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躁動不安的心緒，莫名地安定了下來。

　　場館内，有不少人和此時的少年一樣，終于正眼直直看向那個一身陰鸷的劉新棟。

　　他們還不是玄師，也不懂什麼相術。

　　但此刻的他們心裡都明白一件事。

　　要想入玄門，首先就要懂得正視自己的敵人。

　　道教附屬學院的開辦，也并不單單是為了讓大家在高考中多一道選擇項。

　　選擇這一門，就是入道。

　　非心智堅定者勿入。

　　姜栩栩說完，又看了一眼台下衆人，發現了好些孩子身上亮起的靈光。

　　原本沉肅認真的表情稍稍緩和，又道，

　　“今天講座結束後，有意向入玄門的同學可以咨詢官方工作人員并測試靈力，道教附屬學院後續招生會根據是否能感應靈氣作為優先錄取标準。”

　　姜栩栩這一句話，瞬間把衆人從之前對劉新棟的怒罵譴責中轉回了正題。

　　後續姜淮安排了道教學院的學生以及安全局的人輔助咨詢測試事宜，姜栩栩則帶着劉新棟這個變态殺人犯直接退場。

　　回到後台，姜栩栩解開了劉新棟身上的禁言。

　　終于能夠重新開口，劉新棟卻是沖着姜栩栩哈哈大笑起來，

　　“姜栩栩，你以為把我拉出去公開罪行就是對我的懲罰嗎？哈！我要謝謝你！謝謝你，讓我揚名！

　　今天以後，我劉新棟的名字和我的事迹會讓全網知曉，我還會擁有屬于我的信徒，他們會朝我看齊，将我當做他們的标杆，偶像……”

　　哪怕身體和魂魄依舊被束縛着，哪怕他沒能成功在所有人面前殺掉姜栩栩，但多虧了她，他還是揚名了。

　　姜栩栩靜靜聽着他得意又張狂的發言，好半晌，隻反問他，

　　“你在開心什麼？”

　　她表情平靜，眼神裡看不出半點對他的憤怒。

　　她并不否認他的話，因為她知道，哪怕是如劉新棟這樣的惡徒，也會有和他一樣的人對他表示推崇。

　　然而……

　　“你确實可能會有信徒，但那隻是很少的一部分，更多的人，隻會選擇謾罵唾棄你。”

　　劉新棟不為所動，“呵，那又怎麼樣？”

　　不過是被罵幾句，對他而言，不痛不癢。

　　要知道他殺的那些人裡頭，在死之前對他也是一個勁的謾罵怨恨，但那又怎麼樣？

　　他們不還是讓他給殺了？

　　“你是不是覺得，這些謾罵和唾棄都跟你沒關系？

　　那我可以告訴你，你這輩子受到的每一分唾棄，都是将來死後評判你的依據，你在這世上制造的每一份徹骨的恨意，之後的每一世投胎都将化作刀子，一刀刀從你身上讨回。”

　　姜栩栩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嘲弄，

　　“知道豬為什麼會被宰殺嗎？因為它上輩子就是你這樣的惡人，看過烤鴨是怎麼被一片片片成盤的嗎？

　　那每一片，都會是你來世的下場，直到你徹底償還自己身上的孽債，否則往後百世，你都會淪為被屠宰的牲畜。”

　　劉新棟聽着她的話，想到的卻是被他虐殺了的貓貓狗狗，他内心閃過驚懼，但面上卻依舊鎮定如初，

　　“你不用吓唬我，下輩子的事情，跟我這輩子有什麼關系？”

　　他隻要這輩子痛快了，來世怎麼樣，都跟他沒關系！

　　不得不說，能毫無心裡負擔地殺害那麼多人的殺人犯，他的精神世界足夠強悍，根本不會輕易被一兩句話擊潰。

　　姜栩栩卻依舊定定看着他，半晌，隻問，

　　“下輩子的事情跟你沒關系，那這輩子的人呢？你的父母宮顯示他們還健在，不過他們已經有多久沒管過你了？

　　許久沒聽到這個兒子的消息，冷不丁看到全網都是你這個變态連環殺人犯的消息，他們會怎麼想？

　　會不會十分生氣，厭惡？覺得你這個兒子丢光了他們的臉？覺得當初幸好早早離婚擺脫了你？會恨不得将你這個恥辱的存在從他們的生命裡抹除……”

　　姜栩栩說起下輩子的時候，劉新棟還能無動于衷，但當她提到這輩子，提到父母，他的表情開始扭曲抽動，越聽到後面，額頭和脖子的青筋也跟着冒起，神情陰鸷又恐怖，

　　“閉嘴……别說了，别再說了！我讓你閉嘴！”

　　男人咆哮着，表情無比憤怒，顯然被姜栩栩的話惹怒了。

　　又或者說，他害怕了。

　　雖然是天生壞種，但他依舊有着弱點，隻要仔細找找。

　　誅心，也不是那麼的難。

　　姜栩栩和劉新棟的對話毫不遮掩，此時門外，原本打算來接收犯人的刑警隊隊長和隊員們皆沒有動作。

　　沉默聽着裡頭屬于劉新棟的咆哮，刑警隊長好半天才發出感慨，

　　“這個姜栩栩，很有當刑警的天賦啊，尤其是審訊這一方面。”

　　殺人誅心，讓犯罪者快速破防，才能更好地拿到對方的全部口供。

　　可惜了，怎麼就入了玄門呢？

　　一行人想着裡頭差不多了，正要擡手敲門進入，就聽裡頭，原本還咆哮着的劉新棟聲音一頓，緊接着是略帶些驚恐的聲音，問，

　　“你、你要幹什麼？”

　　屋内，隻見劉新棟的面前，豁然是一個空間的入口。

　　空間内烈火灼燒，仿若地獄裡的場景，仿佛靠近就能将靈魂融化。

　　這當然不是鬼門。

　　哪怕是玄師，也沒有将活人送入鬼門的道理。

　　眼前這個隻是姜栩栩的意念領域，隻是空間内被她幻化成了地獄的模樣。

　　而此時，姜栩栩就像是那個來自地獄的判官，她面無表情看着他，聲音裡透着平靜與淡漠，

　　“你該不會以為，我今天折騰這一遭，就隻是為了讓你遭受大衆的審判和唾棄，讓你感受一下被親人厭惡憎惡的感覺吧？”

　　劉新棟茫然看向她，表情似乎在問，不然呢？

　　難道她還想動手殺他不成？

　　就見姜栩栩嘴角輕輕勾起，卻道，

　　“你既然把我當做你的第三十個虐殺目标，那應該也做好了，在我這裡失敗的後果。”

　　換做一般人，他的後果可能是被反殺，被捕，入獄。

　　可惜，姜栩栩不是一般人。

　　她是一名玄師，還是擁有自己意念領域的半妖玄師。

　　既然是他先對她生出惡念，那她對他動手，也就不承擔因果了。

　　姜栩栩可沒有别人殺上門來還要大方放過的心兇。

　　再者，她也記得自己之前答應過那些被他殺害的鬼魂的事。

　　在将人正式移交給警方調查之前，她也該讓他，活着感受一下，那二十九條人命，以及五十六條貓狗性命死前遭受的一切。

　　劉新棟隻見眼前的人捏起一張黃符輕輕在他眼前一揮。

　　下一秒，他眼前一晃，眼前似乎發生了什麼變化。

　　待定睛看去，瞳孔蓦地猛烈顫抖。

　　隻見眼前，姜栩栩的身後，赫然多了十數個陰魂。

　　那十數個陰魂，正是他曾經殺害過的二十九人之中的人的鬼魂。

　　他們就那樣齊刷刷站在那裡，目光陰森地盯着他。

　　劉新棟心裡瞬間，升起一種可怕的，不祥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