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9章 照看

　　燕小雙默默站在哥哥後面，雖然什麽都沒說，但那雙眸子卻泛着水花。

　　“爹爹不是走，爹爹是要将你娘帶回來。”燕清河蹲下了身，雙手分別搭上兩個孩子的肩膀，聲音甕甕的，“你們難道就不想娘親回來嗎？”

　　“想！”燕大雙和燕小雙異口同聲，幾乎是沒有思考就回答了燕清河這個問題。

　　燕大雙咬了咬下唇：“不光是我們想，大寶和小寶哭了好幾次了，都吵着要娘。”

　　其實他也想哭，但是他是哥哥，爹說過，作為哥哥要有做表率作用，若是他也跟着弟弟妹妹哭，那麽大家隻會更難受。

　　雖然小雙看上去好像沒什麽事一樣，但是在夜裏無人的時候，他偶爾睡不着也會聽到弟弟的的啜泣聲，這時候，他連安慰弟弟都做不到，因為他自己都躲在被子裏偷偷抹淚。

　　明明娘離開了才半個月不到，但是他卻覺得自己好像幾年都沒見過娘了。

　　娘在身邊的時候，他尚且纏着娘，但是等她走了，他卻沒以前那麽粘人了。

　　原本他去了爹那裏問娘去了哪裏，爹隻是一再沉默。

　　但他不死心，非要去問個究竟，結果被弟弟拉住，說爹爹也很難受。

　　是了，他都如此難過，爹爹肯定比他還難過。

　　“所以你們待在府裏要好好吃飯。”燕清河摸了摸兩個孩子的頭頂，聲音溫柔的不像話，“爹就會帶着娘早點回來。”

　　燕大雙用力點了點頭：“那爹你可不能像娘一樣，這麽久都不回來。”

　　燕清河颔首，右手伸出小拇指：“爹跟你們保證，但是你們要瞞着弟弟妹妹。”

　　燕大雙和燕小雙互相看了對方一眼，都伸出小拇指勾了勾燕清河的小拇指。

　　這算是蓋章了，就一定要說話算數。

　　也是這個，燕小雙才注意到燕清河兩鬓之間已有斑白，他收了收手心，擡眸看向燕清河：“爹爹，我們會等你們回來的，就算晚點也沒有關系。”

　　燕清河想要揉揉他的發頂，被他眼疾手快地躲了去。

　　“我已經長大了！”

　　燕小雙微微皺着眉頭，方才是沒反應過來，這次怎麽也不能被人薅頭發，就算是爹爹也不行，娘說過發型不能亂。

　　燕清河失笑，讓春英将兩人送回院，目送着兩個崽崽離開。

　　“大人，汪大哥來了，屬下把他領到議事廳了。”身後傳來蘇明的聲音，同時夾雜着微微的汗味。

　　燕清河颔首，擡步朝議事廳走去。

　　汪臨不知道燕清河将自己叫來是有什麽急事，相比之前，這段時日，他們倒是來往的頻繁些。

　　燕清河命蘇明在外等候，掀開簾子走了進來。

　　見汪臨起身行禮，他擡手往下壓了壓，示意讓他坐下。

　　“大人，你若是要問右相府的事，那怕是要讓你失望了，右相府這些天安靜的很，右相更是跟滑頭似的，中規中矩地做事，難道是要夾起尾巴做人了？”汪臨以為他是憂慮右相的事，便率先提了出來。

　　燕清河撩開長衫，坐在汪臨對面。

　　聽到他的禀告，隻是掀了掀眼皮。

　　“我找你并非是問此事，而是要告訴你，我找到夫人的下落了。”

　　汪臨剛剛擡起茶杯的手頓了頓，略微驚訝地看過來：“可是需要我幫忙？”

　　燕清河這麽說顯然是還沒有将人帶回來，想起他突然叫自己前來，汪臨不免有此一問。

　　燕清河沒有否認，點點頭繼續說：“我要離開一段時間，也就隻能麻煩你偶爾幫我照看下府中孩子，不需要陪他們玩，偶爾過來看下便好。”

　　汪臨舉杯喝了一大口茶，才道：“大人，若是如此，你我之間的關系便是放在門面上了，陛下可一直以為你是他的孤臣……這樣算不算是結黨營私？”

　　燕清河抿了抿唇：“不過是正常往來關系，我越是光明正大，陛下也就越放心。”

　　先前，他是怕皇帝有所誤會，但後頭發覺，即使這般也難免引起帝王猜忌，倒不是将一切放在明面上來。

　　“我之所以讓你來府上，不過是障眼法，讓右相的人以為我還在府上。”燕清河拿了案幾前的茶杯，喝了口茶潤喉。

　　他擔心自己直接離開會讓燕府成為靶子，尤其是府上還有幾個崽崽，他得保證他們的安全才能離開。

　　“大人打算怎麽做？”汪臨問道。

　　燕清河徐徐道：“明天我會上奏稱病，直到我回來為止，在這期間，你便不時上面來看我，以制造我還在府中的假象，多少也能讓人忌憚些。”

　　“大人，我倒是沒什麽問題，隻是就怕瞞不過別人的眼。”

　　汪臨眉峰皺了皺。

　　燕清河淡淡一笑，這方面他自然也是想到了。

　　“到時候我會讓人易容成我的模樣，你且在旁看着點，以免露餡。”

　　汪臨訝然，他完全沒想到燕清河還會有這種能人在身邊，倒是讓人意外。

　　見汪臨遲遲不應聲，燕清河以為是自己這個方法不太好，擡眸看他：“你還有什麽疑問？”

　　汪臨摸了摸下巴，搖頭：“并非疑問，隻是驚訝罷了。雖然先前大人也考慮周到，但未曾像如今這般注重細節，倒是讓我受教了。”

　　像以往，燕清河并不會考慮到這般細緻，更多的是讓他來做這些事。

　　燕清河微抿着唇，隻是沉默。

　　并非是注重細節，而是他已經不能再失去什麽了。

　　他是想将雲依依接回來不假，但是他同時也不想讓幾個崽崽出事。

　　原先的他，可以不在乎這些，隻要雲依依在他身邊就好。

　　但是在雲依依離開他的這段日子，他想了很多，孩子是他們兩個之間感情的證明。

　　在雲依依回來之前，他得替她照顧好他們，若是看到他們沒吃好穿好，她一定會很心疼的，而他舍不得她心疼。

　　汪臨原本都以為他不會回答自己了，準備告辭的時候，忽然聽他開口：“我隻是不想再失去什麽了。”

　　明明是平淡的聲音，汪臨卻從其中聽出幾分惆悵。

　　想起雲依依消失後，燕清河幾乎茶飯不思、夜以繼日地尋找她。

　　汪臨恨不得打自己嘴巴一巴掌，十分後悔自己問了這個問題。

　　“大人……”汪臨擡眸，眉宇間是揮之不去的擔憂。

　　“我沒事，你回去吧。”

　　汪臨隻好拱手退下。

　　臨出門的時候，汪臨被蘇明一把拉到隔間。

　　“汪大哥，大人跟你說了什麽事？”

　　蘇明搓搓手。

　　“你打聽這是做什麽？”汪臨不動聲色地挑眉。

　　“我就想知道知道，大人是不是跟你說了他要去大楚，你可是勸了他？這下大人應當不會去了吧！”

　　汪臨微張着嘴，顯得有些吃驚：“什麽？去大楚？”

　　“怎麽，你不知道啊？”

　　蘇明見他面上一片茫然，撓撓頭：“難道大人沒跟你說嗎？不應該啊。”

　　汪臨：“……”還真沒跟他說。

　　他隻知道燕清河是要出去，但是并不知道他是要去大楚。

　　“大人去大楚做什麽？”汪臨皺了皺鼻子。

　　蘇明連忙捂住嘴：“既然大人沒跟你說，我就不能告訴你了！”

　　汪臨瞅了他一眼：“你不說的話，我就自己去問，到時候就告訴大人是你告訴的我。”

　　“汪大哥，你不能這樣害小弟啊！”

　　蘇明頓時眼睛瞪得想銅鈴，無聲控訴着汪臨的無情無義。

　　他問的時候自然以為燕清河跟汪臨說了，誰知道汪臨壓根不知道……

　　這可不是自己辦砸了事嘛！

　　要是被燕清河知道，指不定被罰去做什麽，想想就令人直打哆嗦。

　　“那你就告訴我，大人去大楚做什麽？”

　　汪臨隐約地感到有些不對勁。

　　燕清河既然都告訴他要離開了，為何特意掩去目的，他沒問，也是因為尊重。

　　畢竟有誰下屬老是打聽主子去哪裏？

　　他既然不說自然有他的道理。

　　但如今想來，汪臨就覺出幾分異常來。

　　或許，燕清河不說的原因也是知道他不會同意，便直接省去了這段。

　　想到這裏，汪臨看着蘇明的眼神不由深沉了幾分。

　　“你說了，我不會去跟大人告狀的。”汪臨好生誘哄道，“但是你不說，我肯定是要去告狀的。”

　　蘇明咽了咽口水：“那行，說好隻是自己知道就行。”

　　汪臨微笑颔首。

　　蘇明四下看了一眼，湊到汪臨耳旁：“大人他去以大周使者身份前去大楚要回賠償的兩城，順便趁此機會接回夫人。”

　　“什麽？”汪臨驚叫出聲，幾乎要懷疑自己聽錯了！

　　“你小聲點，且小聲點！被大人聽到我就完了！”

　　蘇明連忙側過身子，死命用手壓住汪臨的嘴唇。

　　汪臨一把推開他，大步朝着屋內走去。

　　“哎！汪大哥說好不去告狀的！”

　　蘇明來不及阻止，就見他拂開珠簾走了進去，他急忙跟着進去。

　　垂落的珠簾發出清脆的響聲，吸引了燕清河的注意，他擡眸看向氣勢洶洶朝他走來的汪臨，又看向在他身後亦步亦趨試圖将汪臨拽回走的蘇明，這下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燕清河倒了一杯茶放在面前，無奈嘆氣：“先喝茶，降降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