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栩栩沒想到會聽到的是這樣一個真相，卻能清楚地感覺得出，聞人白依沒有騙她。

　　她看向一旁的褚北鶴，對上他的目光，便知道他應該也是一早就知曉的。

　　所以在對待聞人一族對于十尾天狐的執着追求，褚北鶴的态度一直算不得十分強硬。

　　他知道聞人一族想要做什麼。

　　隻是，

　　“為什麼一開始不告訴我？”

　　甚至這些事，隻怕連聞人戚戚都不知曉。

　　“族中的秘密，隻會告訴确切有可能成為十尾天狐的那一個。”

　　聞人白依說着頓了頓，看一眼姜栩栩，

　　“更何況，過早知道這些，對你修煉并沒有助益。”

　　哪怕他們當初一開始選中的是姜淮，也沒打算将這些事情告訴他。

　　因為不管是他還是姜栩栩，都是在人類身邊長大的孩子，即便現在與妖族有所接觸，但他們也無法保證他們能夠将妖族的事情當做自己的事情。

　　說到底，比起曉之以理并期盼這些小輩将族中的事當做自己的事，他們更願意以武力來進行壓制。

　　若想要反抗他們，很簡單。

　　隻需要比他們更強就好了。

　　聞人白依唯一沒料到的是，她的孩子生出的兩個孩子，都是十尾天狐的返祖皿脈。

　　其中一個，甚至還是帶着魂識的轉世。

　　或許，有些事情總是冥冥中注定。

　　注定她這一支皿脈，必須負擔起這一切。

　　姜栩栩聽完半晌抿唇不言，良久，才看向聞人白依與褚北鶴兩人，

　　“所以一直以來針對我，以及狙擊這世界不允許大妖降世的，是異世的天道？”

　　既然說了，他們這個世界的天道早已消亡，那讓喬嶼創造出系統，兩次三番對她降下天雷，不允許椒圖化龍，這些都隻能是異世天道。

　　“祂想要什麼？”

　　姜栩栩直接問出了自己最在意的問題。

　　雖然心裡隐約有了答案，但她直覺或許不止她想的那般。

　　就聽一旁，褚北鶴緩聲開口，

　　“你去過異世，應該知道異世靈氣枯竭，災禍橫行，必須以天道之力才能得以鎮壓。”

　　他看向姜栩栩，目光沉正，

　　“盡管當初選擇保留自身，但以祂現如今的力量，已經快要不足以維持異世的穩定，若要救世，便隻能從這個世界掠奪氣運與靈氣。”

　　但光是掠奪氣運與靈氣是不夠的。

　　因為再多的氣運與靈氣，都總有枯竭的一天，就像祂當初的選擇一樣。

　　“而要想得到一個世界全部的氣運和靈氣，就必須以天道的身份，接管整個世界。”

　　褚北鶴說，

　　“祂想要的，是取代這個世界的天道。”

　　姜栩栩聞言，眼眸微怔，半晌，聲音艱澀，問他，

　　“取代了，之後呢？”

　　單憑祂原先的力量就已經快要維持不住異世的穩定，姜栩栩不覺得取代了這個世界的天道後，祂能以唯一天道的身份維持兩個世界的穩定。

　　聞人白依沒想到姜栩栩會如此敏銳。

　　但既然話說到這裡，她也不介意，說得更明白些。

　　“你應該知道，異世和我們本就是兩個平行存在的世界，對于異世天道而言，一模一樣的世界，根本不需要兩個，那隻會分散更多世界的生機與靈氣。”

　　她輕笑一聲，聲音随意中卻透着幾分嘲諷，

　　“所以祂想要的，便是回歸原點，将兩個世界……合二為一。”

　　姜栩栩瞳孔陡然一縮。

　　兩個一模一樣的世界合二為一代表着什麼？

　　那代表着，其中有一方會自動進行銷毀。

　　因為一個世界，也不需要兩個一模一樣的存在。

　　想到這個世界的姜家人，以及她在這個世界認識的其他形形色色的人。

　　周察察，顧京墨，明叔，陳導，甚至是屠星竹這些擁有靈力的玄門中人。

　　誰又能确定，兩個世界合二為一後，最終留下的會是兩個世界裡的哪一個？

　　不，不管是哪一個消失，都注定會成為一個不完整的世界。

　　此時的她，仿佛終于窺見了天幕之上的某雙眼睛。

　　那雙眼睛一直透過異世偷偷注視着他們所有人。

　　姜栩栩的心仿佛前所未有的堅定。

　　她既不想看到妖族的滅亡，更不願意讓這個世界的任何一人消失。

　　所以，必須絕了異世天道的念想。

　　隻要這個世界重新擁有自己的天道，就可以了，對吧？

　　“我會盡我所能，盡快修出十尾。”

　　姜栩栩說。

　　她看向聞人白依，眼底帶着認真，“請你幫我。”

　　光靠她一個人，沒辦法快速達成她想要的目标。

　　尤其在見識過十尾天狐的力量之後。

　　她和十尾的差距，還太遠了。

　　聞人白依見她這麼快就從真相中調整過來，回望她，隻微微挑眉，

　　“不怕我對你另有所圖嗎？”

　　“你所圖的，不外乎聞人一脈和整個妖族，這個妖族裡，也有我在意的人。”

　　她的媽媽，椒圖，妖學院的小夥伴，離聽，甚至是眼前的人和聞人九枵。

　　還有就是，褚北鶴。

　　她和整個妖族，以及這個世界裡所有她在意的人，都早已分割不開。

　　“隻要最終目的一緻，過程不重要。”

　　她說。

　　聞人白依看着她明透中帶着笃定的眸子，好半晌，終于緩緩笑了，

　　“記住你說的。”

　　之後的路，遠比先前還要難上數十倍。

　　……

　　這一晚，她和褚北鶴沒有離開聞人族苑。

　　盡管來過這裡數次，但這卻是她第一次沉下心來感受這處族苑。

　　這裡的每個人，看似平靜，實則内心皆有波瀾暗湧。

　　隻是因為所處的位置不同，所以再多暗湧，也隻能壓在心底。

　　今天以後，她也将正式成為他們的一員。

　　更甚者，她需要更加緊迫，要讓自己變得更加強大。

　　強大到哪怕面對天道，也不會一味挨打……

　　心裡這麼想着，手上忽然被一隻手輕輕握住。

　　姜栩栩扭頭，便對上褚北鶴深邃而沉斂的黑眸，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她已經能略過那滿身金光，清晰地看到他的模樣。

　　一如此時，他看着她，對她說，

　　“别着急，我會一直陪着你。”

　　不是護着她，而是與她并肩，去她任何她想要去的地方。

　　姜栩栩手心微緊，下意識反握住他，感受着金光下透出的溫度，好似一顆心也慢慢地回歸平靜。

　　隻見她眉眼輕彎，看着他，認真點頭，

　　“嗯，我們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