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9章 寶天

　　接下來幾日，就開始下雪。

　　雲依依一直覺得這地方的氣候很奇怪，要說像北方，但又有南方的潮濕，要說像南方，卻又不夠溫暖。

　　她倒是不怕冷的，畢竟身上裹了厚厚的棉衣，裏面都是厚實的棉花。

　　燕大雙帶着兩隻手套就要去堆雪人，他的鼻子都凍得紅通通的，雲依依看他玩得高興，倒就沒有管。

　　燕小雙也在一旁認真地堆着雪人。

　　這種雪天就是玩雪，雲依依在一旁看了一會兒，也過去幫他們一起堆雪人。

　　她倒是不怕兩個崽崽生病，他們畢竟又不是什麽林妹妹，就算是冷天，也應當偶爾走動一下，不然以後一旦出門，還就真被風一吹就倒了。

　　“娘，你看窩堆的你怎麽樣？”燕大雙把搓了兩個雪球，重疊在了一起，就問雲依依。

　　雲依依瞅了一眼，覺得醜死了，但是也沒有把真心話說出來：“我給你拿點東西來裝飾。”其實她也就是去廚房拿了一個蘿蔔，然後直接插在了雪人的臉上，這樣子看起滑稽極了。

　　雲依依自個兒都有些想笑，但燕大雙似乎還喜歡得緊，燕小雙也在努力奮戰，他有想法，還用小手拉了拉雲依依的裙子，讓她幫他擡雪球，原來那顆雪球被他越滾越大，最終都已經擡不動了。

　　燕清河看他們三人玩的開心，委實覺得現在的天氣太冷，害怕凍着他們，就要把他們叫回來。

　　雲依依不進屋，反而讓他也要一起堆雪人。直到雪慢慢又往下飄落下來，幾人這才回了屋。

　　因着外頭冷，他們的露在外頭的臉頰都是冰冷的，隻有用熱水敷在臉上，這才稍微緩解過來。

　　第二日，燕清河出去一看，外面堆得四個雪人還矗立着呢，地面上已經是厚厚一層雪花了，走上去就印出了一個明顯的腳印。

　　他笑了一下，走上去把雪人臉上的蘿蔔扶正，就見有兩個人來了，還是雲依依的親戚。

　　雲寶天和蘇素。

　　“妹夫，小妹在嗎？雖然拜年也有些遲了……”雲寶天道。

　　蘇素變了不少，她向來逆來順受，性子軟綿綿的，但好歹長相不差，以前在家裏面的時候，也是非常受寵的。後來被婆婆欺負了之後，忍了，又蛻變後，臉上便多了一絲堅毅。

　　她安安靜靜地站在那裏，對燕清河微笑。

　　燕清河一愣，随即和緩道：“依依在家裏面，你們先進來吧。”

　　雲寶天就看了一眼蘇素，要把她提着的雞蛋拿過來，蘇素往旁邊動了動，剛好把避開了他的手，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的，總之她自己就把籃子提進去了。

　　雲寶天垂眸淡笑了一下，很輕很淡，便看不出更多的情緒了。他之前很忙，要忙碌的事情太多了，這次卻是第一次出來拜年，對象還是雲依依，他想雲依依約莫着根本就不知道他的事情。

　　這件事情鬧得挺大的，他是成了全村的笑話，所以他都不怎麽出門，但也不能一直躲着，雲母怨他不去看她，其實雲寶天也不知道怎麽面對雲母，那是他最親密的人，撫養他成人的母親，如今卻又用了這種手段，讓他們都見不得人。

　　他這時候也知道雲依依為何不和雲母相處了，光是一想想，便覺得是一些無解的糟心事兒。

　　雲依依對這個小弟印象尚且還好，但也僅僅就是止于普通朋友階段，并沒有把他當成太過親密的親人，見他們來了，便請人坐下了。

　　“我今年都沒有回去呢，你倒是來了啊。”雲依依說話之間，倒是沒有客氣，反正她不太喜歡這些娘家人，也就直白地說了。

　　雲寶天也明白她心中的顧慮，他現在心中也是表示贊同的，就嗯了一聲，眼睛都快垂到了杯子裏面，“今年發生了挺多事情的。”他的手緩緩撫摸着杯子，聲音弱了下去：“我還忘記了親自恭喜你了。”

　　其實也就是一段時間不見，也不知道是不是經歷了太多，雲寶天總覺得兩人有些生分了，他有些話不能和其他兩個姐姐說，更不能和雲母雲父說，但卻想和雲依依說。

　　雲依依點了點頭，算是接了他的恭喜了，燕清河考上秀才的事，他也是送了禮的，她自然心中有數，“過去了就好，現在你們好好過日子吧，總歸這一生時間還長呢。”一輩子其實還真挺長的，長到還要經歷那麽多事，經歷那麽多人，才能走到盡頭。

　　雲寶天瘦了不少，他以前被養得不錯，雲母雖說不算個合格的母親，對待人也尖酸刻薄，對待女兒一點都不盡心，但是對雲寶天卻是極好的，家裏凡是有點好吃的，她都會留給雲寶天，所以雲寶天就養成了天真的性子，把一張臉看起來也是白胖的。

　　如今卻差點都瘦的脫了形了，眼底還有輕微的青黑，一看就是被最近的事情給糾纏得徹夜難眠。

　　“我很後悔，當初就應該聽你的建議，馬上就帶着娘子分家的，但是我那時候覺得自己扛不住，就一直不敢走。”雲寶天有些後悔地說到，他其實挺喜歡蘇素的，但雲母一直養着他，什麽都不讓他做，在某種程度上，他便産生了依賴心理，這住在家裏面，凡事都有人操心，有人處理好，那他何必他要搬出去受苦呢。重要的是，他他也擔心自己沒有自立的能力。

　　蘇素在一旁聽了之後，就看了一眼雲依依，那眼神就有波動。

　　反正他們現在都已經分家出來了，這便沒啥了，自古以來，這婆婆和媳婦兒就最好不要住在一起，畢竟住一起的話，那矛盾就頗多，特別是雲母那種不好相處的人。

　　蘇素還是靜默的，她就之前叫了人，然後就不怎麽說話了，隻是沉默着烤火，有發絲垂落下來了，剛好遮擋住她的眼睛，她就吹了一下。

　　雲依依覺得她也瘦了不少，但她願意跟着雲寶天她一起過來，那肯定也是願意好好過的。

　　雲寶天和她聊了一會兒，其實也沒有說什麽，他其實挺迷茫的，但有的事情又不能和雲依依說清楚，畢竟也是說不清楚，這般含含糊糊的，偏偏雲依依明白了。

　　他們中午的飯還沒有做，趁着這個時間，雲依依就讓燕清河把昨晚的湯給熱一下，她等會要做面條，昨天吃的是大骨湯，熬了很久，用來作為湯底那是再好不過了。

　　雲寶天道：“妹夫對你真不錯。”哪怕是這鄉下，這願意下廚房的男人也不多，況且燕清河還是讀書人，但他能夠按照雲依依所說去做，可見是真心對她。

　　雲依依許是已經習慣了，倒也不覺得有什麽，她淡淡道：“你也可以對你媳婦兒好啊。”說話間就擡頭指了指蘇素，蘇素眨了眨眼睛，似乎有些驚訝，她性子內向，雖然生得不錯，但因為不愛說話，那少了幾分吸引力。

　　雲寶天聞言臉色就有些黯然，這前路要怎麽走，其實他都有些迷茫，分家出來後，他倒是也分到了一些錢，還有一塊田地，但以前雲母都給他安排得妥妥當當的，他隻需要照做就是了，現在卻隻有他一個人了。

　　不，他還有蘇素，他們倆一起的，雲寶天想。

　　“你今年還要回去給爹娘拜年嗎？”雲寶天問。

　　雲依依看了他一眼，皺了皺眉，倒是沒有隐瞞：“不去了，反正他們也不希望我回去吧，要是以後沒有啥事，我也不回去了，你現在自然已經分家了，就應該知道娘她幹的那些事情，根本就不叫人事。”

　　雲寶天以前估摸着還會反駁下，畢竟那是他最親愛的娘親，現在啥也不說了，有的事情，他隻是沒有細想，一旦想清楚了，就知道雲母待雲依依，那是真的糟糕。

　　蘇素雖沉默，但是不傻，雲母做的那些事情，她都記得清清楚楚，這一筆筆賬單，她也是記在心裏，這次她就把所有事情都告訴了雲寶天，她心裏面門清的，甚至覺得要是過不下去了，那就這麽散了也罷。

　　這個年頭和離對女人并不公平，但蘇素還真是起了這個心的。

　　但後面她還是被雲寶天給拉了回來。

　　其實現在她的名聲很好，輿論都全部向着她的，就連村口的人碰到她，都會允她同情，可惜這些又有什麽用，所謂家醜外揚，從來都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

　　蘇素擡頭道：“其實婆婆之前對我還不錯，我才嫁過去時，她也不要我做飯的，凡事都讓我坐着，大約待了好幾天，她才開始告訴我每日的飯菜怎麽做，做多少……”

　　雲依依見她突然說話，愣了一下，這才知道她是準備傾訴了，許是她剛才評論了雲母，讓她有了信心，不過雲依依就說了這麽一句關于雲母的事情，那就不說了。

　　雲母雖然不好，她盡量避免就是了，這在背後抱怨，或者說人壞話，一直都不是她的作風，她也就安靜地當個聽衆。

　　這剛剛嫁過去，肯定都會裝裝樣子的，雲母本來就是這種慣會做樣子的人，一點都不奇怪。

　　這些話，她也就心中想想，嘴上啥也沒說，她這些日子反正也算是了解這些人了，根本就不對她們抱着期待，這雲母哪天要是來找原主，那肯定都是帶着目的性的。

　　雲寶天聽她說，眼中就閃過一絲黯然，他似乎也想到了之前的幸福日子，完全就不知道到底哪裏出了問題，畢竟當初……他們也是非常幸福的，雲母也是非常溫柔的。

　　“婆婆想要抱孫子，但是因為我一直沒有懷上，她對我的态度就越來越差。”蘇素道，她看起來有些氣憤，那雙眼睛裏面倒還閃爍着光芒，對未來其實并沒有失望。

　　雲寶天的臉色已然慘白一片。

　　既然他們都把這些問題說出來了，雲依依也就說了說自己的意見：“孩子嘛，你們可以收養一個，就是這附近扔孩子的人都不少，你們好生打聽一下，也許就能養一個呢，不過眼下，你們還是先處理好自己的生活。”對于雲依依來說，這自己收養的孩子和親生的孩子沒有什麽區別，小孩子嘛，養着養着那就養出感情了，自然也是自個兒的。

　　所謂皿脈，與她來說并不重要，家裏面又沒有皇位可以繼承，但他們現在連自己的生活都處理不好，也不能給孩子一個好的環境，還是過完這段時間再去收養一個孩子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