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衡景。”

　　男人言簡意赅。

　　蘇衡景？

　　顧明霜在腦海裡過了一遍，心想着大橋村從來都沒聽說過有蘇姓。看來這男人還真是個外來人。

　　“既然你人醒了，也能走路，就回自己家去吧。”顧明霜知道男人的身份不一般，她可不希望對方給自家招來什麼禍患。

　　再者，家裡多出一個大男人也不是事兒，鄉親們難免閑言碎語的。

　　“我忘記自己家在哪了。”蘇衡景面不改色的道，“我失憶了。”

　　“噗！”

　　顧明霜差點沒一口皿噴出來。

　　這男人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是一隻深藏不露的老狐狸，哪有失憶的樣子啊？

　　再說了，失憶的人怎麼可能知道自己叫什麼。

　　眼瞧着男人一副賴在她家的樣子，顧明霜無奈。

　　“算了，随你吧。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頭，我家的情況你也看見了，要留下，就隻能跟我們一起吃糠咽菜了。”

　　“嗯。”

　　男人點了點頭。

　　别說糠咽菜了，冰天雪地裡樹皮也吃過，他無所謂。

　　拿起一邊的竹筐，蘇衡景跟着顧明霜一起走進院子。

　　曹氏瞧見蘇衡景還是有些害怕，不過得虧他把霜兒給找回來，不然小山肯定被老大家搶走了。

　　“早上看這孩子傷的那麼重，沒想到一下午過去就生龍活虎了。”曹氏勉力笑了笑，問，“孩子，你叫什麼，是哪裡的人？”

　　“娘，他叫蘇衡景，腦子撞壞不靈了。”

　　顧明霜在一邊解釋。

　　“真是個可憐的孩子。”曹氏看蘇衡景的眼神，頓時帶了兩分憐憫。

　　蘇衡景嘴角抽搐，沒說話。

　　顧明霜把曹氏拉到一邊，低聲道：“娘，他撞壞了腦子沒地兒可去，不如我們就收留他吧。反正你看他人高馬大的，正好可以給我們家當勞動力使喚。”

　　顧明霜可不是傻子，自家都這麼困難還白養一個吃閑飯的。

　　相反，她鬼精着呢，瞧今天蘇衡景用石頭把蛇頭打飛出去的架勢，應該是有點武功在身的。

　　以後正好可以拉着對方跟自己一起上山打獵，放在家裡鎮宅也不錯。

　　顧明霜回頭看了蘇衡景一眼，那發亮的眯眯眼，看得蘇衡景背後發麻。

　　“霜兒，你主意大，就聽你的吧。”

　　經曆了這幾件事，不知不覺中，曹氏已經将顧明霜當做主心骨了。但凡是她決定的事兒，她都覺得沒問題。

　　顧明霜滿意的點了點頭。

　　“對了，娘，你知道鎮上的山雞多少錢一斤嗎？”顧明霜說着，把山雞從竹筐裡拿出來，拎到曹氏面前。

　　曹氏瞬間就驚呆了。

　　“霜兒，你運氣也太好了吧，青竹山已經很久沒人獵到這麼肥的山雞了。”

　　不對，别說是山雞了，就連個麻雀影子也沒看見。

　　顧明霜去的其實是小鹿嶺。

　　害怕曹氏擔心，跟她說是青竹山，曹氏也沒有往小鹿嶺想，當即覺得自家女兒真是太厲害了。

　　“以後還會有更多的，娘，今天我不是莽撞的就跟大伯家撕破臉。我有信心，以後我一定能帶着全家，将日子越過越好的！”

　　曹氏溫柔的拂開顧明霜額前的碎發，眼眶發紅：“娘相信你，霜兒，你真是長大了。”

　　顧明霜拍了拍她娘的後背。

　　邊上，顧小山搖搖晃晃的靠近竹筐邊上，瞅着面前這個兇神惡煞的大哥哥，縮着脖子問道：“這裡面還有什麼？”

　　蘇衡景瞅了小人一眼：“你掀開看看就知道了。”

　　顧小山忙伸出小短手，把蓋在上面的藍布條扯開，往裡面一瞅。

　　當即，隻聽一陣震天哭聲，顧小山一蹦兩尺高，抱着他娘的腿哭得稀裡嘩啦。

　　“蛇啊，蛇啊......娘救命是大蛇啊！”

　　瞧顧小山這孬樣，蘇衡景眼角微挑，感覺到顧明霜瞪了自己一眼，神情又恢複了嚴肅一切與我無關的樣子。

　　顧明霜無語的将五步蛇給拎出來，對顧小山道：“男子漢大丈夫，怎麼這麼膽小。你瞅瞅清楚，這蛇是死的，不會咬人，蛇頭都沒有。”

　　她不拿出來還好，一拿出來，就連曹氏都吓得兩腿發軟，差點沒給跪了。

　　“霜兒，你哪弄來的這麼大的蛇啊。”

　　這蛇一看比人手腕還粗，比村長家裡浸酒的蛇還要大，要是被咬上一口，還不得歸西啊。

　　“在山上遇見的，娘你别怕......”

　　“你還是先放竹筐裡面吧。”眼見顧明霜要拎着蛇走過來，曹氏和顧小山齊齊退後一步。

　　“好吧。”顧明霜的眼睛轉了一圈，想想還是把竹筐放進自己房間裡面，省的半夜給村裡的賊摸走，那就見了鬼了。

　　晚上顧文鈞回來的時候，從懷中摸出一吊錢，交給了曹氏。

　　曹氏坐在油燈下一邊數，一邊把下午發生的事情告訴了顧文鈞。顧文鈞聽完，氣的青筋暴起。

　　他贊同妹妹的做法，這樣的親戚，不要也罷。

　　“今天賣蛋的錢一共是八十文，抓了三帖藥，還剩下二十文。”曹氏數完，将錢收起來放進了床頭的小木盒裡面，用小鎖鎖上才轉身出來。

　　把飯擺上之後，一家人上桌開飯。

　　碗裡依舊是窩窩頭和野菜，這野菜還是曹氏下午出去摘的，叫做苦葉菜，吃在嘴裡一股子苦味。

　　看見這些菜，顧明霜本來沒什麼食欲，可身體不争氣，早就餓的肚子咕咕叫。

　　來不及多想，顧明霜就拿起窩窩頭往嘴裡面塞。

　　蘇衡景坐在邊上，他吃飯雖然快，動作裡卻透着一股矜貴。餘光瞧見顧明霜的架勢，暗沉的眼眸中透出一抹笑意。

　　顧文鈞聽說她明天要去集市，想跟她一起去。

　　顧明霜連忙擺手道：“不用了，讓蘇大哥跟我一起去就行。哥，我聽說過個把月就要院考了。你可得加把勁啊！”

　　院考是十月尾，如今是九月末，時間的确不多了。

　　不說這話還好，一說這話，顧文鈞就垂頭喪氣。

　　“霜兒，你不知道，早年爹爹在縣府裡面當差，得罪了當地一個公子，把差事都給丢了。我若是去考，不說會被穿小鞋。隻怕剛到縣府，就先被人打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