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0章 靖王

　　這是他所能想出來最接近的理由了。

　　如果不是想逃，雲依依怎麽會跑去靜妃宮裏？

　　她有那麽好心嗎？

　　柳涵不由深想，帶着幾分審視的視線落在了雲依依身上。

　　雲依依翻了個白眼：“王爺，這是你大楚的地盤，我就算是想逃又能逃的了哪裏去？”

　　她沒有否認逃跑的想法，這樣不遮不掩，倒令柳涵眼中少了幾分戒備。

　　“說的也是。”柳涵唇角上挑，“你就算是逃了，本王也有辦法把你抓回來。”

　　雲依依：“……”

　　“你的好意本王心領了，但……靜妃那裏，你就不必去了。”柳涵支起身子，手指翻了一頁書籍，頗為懶散。

　　“王爺還是擔心我會伺機逃跑嗎？”

　　雲依依挑了挑眉，柳涵不像是這般小氣的人……

　　“非也。”柳涵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

　　“那是為何？”

　　“哎喲，雲姑娘，殿下是擔心你的安全啊。”劉管家實在看不下去自家殿下這般似是而非的傲嬌模樣，無視柳涵投來的冷漠視線，徑直解釋道。

　　雲依依笑了下，覺得他是在說笑，柳涵怎麽會在意她的生死呢？

　　抱着這樣的心态，雲依依看向一旁的柳涵，卻見他神情少見地認真了幾分。

　　“難道真是關心我？”雲依依試探着開口。

　　柳涵發出一聲嗤笑：“誰關心你了？本王是擔心你被暴露以後連累母後！”

　　“王爺放心，我會小心行事的，這件事皇後娘娘也清楚，若是怕連累，必定不會應我。”雲依依想了想，老實回答。

　　柳涵：“……”

　　劉管家見自家殿下啞口無言，面上不由顯出笑意，他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能把這位說住嘴，當真是有趣極了。

　　“不行！你不能去！”柳涵皺了皺眉，他本來不是那個意思，不知為何說出口就變了味。

　　“這又是為何？”

　　雲依依不解：“解藥一事事關王爺性命，刻不容緩，我為何不能去？皇後娘娘到時候會讓一幹人等陪我一道進去，能不能被選進靜妃宮裏都難說，王爺實在不必擔心。”

　　雲依依的本意是不想看到柳涵翹辮子，交給其他人做，她不知道對方會不會盡心力，所以想着自己上場試試，就算不成，也當盡力了。

　　但這話聽在柳涵的耳中完全變了樣，雲依依是他擄過來的人，當初答應她那條件也是覺得對方根本完成不了，但沒想到就是這樣一個人，居然會為了替他尋解藥這麽冒險，他的眼神頓時就變得極為複雜。

　　“本王對你沒有興趣，你不必為本王如此。”

　　“？”雲依依一臉懵逼，王爺，你可能是有個什麽大病……

　　“王爺，我覺得你對我有誤會！”

　　雲依依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柳涵，斬釘截鐵，一字一頓：“我對王爺絕無一絲一毫的私情！絕對沒有！”

　　“那本王就放心了。”得到确認，柳涵長舒一口氣，語氣頓時輕松起來。

　　雲依依：“……”

　　“你不是後日要入宮嗎？早些回去休息。”柳涵直接趕人，說了這麽多話，他都乏了。

　　雲依依嘴角抽搐，他這腦回路也跳得太快了吧。

　　不過經這麽一提醒，雲依依确實感到倦累，以前她可從未這麽晚睡覺，困意上湧，她告辭轉身。

　　見劉管家還立在原地不動，柳涵打了一個哈欠：“你愣着在這作甚？”

　　“殿下……”劉管家遲疑了下，“你和雲姑娘……”

　　“本王的事你也要管？”

　　“老奴隻是擔心雲姑娘的身份……”

　　柳涵将人帶回來的時候，隻跟劉管家說過雲依依的身份，囑咐過他不要告訴其他人，就連幕僚等人最多知道雲依依是大周那邊的人，并不知道是什麽身份。

　　其他人不知道，劉管家心裏門清啊，雲依依可是有家室的人，更何況對方還有過孩子，這樣的女子怎麽可以當靖王妃呢？更何況，自家殿下志在皇位，以後說不定是要做皇帝的，這樣一個女子如何能當國母？原本他還挺高興有個人能讓自家殿下笑一笑，但轉念一想，若是兩人真産生感情，那橫在中間的就是雲依依的身份問題。

　　做下人的，自然管不了主子的喜好，但……事關主子未來，此事他是必定要說一嘴的。

　　“你逾矩了。”柳涵冷冷道。

　　劉管家不敢直視對方的怒顏，低下頭顱，咬牙直言：“老奴是為了殿下好，殿下是要成大業者，這樣的女子，誠如她自己所說，當謀士即可，殿下切勿放在心上！”

　　劉管家正等着對方發火，等了半天卻沒等到回複，他小心翼翼擡眼，卻見對方閉眼倒在一旁，吓得他忙上前搖晃對方身子：“殿下！殿下！你醒醒！”

　　情急之下，他也顧不得冒犯不冒犯了，他正要扇一巴掌的時候，柳涵睜開了眼，吓得劉管家渾身一僵，已到臉龐的手掌急急停下。

　　柳涵斜睨了他一眼：“想打本王？”

　　“老奴怎敢？老奴隻是給殿下舒活舒活筋骨。”劉管家連忙收回手，讨好地揉了揉柳涵的肩膀。

　　“行了。”柳涵懶得戳穿他，輕啧了一聲，“本王對她并無男女之情，這樣可滿意了？”

　　“有殿下這句話，老奴就放心了。”劉管家心下一松，想起他方才突然倒下，連忙道，“老奴去叫太醫過來給殿下瞧瞧。”

　　“不用了，本王隻是困了，你且下去休息吧。”

　　柳涵揮了揮手，一副倦怠不已的模樣。

　　劉管家還想再說，被他趕了出去。

　　待人走後，柳涵強撐的力氣便散了，任由自個倒在床頭一側。

　　“靖王殿下！”紅兒連忙從房梁下落地，将他扶起，“杜力人呢？怎麽不在殿下的身邊伺候？”

　　“杜力被本王派出去做事了。”柳涵靠着紅兒的力氣，勉強支起身子。

　　見她還要給自己拿一個隐囊，他搖了搖頭：“不用隐囊，本王隻是有些乏力。”

　　“夏家查得如何？”

　　“回禀殿下，紅兒專程去問了夏家當年的家仆，果真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紅兒為柳涵蓋上薄被，将他緩緩平放，“在滅門發生之前，夏家接回一個表小姐，但是，當時滅門發生以後，卻沒發現這個表小姐的蹤跡，而夏家秘制的百息散也憑空消失。”

　　“你是說這個表小姐拿走了百息散？”柳涵眯了眯眼。

　　“實際是什麽情況，紅兒也不清楚，但紅兒根據這條線查了下去，發現了一個有意思的事。”

　　紅兒的手指繞了繞頭發，妩媚一笑：“這位表小姐就是靜妃的生母趙嫚兒，殿下，是否覺出一些不同尋常的味道？”

　　“是有些意思。”柳涵嗤笑一聲，“想來是那百息散就是靜妃向趙嫚兒讨要的。”

　　“殿下，可需要我再去查查靜妃的母族？”

　　柳涵擺擺手：“不必，杜力已經去查了，你有其他的事要做。”

　　紅兒疑惑地眨了眨眼。

　　“後日，雲姑娘要扮作宮女進靜妃宮裏，你随她一道去，她若是選上了，你就暗地保護她，若是沒選上，你就伺機尋找解藥。”

　　“殿下當真讓她去做這事？”紅兒蹙着眉頭，“紅兒也可以做到。”

　　“已經到這一步了，讓她試試也無妨。”柳涵打了一個哈欠，近幾日，他是越來越困乏了，不用請太醫，他都知道這毒已經在體內慢慢擴散了。

　　“殿下……”紅兒還想再反駁幾句，見柳涵面容布滿困倦，不忍心讓他再費心神，便沒有再說。

　　“行了，退下吧，本王乏了。”

　　困意上湧，柳涵側過身子，閉上眼，呼吸漸漸平穩。

　　紅兒跺跺腳，再度飛上屋檐，不知想到什麽，她足尖一點，旋身去了迎春院。

　　雲依依已經洗漱妥當，正準備脫去外衣的時候，就感到身後來了人。

　　她立馬将外衣重新罩上，轉身的時候看到一抹黑影，昏暗的光線都擋不住那窈窕的身姿。

　　“是你！”雲依依吓了一跳，差點以為是柳涵來了。

　　紅兒環視了屋內的布局，雖然算不上富麗堂皇，但是也可以說的上是雅緻，圓木桌上還放着精緻的點心，看來自家殿下并沒有在吃住方面虧過這位夫人。

　　“你來幹嘛？”雲依依蹙眉，“莫不是王爺又有什麽吩咐？”

　　“殿下讓我後日随你一道入宮。”

　　雲依依略微驚愕：“王爺讓你随我一道？”

　　紅兒嗯了一聲，細細打量着她的容顏，明明就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長相，卻能讓自家殿下如此上心。

　　“莫不是怕我逃了？”雲依依好笑道。

　　紅兒搖搖頭：“這倒不是，殿下說若你被選進去了，就讓我暗地保護你。”

　　保護？

　　雲依依怔了一下，即使是皇後也隻是讓人跟她一起，實際上她心裏挺沒底的。

　　不知道自己會不會被選進靜妃宮裏，也不知道如果被選上去了，會不會有什麽危險。

　　未知的東西，才是最可怕的。

　　雲依依原本以為對方是不在意自己死活的，她做這件事本身也是為了自己回家順利，柳涵他不可能想不到這一層。

　　即使如此，也派人保護嗎？

　　“你記住了嗎？”見雲依依愣神，紅兒皺了皺眉，真不知道殿下為何安排這麽一個女人……

　　雲依依猛然回神：“我知道了，替我謝謝你家王爺。”

　　話已帶到，紅兒一縱身就消失不見。

　　雲依依立在原地看了一會，她若是會輕功什麽就好了，一定就能離開這個地方。

　　她嘆了一口氣，脫下外衣，躺到床榻上，腦中思緒混亂。

　　這樣想着想着，她閉上了眼，仿佛聽到燕清河和幾個崽崽的聲音。

　　他們都在問她去了哪裏，為什麽這麽久還沒回來？

　　尤其是燕大寶和燕小寶，兩個崽崽哭聲斷斷續續，雲依依隻覺有人拿刀在她心口翻割，痛得她快要窒息了。

　　她隻得告訴他們，再等等，再等等……她很快就會回來了……

　　雲依依無意識地卷着被子，整個身體蜷曲成一坨，滾燙的眼淚沾濕了枕巾，偶有低泣聲全都埋葬在薄被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