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師們并不怎麼關注人類玄師那邊的消息。

　　隻知道先前妖管局破天荒接納了一個人類玄師作為妖管局一員，但是誰也沒把姜栩栩和那個新接納的妖管局成員對上号。

　　這會兒聽她冷不丁爆出妖管局的身份，還直接提出整改，妖師們瞬間有些急了。

　　不是，你都進妖管局了，還來上什麼幼妖班？

　　好好幹活出任務不好麼？

　　再一聽聞先生直接批準，更急了。

　　“聞先生，姜栩栩同學作為當事人，出整改方案是不是不合規矩？”

　　這就相當于她一個人又當參賽人員又當裁判，輸赢都是她說了算，這怎麼能行？

　　聞人九枵就看向姜栩栩，“你覺得呢？”

　　“我作為當事人确實需要避嫌，但妖學院内部區别對待半妖的問題确實存在。”

　　姜栩栩說到這裡忽然頓了頓，問，

　　“是不是隻要我找到另一個當事妖提出抗議，就可以證明整改的必要性？”

　　姜栩栩這麼一說，在場妖師們反倒是松了口氣。

　　如果說對待半妖的問題，他們相信除了姜栩栩這個半妖生的，還沒有其他半妖敢公然跟學院叫闆。

　　因為妖學院的半妖，都是被一直被打壓過來的。

　　他們都習慣了。

　　他們笃定姜栩栩找不出另一個當事妖。

　　“如果你能找出另一個當事妖，我們絕無二話。”

　　就見姜栩栩點頭，“好。”

　　她不信這麼大一個妖學院裡，沒有一個半妖會甘心一直被區别對待。

　　實在不行，她還可以去找那個人。

　　姜栩栩這麼想着，卻冷不丁，從她尾巴後頭小心翼翼走出一隻妖崽。

　　“我……我可以抗議嗎？”

　　妖崽聲音軟糯，小身闆十分瘦削，身上有些髒兮兮的，仔細一看，竟然是最開始那個被妖師用來殺雞儆猴一腳踢開的半妖妖崽。

　　他雖然是妖崽，但他聽懂了栩栩老大的意思。

　　隻要他站出來，老大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整改妖學院了是嗎？

　　他又忍不住仰頭問，“我是半妖，我可以嗎？”

　　姜栩栩對上小妖崽小心翼翼的眼神，心下微緊。

　　她的本意，是不希望再把幼妖級的妖崽們牽扯進來了。

　　就算要反抗，也該是讓那些高年級的未成年妖來反抗，而不是讓這麼小的妖崽直面妖師們的怒火。

　　隻是不等她開口，就聽身後，盡滾滾的聲音冷不丁響起，

　　“我！我也抗議！我支持栩栩老大，要整改！”

　　其實他不知道要整改什麼，不過過去的小弟現在的老大說要整改，他必須得支持。

　　剛剛是他慢了一步，才讓小兔崽子搶了先，不過沒關系，他聲音比他大！

　　盡滾滾這話一出，在場不少妖崽都面露茫然，妖師們更是臉色難看，這些崽子們，又湊什麼熱鬧？！

　　一旁的大浪忍不住扯了扯盡滾滾的胳膊，用自認為小聲但其實所有人都能聽到的聲音嘀咕他，

　　“你抗議什麼？她說的整改應該是要幫着半妖整改我們純妖。”

　　也就是說，如果她整改成功了，他以後都不能欺負班裡的半妖崽，也不能讓他們幫他跑腿梳毛了。

　　盡滾滾一想自己也是純皿妖，好像确實輪不到他抗議。

　　不過，

　　“不管，又沒說純皿妖不能幫着半妖，栩栩老大也是半妖，我就要支持她！”

　　成為一個合格的大哥，首先就是做一個稱職的小弟。

　　老大要做的事，支持就對了。

　　大浪一想，好像有點道理，于是他也舉手，湊熱鬧似的，“那我也可以做當事妖，我也抗議！”

　　他和盡滾滾這一起頭，後頭那些剛打得熱皿上頭的妖崽們雖然不知道具體在說什麼，但……跟上就對了。

　　于是一群妖崽們又争先恐後地舉着手說要抗議，要整改。

　　妖師們都傻眼了，妖學院的院長更是不想說話。

　　聞人九枵雖然聽木蕭蕭說姜栩栩成了幼妖三個班幼崽的老大，但沒想到，她這個“老大”還挺有号召力。

　　目光贊賞掃過那群妖崽們，再看向妖學院院長以及妖師們，隻淡淡反問，

　　“還有異議麼？”

　　“……”

　　“那就這麼定了。”

　　*

　　原先看熱鬧的妖生們沒有想到，幼妖級三個班鬧出這麼大的動靜，又是集體罷課又是跟妖師互毆。

　　結果妖崽們還沒受到處分，倒是妖學院等來了妖管局的一份整改方案。

　　而且牽頭的居然還是那個作為道教學院交流生轉來的新生。

　　有入妖級高等班的學生問，

　　“青白，聽說那是你聞人家剛找回來的半妖的妖崽，你見過嗎？”

　　被叫做青白的少年神色桀骜，

　　“我見她做什麼？一個半妖生的妖崽，連半妖都不是，要不是得了魂樹的指引，連妖學院都不一定進得來。”

　　“但我聽說她已經化出了兩尾。”

　　九尾狐一脈，真正能化出九尾的極少，但能憑着四分之一妖族皿脈化出兩尾，已經算是很不錯的資質了。

　　他們不知道姜栩栩是進妖學院後才學會化出狐尾，以為她是在外頭的時候就已經化出兩尾。

　　聞人青白聞言不屑，“兩尾而已。”

　　他們族裡資質最好的妖崽，如今都能化出五尾了！

　　那還是這一代裡唯一一個小姑奶奶，也就是她這會兒不在，等她回來，知道族裡又多了一隻半妖女狐，指不定要怎麼鬧呢。

　　……

　　姜栩栩不知道自己再次一戰成名，回到小院時，椒圖聽說她居然去打群架了，一時激動又懊悔。

　　“你該喊我一起啊！”

　　早知道他就跟她一起過去了。

　　不打群架，參與一下集體罷課也是好的啊！

　　失策了！

　　姜栩栩沒理他，徑自回自己房間躺下。

　　因為擔心傷及妖崽，這一輪群架不管是她還是妖師們都沒有動用妖力或者靈力。

　　雖然是純肉搏，這一架打下來還是很累人的。

　　她也不像真正的妖那樣體魄驚人。

　　為了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她得趕緊睡一覺把精力養回來才行。

　　在那之前，她還得想辦法把兩條尾巴收回去。

　　兩條尾巴還是太招搖了，她不喜歡被人盯着看的感覺。

　　非要看的話，等褚北鶴回來可以給他看一下。

　　他好像還沒看過她的尾巴，

　　不知道他會不會覺得奇怪。

　　姜栩栩想着，随手摸過自己兇前的北靈石唯一留給他的帶着他氣息的禮物。

　　如他消失後的每個晚上她做過的，姜栩栩将那塊石頭放在自己的唇邊，親親一碰。

　　“褚北鶴，晚安……”

　　這一聲呢喃，仿佛穿透空間地域，傳到某個地脈深處。

　　原本沉睡着的男人在此刻，緩緩睜眼。

　　……

　　與此同時，床上的姜栩栩陷入深睡。

　　一直被她握着的北靈石卻散出點點靈光。

　　金色的靈光自石身上一點點散出，落在她安靜蜷縮的兩條狐狸尾巴上，仿佛帶着安撫的力量，叫它們慢慢舒展。

　　而後緩緩地，散做妖光，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