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2章 宮規

　　“雲姑娘，你先下去吧，這裏我來收拾，稍後我便跟着進宮。”紅兒很快反應過來。

　　雲依依颔首，用帕子沾了沾嘴角，掀開車簾的一角，踩着馬凳下了車。

　　小太監甩了甩拂塵，領着雲依依徐徐走到皇後宮中。

　　“皇後娘娘，雲姑娘來了。”小太監低眉順眼。

　　“下去吧。”皇後淡淡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一旁的雲依依身上。

　　皇後側頭看了一下曹嬷嬷，示意她拿出來：“今日喚你來，是想讓你試試這套宮裝。”

　　雲依依擡眼看去，曹嬷嬷端着一個托盤，上面平整放着一套宮裝。

　　她抿了抿唇：“皇後娘娘考慮得極是。”

　　雲依依上前一步接過，這是一套嶄新的宮裝，看來，皇後是打算讓自己先提前熟悉下。

　　“去派人伺候下雲姑娘。”皇後擡了擡下巴，對着曹嬷嬷吩咐。

　　宮裝看着簡樸，但實則繁複，很多人第一次穿都摸不着頭腦。

　　雲依依沒有拒絕皇後的好意，含笑對着過來伺候的宮女點了點頭：“那就有勞你了。”

　　宮女楞了楞，他們這些做宮女的，伺候人的時候還從未聽到主子這般客氣。

　　“這是奴婢應該做的。”宮女連稱不敢，将她引至偏殿更衣，“姑娘這邊請。”

　　雲依依颔首，随着她一道進了偏殿內室。

　　正殿這邊，曹嬷嬷重新為皇後換了一杯熱茶。

　　“皇後娘娘，雲姑娘從未在宮裏生活，這能行嗎？”曹嬷嬷皺着眉頭，讓雲依依裝作宮女去靜妃宮裏當值這事，她是極為不認同的。

　　皇後緩緩放下茶杯：“所以，本宮要做兩手準備，人都選好了嗎？”

　　“娘娘放心，老奴挑選的都是些機靈的新人，斷然不會讓人懷疑到我們宮裏來。”曹嬷嬷連忙保證。

　　“你做事，本宮自是放心。”皇後拍了拍曹嬷嬷的手。

　　下一瞬，殿外來了一個宮女禀告紅兒來了，皇後聽聞，微皺着眉：“這個時辰，她來作甚？”

　　曹嬷嬷勸道：“皇後娘娘，人都來了，還是先将人喚進來吧。”

　　“讓她進來吧。”皇後點了點頭，對着宮女道。

　　不一會，紅兒輕移蓮步，款款來到皇後面前。

　　她鄭重行了一個禮：“參見皇後娘娘。”

　　“你不保護涵兒，跑本宮這裏來作甚？”不知想到什麽，皇後表情突然一變，猛地站了起來，“莫不是涵兒出了什麽事了？”

　　“娘娘放心，靖王殿下他安然無恙……”紅兒想起自家殿下的吩咐，頓了頓，“是殿下讓奴婢過來的。”

　　皇後不解地看着她。

　　“殿下讓奴婢随雲姑娘一道去靜妃宮裏。”紅兒硬着頭皮将柳涵的要求一五一十說給皇後聽。

　　皇後用力拍了拍桌子，冷聲道：“胡鬧！簡直胡鬧！這事有本宮在，哪裏需要他操心！”

　　紅兒連忙跪在地上：“娘娘息怒。”

　　皇後深吸一口氣，迫使自己冷靜下來。

　　“紅兒，你回去告訴他，讓他安心養病，本宮不管用什麽方法都會将解藥給他拿過來的。”

　　“皇後娘娘，這恐怕不行……”紅兒遲疑地看了一眼皇後，“殿下給奴婢下了死命令，若是奴婢不聽他吩咐，以後就不讓奴婢跟着他了。”

　　“放肆！”曹嬷嬷高聲呵斥，“你是皇後娘娘派去保護殿下安全的，此事自然聽皇後娘娘吩咐！一切要以殿下性命為先！”

　　皇後疲憊擺手：“罷了，她要去便讓她去吧。”

　　她的兒子，她清楚，她若是固執己見，隻會讓那孩子更執拗。

　　當初她派了那麽多暗衛過去，到最後也隻有紅兒和杜力留在他身邊，無他，隻是這兩人隻聽他指令行事。

　　她要是強制不準紅兒參與此事，以後再想知道那孩子身邊的事怕是難了。

　　“娘娘！紅兒要是去了，誰來保護殿下啊？”曹嬷嬷不由擔心。

　　“嬷嬷不必擔憂，奴婢走之前，已經吩咐死士暗地保護殿下。”紅兒抿了抿唇，“殿下他不會讓自己沒有後路的。”

　　皇後暴怒後退讓，這也在紅兒的意料之中，畢竟這母子倆一直都是這樣的相處模式。

　　而且，柳涵的毒已經不能再拖了，與其每天守在柳涵身邊，倒不如早點拿到解藥。

　　聽完紅兒的話，皇後微微皺眉：“杜力呢？他沒有在涵兒身邊嗎？”

　　“回禀娘娘，杜力被殿下派外做事了。”為了避免皇後追問，紅兒補充道，“紅兒也不知道他是去做什麽……”

　　“這事，雲姑娘知道嗎？”皇後坐下來，敲了敲桌子。

　　紅兒點了點頭。

　　“娘娘，雲姑娘出來了。”曹嬷嬷眼尖地看到偏殿那邊來了人，附在皇後耳邊提醒。

　　皇後瞥了一眼還跪在地上的紅兒：“行了，起來吧。”

　　紅兒連忙起身道謝，練武之人自然是耳聽八方，她方才也聽到了曹嬷嬷的那句話，擡眼看去，雲依依緩緩從偏殿處走來，她一身得體宮裝，發髻梳得一絲不茍。

　　一般來說，大部分人頭一次穿宮裝走路多少有些不暢，甚至姿态還有些怪異。

　　但奇特地是，宮裝穿在雲依依身上，完全沒有違和感。

　　她一步一步，沒有絲毫的畏怯，像是已經走了很多步那般自然。

　　若不是那臉太過普通，還真有幾分宮妃的氣質。

　　紅兒不由咋舌，若是雲依依不是服用了易容丹，以她原本的容貌怕是會更驚豔。

　　“參見娘娘。”雲依依照着宮女指導的姿勢，行了一個規矩的宮禮。

　　曹嬷嬷略微驚訝地看了她一眼姿态，動作還挺标準的，這倒是讓她有些刮目相看了。

　　皇後擡手：“免禮。”

　　雲依依擡頭，見衆人面上或多或少的吃驚表情，便知道自己是做對了。

　　這一切都得益于那位宮女的幾句提點，雲依依在大周皇宮裏多少也見過，看的多了，自然也會一些，所幸，大楚這邊的禮儀與大周無甚差別，簡單的幾個禮儀，學起來倒也容易。

　　“你學過宮廷禮儀？”皇後見她規矩站好，心中不免疑惑。

　　雲依依搖搖頭，看向那位為她更衣的宮女，眼露感激：“并未學過，隻是方才得人提醒，便試着做了出來。”

　　皇後和曹嬷嬷互相看了一眼，隻是這麽一會就學得這麽标準，該說她聰明呢還是有天賦呢？

　　皇後想到她之前的所作所為，便把這一切估計歸咎于她聰明。

　　她輕咳了一聲，吩咐道：“曹嬷嬷，今日你便好好教雲姑娘學下宮裏的規矩，以免到時候暴露了。”

　　曹嬷嬷應聲稱是。

　　雲依依對此毫無意見，她本就是半路出家當個宮女，教規矩倒也正常。

　　“紅兒，你也跟着去學。”皇後淡淡道。

　　紅兒頓時一臉苦相：“娘娘，奴婢自小已經學過了……”

　　“你離宮已經多年，想必宮裏的規矩已經忘得差不多了。”皇後一個眼刀橫過來，帶着不容置疑的堅定。

　　紅兒這下還有什麽不明白的，皇後終究還是怪罪她了……

　　她隻得應下。

　　雲依依在一旁聽得極為清楚，看這樣子，紅兒還是在皇宮長大的，難怪她身上有種總有一種特殊的氣質。

　　曹嬷嬷見兩人沒有意見了，清了清嗓子：“皇後娘娘需要休息，兩位便随老奴去偏殿練習下宮規吧。”

　　雲依依點了點頭，跟着曹嬷嬷再次走到偏殿。

　　“雲姑娘，你都不擔心嗎？”紅兒瞧她一副淡定的模樣，有氣無力地問道。

　　雲依依聳了聳肩：“有什麽好擔心的？曹嬷嬷總不會拿針紮我……”

　　紅兒頓時睜大眼：“雖然不會如此，但學宮規會受很多罪的。”

　　想起小時候在曹嬷嬷手底下學的規矩，紅兒不由打了個寒顫，這些年，她被培訓成了暗衛，倒也沒再注意這宮規，如今再學，她從骨子裏産生抗拒。

　　“學哪樣不受罪？”雲依依唇邊帶笑，又問，“有哪樣的事是輕松的呢？”

　　紅兒想了想，覺得還真是這樣。

　　“就連喝水這種小事，一不小心也容易嗆住，所以，有什麽可害怕的？”見她表情漸漸放松，雲依依不急不緩地道。

　　聽她這麽說，紅兒長舒了一口氣，一下子，覺得學宮規也沒那麽讨厭了。

　　雲依依的聲音，不高不低，曹嬷嬷離得不遠，自然也聽到了。

　　原本她在紅兒開口的時候就想斥責一頓，但沒想到雲依依接下來會說這種話，倒是讓她耳目一新。

　　這姑娘，通透。

　　曹嬷嬷站在殿中間，一排新進的宮女規矩立在她的身後。

　　“冬霜，出來。”曹嬷嬷來回掃視了一圈，指着其中一個宮女道。

　　宮女連忙站了出來，面上還帶着一絲對未知的忐忑。

　　曹嬷嬷看了一會，滿意地點了點頭，上前将宮女腰間的令牌摘了下來。

　　“雲姑娘，你以後便是冬霜了，可記住了？”曹嬷嬷将令牌放到雲依依手上。

　　雲依依點了點頭，看來這就是她現在的身份。

　　“嬷嬷，那我的呢？”紅兒眨了眨眼。

　　曹嬷嬷從袖中掏出一個令牌遞給紅兒：“你宮中的身份，我未曾讓人消掉，自然是以你原來的身份。”

　　雲依依注意到，那令牌上刻着“春陽”二字，想來那便是紅兒以前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