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活字印刷

　　翌日，雲依依便又去了一趟縣城，這次她是一個人去的，早上便先把飯菜給做好了，還仔細囑咐燕清河什麽都不要動。

　　米飯早就蒸好了，蓋着蓋子，熱氣也不會滲出來，熱氣騰騰的。

　　她還炖着一個湯，一時半會也不會涼。

　　燕清河有些無奈，還是點了點頭，他為了不讓雲依依這麽辛苦，偶爾便會煮飯，盡管每次都會遭到雲依依的反對。

　　她似乎總以為他容易出事，其實不光是他，就連燕小雙踩在凳子上也是會做飯的。

　　不過在雲依依回來之後，這種危險的情況就被她給杜絕了。

　　她不允許小崽崽碰火，也不許他們碰開水，管完小的以後，她又開始管大的，也不允許燕清河接近火。總之這段關鍵時期，不讓他碰。

　　其實燕清河哪裏有這麽傻，但雲依依不讓，他也隻是嘆了一口氣，不再靠近廚房。

　　天氣回暖，雲依依這次到縣城的時候，發現已有攤販把東西擺了出來，其實之前也有，不過他們隻是把鋪子打開而已，現下卻直接搬了出來。

　　她沒有急着去宅子，而是下來轉了轉，考慮到牛車，她也沒敢去太遠。

　　附近便有人擺了一些飾品出來，其實上次賣首飾的店鋪，約莫也是開了的，不過雲依依帶着兩個崽崽，自然不好進去逛，而且她也不打算買。

　　但今天有現成的擺出來後，她便去看了看。

　　攤子面前都沒有人，約莫是因為人少的原因。

　　雲依依剛走到面前，鋪子裏面裏便走出了一個夥計，見到客人，臉上便堆出了笑臉：“夫人，這些都是從海外帶來的東西，你看看有沒有中意的。”

　　雲依依也就是随便看看，這放在外面的東西，其實一般都是處理品，真正的好東西，都放在鋪子裏面呢。

　　但她也沒有打算真想買什麽首飾，也就是女兒家的心思作祟，想要逛逛罷了。

　　這攤子上面什麽都有，從玉器到項鏈，從佛珠到耳墜。用料基本都是玉石和木頭。

　　有幾樣飾品還蒙了一層灰，看得出來是陳年老物，并不怎麽值錢，總之品相都不怎麽好。

　　她挑起來一塊玉看了看，夥計立刻道：“夫人好眼光，這是好物件啊，是我們掌櫃從海外好不容易換來的。”

　　雲依依搖了搖頭，又拿起了另外一塊玉，這種場面話，她也覺得有趣，若真那麽名貴，怎麽會擺放了這外面。

　　不過就是一些邊角料吧，不值錢的。

　　要說玉這玩意兒，肯定是比不上金銀的，金銀的價錢擺在那裏，這上等的玉石可賣到天價，這下等的玉則就值幾文錢罷了。

　　那夥計見她雖然不說話，但身上的穿着不錯，面龐明豔動人，一看也不是好糊弄的，便不再繼續浮誇地推銷了。

　　最後雲依依挑了幾塊好看的玉，價格也不貴，便宜的幾文錢，貴的也就二十幾文。

　　每一塊都是淺綠中飄蕩着一絲白雲般的波浪紋，摸上去質地雖然不怎麽樣，但雲依依還是挺喜歡的。

　　離開了攤販之後，她就直接奔着宅子而去，也沒有打算通知書肆了。

　　反正上次已經來過一次了，料想這些人勢必都認識她，她也就不慌不忙了。

　　結果剛進去不久，便有人上前來了，“雲夫人，你上次讓準備的松脂和紙灰等，都已經采辦好了，刻的字也全部燒制好了。”

　　雲依依看了他一眼，覺得有些眼熟，大約便是上次在旁邊站着的人。

　　她點了點頭，走到了之前那間屋子，便有兩人把東西盛了上來，那是燒制好的活字，還有她讓他們準備好的東西。

　　她點了點頭，摸了摸膠泥，字體突出，摸上去有些擱手。

　　“不錯，你們以後可以做一個木格子，然後把這些字體放進去，并在外面貼上紙條标明。”雲依依說。

　　這是為了以後印刷的時候，可以方便揀字。這些人其實也沒有怎麽聽懂，但卻都努力記在了心裏，畢竟這都是他們後面需要做的。

　　她擡頭，竟然發現其中有個人在記錄着。

　　雲依依道：“現在不用急，後面我會再說一遍的。”

　　頭一天，他們都不熟悉，這第二次後，所有人都認識了她，自然也是聽她的話。

　　人太多了，雲依依也記不過來這麽多人，便又叫了上次的刻字的人，讓她看着自己制作藥劑，用松脂、蠟和紙灰直接混合在一起便可以了，也不需要多麽複雜。

　　她這次挑了一些字，對他們說：“現在就是印刷的過程，你們仔細看着。”

　　衆人還有些茫然，季家請了這麽多人，一看就是需要大幹一場，外頭很多人還沒有活計幹的，沒想到現在就開始印刷了。

　　他們之前也是受到過吩咐的，本來以為至少都要花費一段時間，結果現在就開始印書了？簡直匪夷所思。

　　雲依依也不在意他們的想法，反正她隻要教會一個人就行了，這古人的思維都差不多，讓一個人了解之後，再讓他傳達給其他人，自然比她告訴所有人效率來得高。

　　她讓旁邊的人仔細看着，拿過一旁帶着框的鐵闆，在裏面塗上了一層藥劑，然後選了一些活字一個一個排進框內，排滿一框就成為一版了，這時候再用火烤了一下，等藥劑融化之後，用一塊平闆把字體壓平。

　　“等藥劑冷卻凝固之後，就成為版型了。”雲依依說，她看向旁邊的人，問：“看懂了嗎？”

　　這個過程并不複雜，複雜的其實就是原理，譬如這藥劑的制作，就是平常人無法想到的。

　　但真正實行起來，誰都會。

　　即便如此，還是有人仔細地将步驟記錄了下來。

　　“看懂了。”

　　聽到這個聲音，雲依依放了心，便吹了吹版型，她讓人拿來紙墨，在版型上刷上一層墨，然後覆蓋上一張紙，便印刷好了。

　　潔白的紙上印好了字體，看上去幹淨利落。

　　這裏面有的人曾經參加過雕版印刷的制作，所以并不覺得奇怪，倒是有些新人俯頭過來觀察，覺得甚是有趣。

　　這就完了？

　　這麽快？

　　雲依依在上面排列的字根本就不成話，這要是印刷術，是需要專門有人來挑字的，并且把所有字都形成書本的內容，才能印刷。

　　他們也漸漸明白了她的意思，為什麽要做個木盒子，把這些字都放進去，并且還要标注出來，唯有這般，才能找字啊。

　　雲依依指了一個人，也就是之前刻字的人：“你們若是要印書，就按照這個方法吧，若是有人不懂，便由你告知他們。”

　　“是的，雲夫人。”

　　雲依依歪了歪頭，總覺得他們這麽叫她怪怪的，好似把她叫大了好幾歲，但她想了想，又沒找到好的稱呼，便默認了。

　　她來的時候便慢悠悠的，現下拍了拍袍子上不存在的灰，隻覺得已經把任務完成了。

　　她正準備離開了，掌櫃這時候才從門口進來，咋一看到她，便要吩咐人去端茶。

　　上次她來的急，這宅子上并沒有備有什麽吃食，他也算個人精，在雲依依走了後，便讓人購置了茶葉和點心備着。

　　雲依依搖頭：“不了，我打算走了，這茶就不用喝了，方法我已經告訴了他們，你們現在就可以印書了。”

　　掌櫃一聽，也顧不上寒暄了，上次雲依依待的時間還算長，他以為這次也是，方才有人來通知他，他把手裏面的一筆賬給結算了，這便趕來了。

　　結果這邊已經結束了。

　　他有些茫然：“現在就可以了？”

　　雲依依點頭：“是啊，現在印什麽書都可以，不過為了預防遇到生僻的字，還是要把刻字的師傅給帶上。”

　　掌櫃沒有看他們印書的過程，并不理解，他詢問地掃了一圈人，一直在雲依依旁邊站着的刻字師傅便走了出來：“好，”他看了一眼掌櫃：“雲夫人的确已經把印書的方法都告訴我們了。”

　　感覺來了個寂寞的掌櫃，心中感到有些蕭瑟，季老闆還在外面談生意呢，一時半會也趕不回來。這件事本來是由季老闆親自來的，上次也就告訴了他一點交易，很多事情他都還不明白。

　　“自從上次之後季老闆便一直在京城，他最近也沒有辦法回來。”掌櫃說道。

　　所以關于酬勞其實也是沒辦法付給雲依依的，之前季老闆的意思大約是讓雲依依監督工人們幹活，然後手把手教導他們，按照月份給她工錢。

　　不過這種上班制度一樣的要求被雲依依拒絕了，她還有兩個崽崽，自然必須要回去照看他們，而且他們不知道活字印刷，她卻是明白個中原理的，根本就沒有必要每天守着工人。

　　現在他們就可以印刷書了，不過保險起見，還是讓他們先把木格子做出來，然後把活字放在裏面，這才會一目了然，從而提高印書的速度。

　　“沒事，我和季老闆也是熟人了，等他回來之後再談吧。這是答應了季老闆的事情，我自不會食言的。”她本來想直接走，但想了想，又問：“我并不住在這裏，接下來也不會常來，你們現在有什麽問題可以問我。”

　　其實都把活字做出來了，也不可能有什麽問題，按照她的方式印書便可以了。

　　但那刻字師傅還真有一些問題，譬如他問這藥劑是做什麽用的。

　　雲依依眨了眨眼睛，并沒有給他解釋，隻是告訴他記住步驟便是了，她很有耐心，又說了一遍，他仔細地在紙上記錄了一遍。

　　她看了對方的字一眼，又有些羞愧，對方不僅刻字刻得好，這寫字也好看。

　　其實這個時代凡是會寫字的，都是學過幾年的，這寫的字自然也是标準。

　　像雲依依一個連毛筆都拿不标準的，根本就沒有相比的必要。

　　掌櫃的一直都稀裏糊塗的，季老闆走之前，便說暫時把這件事情交給他，他知道季老闆對雲依依的重視，也知道這件事的重要性。

　　失敗了也便罷了，若是成功了，肯定是不能宣揚出去了，畢竟這也算是季家的秘密，需要藏私的。

　　他還從來沒有處理過這麽大的事，本想讓季老闆刮目相看，但他都還沒開始呢，這雲依依就已經結束了。

　　這種感覺有些複雜。

　　他就晚來幾步，沒想到便錯過了很多，這時候隻好又詢問了一番季家的工人們。

　　“當真……就可以印書了？”掌櫃有些難以置信。

　　“最好在等幾日吧，找人在做出木盒子，把這些字給放進去。”刻字師傅說道，他頓了頓，有了自己的想法：“可以把這些常見字放在一個木盒子裏面，再把一些不常見的字體放在另外一個木盒子裏面，這樣分類，到時候便能好找。”

　　他一直聽雲依依的話，了解頗多，便有了自己的見解。

　　掌櫃自然沒有任何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