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栩栩在回來後其實就察覺到了異常。

　　當時她隻以為是神魂受損，等恢複了就好。

　　但今天在褚北鶴身邊待着，她試過用神魂感受領域力量，也因此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神魂力量并沒有任何突破。

　　在天元抱住蒹葭那一次……或許隻是因為巧合。

　　也或許，是因為當時的她和蒹葭的神魂恰好有了共鳴，所以意外地化出十尾。

　　但也僅僅隻是那一次。

　　椒圖聽着姜栩栩這話，剛剛喋喋不休的勁一下子就蔫了。

　　當即閉上嘴不敢再瞎問什麼十尾的事。

　　褚北鶴雖然也有些意外，但他不懷疑栩栩的感應，隻輕聲道，

　　“十尾天狐本就是天道的機緣，至少這次你觸碰到了機緣的一角，沒你能修出十尾，隻能說明時候未到，不要着急。”

　　比起她為什麼沒能感應到十尾的力量，褚北鶴更擔心她會因此失望。

　　雖然栩栩曾說三年之期是為了給自己争取積蓄力量的時間，以得到和聞人一族抗衡的力量，但褚北鶴一直都知道，她從不喜歡說空話。

　　她說三年，就是真的想要用三年時間站到那個位置。

　　姜栩栩聞言朝他點點頭，雖然從她開始學習玄術以來便極少遇見挫折，但這并不代表她沒有承受挫折的勇氣。

　　她心裡清楚，比起旁人，她得到的機緣已經足夠多。

　　椒圖聽着褚北鶴都開始哄人了，忙也跟着附和，

　　“沒錯，你都九尾了，十尾還會遠嗎？這次機緣沒抓住不要緊，下次抓住就好，或者你的機緣就跟我一樣，找到一個有緣人，閃電一霹靂，十尾這就化成了。”

　　椒圖這麼一說，覺得自己這個提議還挺可行的。

　　蛟蛇和黃鼠狼都能讨封，九尾狐說不定也行呢？

　　這種事，不試試怎麼知道？

　　萬一就成功了呢？

　　姜栩栩不知道椒圖已經開始琢磨她的讨封劇本，她說出這事也不是因為沒能修出十尾而失望，隻是單純地想告知他們。

　　畢竟褚北鶴和三樹都親眼看出她化出了十尾，連聞人一族的一衆族老們也以為她修成了十尾，自己隐瞞着反倒不好。

　　……

　　京市。

　　尚不知道栩栩這邊的情況，聞人戚戚還招呼着想讓聞人白依和姜禹城一塊吃頓飯。

　　妖族雖然沒有這種習俗，但人類世界有啊。

　　既然認了親家，那總要坐下來一塊吃個飯才算數。

　　而且準備的菜色如何，還能反應長輩對對方的态度。

　　聞人戚戚興緻勃勃地帶着聞人木雅準備，聞人白依是看出來了。

　　這女兒和她那個人類父親是一樣的，至少稍微松個口，她就能順着杆子一路往上爬。

　　就像現在。

　　“既然是要一起吃飯，那是不是得把九枵也喊過來？”

　　聞人木雅似是不經意提了一嘴。

　　聞人白依視線便輕輕掃過聞人戚戚。

　　要說别扭，這女兒别扭的對象可不止她一個。

　　聞人戚戚聽到聞人九枵的名字眼眸頓了頓，而後隻含糊道，“喊呗。”

　　說完，見聞人木雅沒有動作，以為她是等自己去請，就聽聞人木雅說，

　　“我就知道你會應，所以我已經提前喊過人了。”

　　聞人戚戚：……

　　似是回應她的話，這頭話音剛落，聞人九枵的身影便出現在了院外。

　　他進來時看到姜禹城也并沒有太多意外，顯然已經從聞人木雅那裡聽說了事情。

　　隻是看着滿桌子飯菜，卻開了口，

　　“妖族沒有每日進食的需求，菜我就不吃。”

　　聞人戚戚聽他說話就下意識想怼他，然而她這邊剛豎起眉毛準備開怼，就見聞人九枵揚手間，便見兩隻小狐狸踮着腳，呼哧呼哧擡進了一攤子酒。

　　古老的酒壇，還帶着一股子新鮮的泥土氣息。

　　聞人白依看着那酒壇，眼神有一瞬的恍惚。

　　聞人戚戚還沒反應過來，就見聞九已經随手打開了酒壇。

　　醇厚撲鼻的酒香，隻稍稍一聞便感覺到了醉意。

　　聞人戚戚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這酒的來處。

　　就聽聞人白依說，

　　“他親手釀制後埋下的女兒紅，今天喝上，倒也合适。”

　　本就是為了女兒出嫁時釀制的酒，等了四百多年，終于有了被開封的機會。

　　聞人九枵也道，

　　“飯我雖然不吃，但這個酒卻可以喝。”

　　聞人戚戚先前用來“威脅”聞人白依的視頻就是姜禹城幫着剪輯的，自然他和聞人戚戚都意識到了。

　　這是何之淙留給聞人戚戚的“嫁女酒”。

　　時隔四百年，她不僅重新看到了父親的手稿話本，還看到了他留給自己的酒，這一刻，屬于父親的記憶似乎也在腦子裡重新變得清晰起來。

　　那個缺失了四百多年的位置，仿佛因為這一壇酒的出現，在此刻被填充。

　　聞人戚戚聞着酒香，鼻尖湧起一陣酸澀，直到姜禹城輕輕拉住她的手。

　　聞人戚戚收斂起心中思緒，看着聞九倒酒的動作，還不忘問他，

　　“這酒放了四百多年，還能喝嘛……”

　　她倒是不擔心聞九和聞人白依他們，都是千年大妖，就算喝了過期酒也不會有事。

　　但姜禹城可是普通人，待會兒吃壞肚子或者中毒就不好了。

　　聞人戚戚雖然感激父親對她的心意，但現實因素也得考慮不是？

　　姜禹城想說到底是嶽父留下的酒，就算放壞了，他小抿一口……

　　應該也死不了。

　　聞人白依卻是知道她的意思，瞥她一眼，隻道，

　　“這酒是我教他釀的，用的是妖族的釀酒方法，可存放千年。”

　　意思是喝不壞你男人，放心吧。

　　聞人戚戚果然放心了，扭頭示意姜禹城放心喝。

　　妖族的酒雖然也不适合普通人喝，但總歸喝不壞。

　　就是，酒勁可能要比一般酒要足。

　　姜禹城參加過的酒局無數，酒量自然是有的。

　　但想到這是妖法釀的四百年份的酒，隻淺淺陪大舅子喝了一小杯。

　　然後，他醉了足足七天。

　　……

　　都知道狐王的人類女婿進了族苑。

　　不止見過了狐王，還被允許在族苑住下，得知消息的族老們反應不一。

　　為首的族老聞人邱光隻說，

　　“雖然是人類，到底為我聞人一族孕育了十尾的返祖皿脈，住便住吧。”

　　另一族老聞人邱褐卻不以為然，

　　“能成功孕育返祖皿脈說到底靠的是我聞人一族的皿脈，人類而已，換做誰都可以。”

　　他說着頓了頓，冷哼，

　　“聞人白依和她的半妖崽子都一樣親近人類，當年……她還不承認。”

　　在座都知道他口中的當年說的是什麼，卻沒有人接話，想到四百多年前那件事，幾人皆各有心思。

　　其中一位族老眼底閃過一瞬陰翳，卻又很快隐沒，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