自嘲一聲:“這算是我過去幾十年唯一能做的事了。”
自嘲聲中,他還帶着說不出的憋屈。
當初家破人亡,他不僅無法複仇,還要躲避仇人追殺,像狗一樣活着。
人生最大的痛苦,莫過于最想報仇的時候卻無能為力。
葉凡眯起了眼睛:“看來是我和苗封狼他們給了你希望。”
“沒錯。”
鐘天師也沒有掩飾葉凡三人對他帶來的成長:
“葉少給了我下半部伏魔心訣,苗封狼讓我學會了毒蟲之術,獨孤殇教了我瞬空一劍。”
“雖然我天賦有限,但有你們三人的無私相授,我還是一飛沖天了。”
“玄術打得過我的,扛不住我的毒蟲襲擊。”
“毒蟲之術比我厲害的,防不住我淩空一劍。”
“武道能壓我一頭的,擋不住我的殺手锏掌心雷。”
“所以雲遊這些日子,我幾乎橫掃了所有對抗敵人,也讓我的自信暴漲了十倍。”
“這也讓我決定,複仇一事,不再交給下一代,我鐘十八自己來。”
“而且已經有了對抗洛家的能力,再躲着當縮頭烏龜,将來死了拿什麼去面對列祖列宗?”
鐘天師一口氣把心裡的話說了出來:“所以我要殺洛非花,我要讓她葬身火海。”
“你要複仇可以理解,你要殺洛非花也正常。”
葉凡聲音一冷:“可你幹嗎要放這麼大的火呢?”
“複仇就是你死我活的鬥争,難免會有一些無辜者陪葬。”
鐘天師語氣淡漠:“對于他們的死,我很歉意,但不後悔。”
“可惜這次大意了,一個是沒想到葉少你在場,一個是沒想到洛非花隐藏這麼深。”
“我以為一個驕縱跋扈的洛家千金會是花瓶,沒想到她竟然精通洛家絕技趕屍一術。”
“葉少該不會認為給洛非花開路的十幾人是活人吧?”
“他們早被濃煙嗆死了,也正因為他們死了,洛非花才能用趕屍丸和精皿駕馭。”
鐘天師的聲音多了一抹遺憾:“我小瞧這個能嫁入葉家的女人了。”
葉凡眼皮一跳,心裡猜測得到了印證。
他原本就好奇那批孫家精銳、大房親信、慈航傭人組成的敢死隊不怕火不怕痛。
原來他們早已經被濃煙嗆死了。
這也就能解釋洛非花出來後為什麼一腳把開路男子踹回去。
這是掩飾她的行徑,也是掩飾她的手段。
葉凡也點點頭:“我也小瞧她了。”
鐘天師伸手一撫自己的左臂,壓制一抹微不可見的顫動:
“我也沒想到葉少會出手營救欺負你母親二十多年的洛非花。”
“如不是你及時發現端倪,沖出來的洛非花,絕對扛不住我當時的掌心雷。”
“葉少,你為何要救洛非花呢?”
“她死了,你母親不僅能出口多年的惡氣,還能在葉家少一波阻力。”
他對着葉凡搖搖頭:“這也有助于她的使命……”
葉凡眉頭一皺,一絲警惕叢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