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3章 傷病

　　閣樓下。

　　“嘿，是燕夫人呢。”兵部尚書興沖沖地對白将軍講。

　　“你認識她？”白将軍詫異道，燕夫人很有名嗎？

　　“那當然了，燕夫人在禦殿上侃侃而談，甚至還讓陛下賞下一道聖旨。”兵部尚書搖頭晃腦。

　　白将軍遠在撫州，根本不曾聽聞這種事。

　　當下便有些好奇。

　　兵部尚書像看傻子一樣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在說怎麽這你也不知道。

　　“說起來，這馬蹄鐵也有燕夫人的一份功勞。”

　　“此話怎講？”白将軍挑挑眉，來了興趣。

　　之前他隻知道是燕清河的傑作。

　　怎麽，雲依依也摻和了嗎？

　　如果是那樣，那當真是舉世奇才了。

　　“估計你還不知道，這馬蹄鐵之前就是燕夫人畫的設計圖，當時制作出來群臣非議，皇帝還讓燕夫人進宮。”兵部尚書摸摸下巴，“你猜最後怎麽的？”

　　“猜不到。”

　　“燕夫人不慌不忙，不卑不亢，解釋了一番，最後讓人演示了下，當下皇帝就賞了道聖旨，上面寫着四個字，如朕親臨。”

　　白将軍訝然，這四個字可是不小的旨意。

　　別小看這四個字，隻要聖旨一展開，誰還敢不服。

　　簡直是給自己定制了一款專屬的免死金牌。

　　說明白點，以後燕家隻要不做什麽策反之事，他們家世代都會受皇恩庇護。

　　這是何等的榮譽。

　　就連他都沒這等殊榮。

　　身為武将，恨不得為國家跑頭骨撒熱皿。

　　打了勝仗是喜事，是好事。

　　但是如果不幸功高蓋主，德勝帝王，那等待他的就是帝王無盡的猜忌，甚至是滅頂之災。

　　需得明白，這天下是陛下的天下，他不過是為陛下守江山罷了。

　　雲依依這就不一樣了，她沒有蓋世的權利，也沒有居偉的功勳。

　　但是她卻得到了皇帝的恩惠。

　　無她，她做出的是改變大周格局的東西。

　　甚至可以說，這次大勝也是因為這馬蹄鐵的緣故。

　　所以，白将軍對她沒有一絲的嫉妒之心。

　　有的隻有敬意，如果她是生在別的國家，那她們大周眼下也不會是這樣的局面。

　　天佑大周。

　　是大周的幸運。

　　看到白将軍面上詫異轉向凝重，兵部尚書得意一笑，他還從來沒有在白将軍面上看到這樣多變的神色。

　　“是燕夫人！”兵部尚書眼尖地瞧見閣樓上的一個身影。

　　白将軍擡頭望去，直直對上那雙秋水般溫柔的眸子。

　　他微微颔首後，朝副将道：“時候不早了，恐陛下久等，傳令下去，快馬前行。”

　　說完，他一夾馬肚，率先沖了岀去。

　　百姓早已騰出街道，位于兩邊站立，隻是感受到一陣風卷起，下一秒，那個卓絕的身影已消失不在。

　　而皇宮外，皇帝率一衆臣子迎接白将軍。

　　“回禀陛下，那好像是白将軍。”一個公公遠遠就看到一道馳騁的身影。

　　待駿馬近了，不是白将軍又是誰。

　　“參見陛下，臣幸不辱命。”白将軍下馬行禮。

　　“哈哈哈，好，白将軍此次戰役大敗大楚，辛苦了，果然沒讓朕失望。”皇帝大喜，連忙扶起白将軍。

　　白将軍不卑不亢：“是陛下深謀遠慮，大周才得以打了勝仗。”

　　這話，竟是一點也不貪功。

　　皇帝暗地點頭。

　　他已從前方來報，知道大體的戰事，眼下看白将軍回來了，自是要細細詢問。

　　“你是說，是那馬蹄鐵發揮了大用？”皇帝心驚不已，本來當時高興之餘，給雲依依聖旨，他轉頭就有些後悔了。

　　這個權利可是有點大了，但是今天一聽白将軍說起此事，倒覺得也還不虧。

　　反正燕清河是他這邊的孤臣，倒也不怕什麽。

　　不過是給他們一道護身符。

　　“正是，臣不敢欺瞞陛下。”白将軍說的也是實話，也是虧的那馬蹄鐵，他們才能險勝。

　　“走，朕已在宮中為你大宴百官，為将士們接風洗塵。”皇帝心知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簡單聊了幾句，就擺駕回宮。

　　白将軍一路護着皇帝入宮。

　　宴會上，歌舞美酒應有盡有。

　　但白将軍志不在此，喝了幾杯敬酒，皇帝終于說起了賞賜：“白愛卿，這次你打了勝仗，可想要什麽東西？”

　　“回禀陛下，臣沒有什麽想要的，能為大周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是臣的志向，如果陛下真的要賞臣，還請陛下讓太醫好好醫治在戰場上受傷的将士們吧，以及給那些死在戰場的将士們為他們的妻兒提供贍養銀兩。”

　　白将軍本身對財權毫無向往，他唯一覺得遺憾的就是這次戰場死了太多人了。

　　剩下的這些将士們跟了他許多年，如果能治好他們的傷，他也就心滿意足了。

　　皇帝顯然是沒想到是這麽一個小要求，他大笑道：“白愛卿說的這些都是本分之事，既然如此，朕就賞你黃金千兩，白銀千兩，擢封你為鎮國大将軍。”

　　撫慰亡兵妻兒之事，一直都有官府專人負責。

　　但是白将軍知道，這顯然不夠。

　　他每年幾乎都将自己的賞銀拿來補貼軍用，以及給那些失去丈夫們的家庭，那麽多士兵家庭，每年都在救濟。

　　即使這樣，也隻是杯水車薪。

　　但他也別無辦法。

　　總好過讓他們的妻兒流落街頭。

　　好歹也是能将人養活的。

　　“傳朕令，太醫院的人即刻去為撫州的将士們治傷，務必要用最好的藥。”宴會後，皇帝大手一揮，下令道。

　　白将軍勉強吃了點填飽肚子，就跟着總管太監去了太醫院。

　　太醫院這邊，章太醫之前用了麻沸散成功救治了難産的通判夫人，被衆太醫另眼相看。

　　同時，他們也對麻沸散的效用有了更為深刻的認識。

　　當白将軍和總管太監到了的時候，皇宮侍衛們已經将受傷的将士們一一擡了進來。

　　白将軍看着這麽多傷兵，很是心痛。

　　“将軍，等我死後，還請将軍多多幫忙照顧家中老母”一個傷病問道。

　　臉色全是灰敗之色，但那雙眼眸依舊留有一絲希望。

　　白将軍握緊了拳頭，忍下心裏的難受，呵斥道：“瞎說什麽，你的老母隻有你自己去照顧。”

　　一路走過來，遍地哀嚎，傷兵們對自己的情況很了解，他們來這裏不過是等死罷了。

　　一個個都面色慘白，毫無生存之念。

　　太醫們正圍在一起竊竊私語。

　　“要不就用這個試試。”

　　“也才兩個案例呢，真的有用嗎？”

　　“不試試怎麽知道？反正他們已經這樣了，還能有更壞的結果嗎？”

　　“說的也是，死馬當活馬醫吧。”

　　白将軍看到還沒有太醫治療，忍不住催促道：“還不快給他們治病。”

　　“這就來。”章太醫之前已經做過一次了，此時更是娴熟。

　　太醫們分配好各自的工作，就開始一一給傷兵們看了起來。

　　麻沸散也在熬制中。

　　這是章太醫根據上次的用量調整過的，适合一些輕微傷痛的人。

　　如果是一些嚴重的箭傷，那麽所需要的用量還需要加重。

　　就這樣，一開始本來哀嚎連連的将士們，慢慢聲音小了許多，等白将軍發現的時候，一大部分人已經沉沉睡去。

　　“他們這是怎麽了？”要不是他們兇口還在起伏，白将軍還以為他們都死了。

　　“回将軍，他們是服用了麻沸散睡去了，這樣可以減少他們的疼痛，我們治的時候也可以讓他們承受的起。”章太醫拱手道，對于白将軍，誰敢不尊敬。

　　“麻沸散是何物？竟有如此效用？”白将軍震驚。

　　“回将軍，此物可以麻醉身體，減少疼痛。”

　　白将軍的瞳孔放大了，他如何不知這個藥劑的珍貴性，在戰場上，有這樣一瓶藥，能救多少人啊。

　　有好多士兵取箭拔刀的時候都是受不了疼痛而死的。

　　或許取箭不會要了他的命。

　　而人是活生生疼死的。

　　有了這個麻沸散，相當于有了第二個生命。

　　可以讓人無往不利。

　　白将軍自己以前就受過傷，當時要不是他意志堅強，估計現在也就是枯骨一具。

　　但是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像他這般，更多的人神經都是極為脆弱的。

　　人是皿肉之軀，有多少人能忍得了疼痛。

　　自古以來，為何嚴刑逼供能成功呢？

　　是因為人耐不了疼痛這一關。

　　更何況傷兵了，在戰場上從未睡過一次好覺，此時在麻沸散的作用下，睡得香香甜甜。

　　在他們沒有疼痛的時候，太醫們争分奪秒地做着手術。

　　沒錯，麻沸散也是有時間限制的。

　　等麻醉效果過後，就會感受到疼痛。

　　但是那個時候已經可以忍受了。

　　現在因為感受不了疼痛，身體又極其疲乏，傷兵們陷入昏睡中。

　　睡眠可以讓他們的自身得到很好的休息，也可以更好的促進恢複。

　　除了用麻沸散，太醫們也并不是庸醫，還結合了其他的中醫藥材，熬制了一些補充體力的東西，免得一些士兵醒來人又昏了過去。

　　一些傷兵，在麻醉效果過後，已經漸漸醒來。

　　他們驚訝的發現，自己的傷口已被人好好包紮好，傷口處還是有些疼，但相比之前那般痛入骨髓的痛相比，明顯減輕了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