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1章 掌櫃

　　雲依依見不得這種受害者有罪論，明明犯罪的人又不是自己，為什麽總是有人覺得自己做錯了？

　　該受到處罰的人不應該是那些犯罪的人嗎？

　　明明受害者什麽都沒做，受了一場無妄之災，偏生還覺得自己對不起別人。

　　這算什麽？

　　“你怎麽會在地窖裏？”見芸娘一副羞愧難當的樣子，雲依依幹脆轉移話題，這種思想觀念一時半會是說不通的，反而會挑起對方的傷疤。

　　芸娘連忙将事情告知了她：“是這樣的，夫人，我昨天跟掌櫃說要及時儲存冰塊，跟掌櫃要了鑰匙，今天便去地窖看了下，算了下所需要儲存的冰塊數。”

　　雲依依點點頭，這件事掌櫃派人跟她提過，她是知道的。

　　沒想到芸娘能想的那麽長遠，雲依依倒是始料未及。

　　雲依依原本還以為芸娘會斟酌幾天再做事的，不曾想是個果斷幹脆的性子，這倒是跟她柔美的外表不符。

　　“夫人，熱水準備好了。”小丫鬟笑眯眯地打簾進來。

　　雲依依看了眼芸娘：“我這裏沒有多餘的新衣，我看你跟我身材差不多，便隻好委屈你穿下我的衣服。”

　　芸娘連忙道：“夫人折煞我了，芸娘并不感到委屈，夫人的安排定然是最好的。”

　　雲依依笑了笑，讓丫鬟去取最下層的衣服：“雖說是舊衣，不過我也隻穿了一次，如今拿出來倒是跟新的一樣。”

　　等準備妥當後，雲依依便出了客房。

　　差不多半個時辰，芸娘就洗好了，雲依依吩咐小丫鬟給她絞頭發。

　　芸娘受寵若驚：“夫人，這如何使得？”

　　“有什麽使不得的，女子要懂得愛惜自己，頭發濕漉漉地，如何能出去受涼？到時候落了一身病，痛得還不是自個？到時候，寶兒由誰來照顧？”

　　雲依依将她的七寸拿捏的分外準，知道說什麽，能讓她最快妥協。

　　果不其然，聽到雲依依這般說，芸娘也就不争了，任由小丫鬟給她絞頭發。

　　室內炭火燒得還挺旺，頭發在這樣的溫度下，也很快就幹了。

　　小丫鬟手巧，很快給她梳了一個婦人髻。

　　“多謝。”看到銅鏡裏幹淨整潔的自己，芸娘對着小丫鬟道謝。

　　小丫鬟抿嘴一笑，并不言語。

　　“夫人，寶兒應該等急了，我得去接寶兒回家了。”

　　“你不如就在這裏休息一晚。”雲依依勸道，她才經歷這樣的事，雲依依多少不放心她一個人獨處。

　　芸娘知道雲依依擔心什麽：“我知夫人是為我好，但為母則強，芸娘并非是承受不起的人，況且芸娘隻是受了一點輕傷，并無大礙。”

　　雲依依知道無法再勸，便道：“回去也行，我讓護衛送你。”

　　“那便有勞夫人了。”

　　這次，芸娘沒有拒絕她的好意，她要再拒絕，就是不識好歹了。

　　她帶着芸娘剛走到長廊之下，就看到燕清河走了過來。

　　燕清河看了眼雲依依，對芸娘道：“我已經将人送去官府了，你可以放心休息。”

　　芸娘點了點頭，微微俯身，行了個禮：“多謝燕大人，夫人就送到這裏吧，芸娘沒事的。”

　　雲依依見狀，側頭對小丫鬟道：“去将寶兒帶過來。”

　　不多時，寶兒就被丫鬟牽着走了過來，看到芸娘不同于早上的裝扮，寶兒疑惑地眨了眨眼：“娘，你怎麽換了一身衣服？”

　　“娘覺得之前那套太過素舊，便換了一身，你看看好不好看？”芸娘壓下心頭的酸脹，伸開雙臂微微轉了一圈。

　　平時日，芸娘都是一身灰撲撲的，雲依依給她挑得這套是竹青色，她本就長得明豔，此時襯着這身青衣，亭亭玉立如少女，隻要她不說，誰能看得出來她是已經生過孩子的人婦。

　　寶兒甜甜一笑：“娘穿什麽都好看。”

　　芸娘笑着刮了刮寶兒的小鼻子，回頭對雲依依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燕清河收回視線：“天冷，我們進屋說吧。”

　　雲依依嗯了一聲，丫鬟跟着進屋，挑了挑炭火，就退了出去。

　　燕清河脫下外衣，放在炭火旁烤了烤，祛除身上的寒氣。

　　“王榮現在怎麽樣了？”雲依依坐在旁邊，伸出手烤了烤火，随意地問道。

　　燕清河拿過桌子上的熱茶，飲了一口，徐徐道：“我去食肆的時候，他還沒醒，潑了一盆涼水後，說是記恨你将他趕了出來，要報複你才進來偷方子，我覺得沒那麽簡單，便讓官府的人帶回去審訊。”

　　“那他是怎麽進來的？”雲依依覺得有些奇怪，食肆隻有兩個入口，一個前門就是正堂，另外一個就是後門，但這兩個地方都是需要有鑰匙才能進去。

　　就算他趁着衆人不注意，從正堂進入，但是今天可是大掃除的日子，不應該沒人發現才是。

　　可如果是後門的話，沒有鑰匙又是怎麽進去的？

　　“他說趁着他姐姐倒垃圾的時候，偷偷溜進去的。”燕清河解釋道。

　　雲依依茫然：“他姐姐？”

　　招人的事，她都是交給下面的人去做的，對于這些人，她還真不熟悉。

　　這就好比一個大公司的掃地阿姨，身為老闆，誰會去關注掃地阿姨有沒有哥哥姐姐啊？如果做得不好，開除就是，根本不會去在意這些。

　　“他姐姐叫王雅，是廚房裏一個打雜婢女，王榮從來不在外人面前提及他姐姐，是以，別人也不知道他還有姐姐。”

　　“等等，他說他是趁着他姐姐倒垃圾的時候偷溜進去的，那當時倒垃圾的人就沒其他人了嗎？”雲依依皺眉，廚房那麽多垃圾，按理說，應該不會隻有一個人倒的，因為量太多了，一個人會很吃力，她都是讓廚房的人一起完成的。

　　“應該沒有，據李耀說，當時前廳就他一個人在倒垃圾，他也是看到當時後堂剩王雅一個人倒垃圾，想着反正都是倒垃圾，便順手幫她倒了，讓她先走。”燕清河思索了一番，将李耀說的話，告訴了她。

　　“依依，有什麽不對的地方嗎？”

　　“廚房垃圾，我都是讓大家一起倒的，不應該隻有王雅一個人。”雲依依想了想，說出了自己的疑惑點。

　　燕清河眸色一深：“難道是有人買通了廚房的人？”

　　“應該不會，廚房的人都是我信得過的人，我明天再去問問是怎麽回事吧。”

　　雲依依腦中有一個猜測，但她沒敢深想。

　　在事情未水落石出之前，她不會在心裏給任何一個人定罪。

　　不知道事實真相，不能先入為主。

　　燕清河瞧了瞧她有些困乏的眼神，溫和道：“早些休息吧，這個事情我會讓官府好好嚴查的。”

　　雲依依沒有拒絕他的好意，自家男人，幫個忙怎麽了？

　　她又不傻，要是讓她自己去查，又費時又費力，倒不如将這些事情交給專業的人來做。

　　這一夜，因為心裏記挂着事，雲依依睡得并不安穩，還沒睡醒，就聽丫鬟來報：“夫人，掌櫃來了。”

　　雲依依心想，許是聽說了昨天發生的事，讨罪來了。

　　她用力眨了眨眼，将困意眨掉些許，問丫鬟：“現在是什麽時辰？”

　　“快辰時了，夫人，可要我讓他再稍晚些來？”丫鬟看她還沒睡醒的樣子，提議道。

　　雲依依想了想，起身下床：“不必了，過來替我更衣吧。”

　　丫鬟忙過來扶她，雲依依洗漱過後，去了會客廳。

　　掌櫃焦急地來回踱步，連放在桌上的熱茶都沒碰。

　　一聽到門外傳來腳步聲，他連忙轉過身，等雲依依進門以後，掌櫃一撩衣服，跪了下來：“夫人，都是小的沒管好店鋪，這才讓壞人有可趁之機，請夫人責罰。”

　　掌櫃一到食肆就聽李耀說了此事，幸好點心方子沒被偷去，不然他罪過就更大了。

　　“起來吧。”雲依依淡淡道，這動不動就下跪的做法還真是讓人不習慣。

　　“夫人，你不責罰嗎？都是小的不對，小的應該看着他們做完衛生再檢查一遍再走。”掌櫃說到這裏還有些後怕。

　　雲依依端正身子，目光淡然：“你要真這樣做，說不定你命都沒了，我要責罰你現在活得好好的嗎？”

　　掌櫃啞然，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他倒是聽李耀說了，那王榮當時還帶着匕首，就連李耀這麽健壯的漢子都險些沒制住他，要是最後是他走的，說不定還真有可能一命嗚呼了。

　　“可……小的，确實沒做好分內的事，不應該把庫房這麽重要的鑰匙随意交給別人。”掌櫃羞愧道。

　　“你交給的人是芸娘，怎麽能說是別人呢？好了，別跪了。”

　　雲依依繞過他，走到主位坐下，對丫鬟道：“去扶下掌櫃。”

　　掌櫃想要拒絕，但自己确實年紀大了，一時半會才真不好起來。

　　在丫鬟的幫扶下，掌櫃站了起來。

　　雲依依示意他坐下，她将丫鬟倒好的熱茶推至掌櫃面前：“先喝杯熱茶暖暖胃。”

　　看他這般風塵仆仆的樣子，想來一定沒有吃早飯。

　　“夫人，你打算怎麽做呢？”

　　掌櫃接過熱茶，飲了兩口，看向雲依依的眼神裏滿是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