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日,吳家把自家壓箱底的好東西都拿出來招待這些将士了,将士們也有些樂不思蜀,甚至一度奢望這雨下得再長久一些。
然而這自然是不可能的,安穩的日子注定不會太久。
第四日一早,一人一馬就從雨幕裏沖了出來,打破了夏楊村裏的其樂融融。
“老鄉,請問嶽将軍在哪兒啊!”馬上的人對着田間地頭忙碌的鄉親問道。
“兵爺去老吳家問問!他們應當知曉。”
雨聲太大,兩人用盡全力喊,對方才能聽個大概。
“勞煩老爺子給指個路!”
“您往東走!”
士卒對着老人家一抱拳,道:“多謝老爺子!”
他一路走過來,又找了兩人打聽,才找到了吳家。
才剛一下馬就沖進吳家,吳家院子裏的大缸也托這次下大暴雨的福,裝了滿滿一大缸的水。
來人小跑進來,院子裏濺起了一片又一片的水花。
“嶽将軍!嶽将軍!嶽将軍在嗎?!”
吳家的糧食已經搶收的差不多了,嶽卿言正在屋子裏指導宋書言蹲馬步,聽着外頭的聲音也站了起來。
一回頭就看到了一個淋成落湯雞的人大步流星地沖了進來,那人一看到他立刻跪地行禮,“嶽将軍!大事不好!後山果真山體滑坡了!原先咱們住的茅草屋一夜之間全被埋了!”
即便是已經用了一個清晨的時間來平複心情,此時的他一提起這事兒也依舊心有餘悸。
若不是三日前嶽将軍帶着所有人來幫老鄉搶收麥子,且命令他們必須換個地方紮營,這才躲過一劫。
嶽卿言聽了整個人都打了個激靈,差一點,他們這些人可就都沒命了……
雖說但凡能上前線的,哪個不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可若是死的這麽窩囊,那說出去可真是丢了他們嶽家軍的臉。
不過下一瞬他就反應了過來,立刻看向了他,厲聲問道:“水庫呢?水庫可還好?”
他們修水庫不過隻有三個月的時間,眼看着還有一個半月,水庫也已經修了大半,若是滑坡給毀了,那他恐怕真要以死謝罪了。
來報信兒的士卒搖了搖頭,“将軍放心,水庫沒事兒,說起來也奇怪那泥土隻埋了咱們那一片茅草屋。”
嶽卿言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一顆心也重新放回了肚子裏。
這時蘇九月捧着一碗姜湯走了進來,對着這漢子說道:“後鍋裏一直熱着姜湯,這位兵爺也喝一碗吧。”
士卒看了一眼自家将軍,見他點了點頭,這才敢接了過來,“多謝老鄉!”
蘇九月從屋子裏出來,又轉而回了自己屋子,将吳錫元原先的舊衣裳找了出來,讓他給送過去。
“淋成那樣怕是會着涼,你先将這衣裳給他送去,再回來讀書。”
吳錫元看了一眼她遞到手邊的衣服,卻搖了搖頭,“不給他這身。”
蘇九月一臉疑惑,“怎的?”
吳錫元卻十分認真地說道:“這是你親手給我做的,我才不要別的男人穿你做的衣裳。”
對于這突然吃幹醋的男人,蘇九月也實在有些無語。
就見他自己走到衣櫃前,找了另外一身出來,“這身是我買的成衣,給他穿這個!”
蘇九月笑了起來,“行!你送去就是!”
到了申時初,外頭的天兒才可算是放晴了。
天空如同被洗過一般,澄澈透亮,太陽從雲彩後冒出頭來,地上積水的坑裏泛着潋滟的光。
偶爾一兩聲啾啾地鳥叫聲,小兒也跟着咯咯笑了起來。
嶽卿言惦記着水庫的事兒,說什麽都不願意多留,臨走之前還塞了錠銀子在自己先前兒睡的那屋的枕頭下。
還是蘇九月去收拾床鋪的時候才發現了,她拿着銀子急匆匆地跑去正屋找她娘。
“娘!”她一腳才剛跨過門檻,就喊了起來。
她從未有這樣不講究的時候,劉翠花也停下手中的活兒去看她,眼中卻并未有半分責怪,“怎的了?這樣着急忙慌的。”
蘇九月将手上的銀子拿給她看,“娘,我方才收拾義兄的屋子,這是在他枕頭底下發現的。”
這樣一錠銀子約摸着也得有十兩吧!
可是他好端端地作甚給他們銀子啊?上次來不還給了錫元一塊墨嗎?
劉翠花接了過來,臉上卻笑了,“你這義兄是在替他手下的将士們買單呢!知道農戶們種糧食不容易,這幾日也吃了不少。”
蘇九月恍然大悟,她這義兄果然像義母,是個仁義的。
嶽卿言回到水庫邊兒上,看着他們原本的住處早已經一片狼藉。
屋子要重新搭,那邊木頭什麽的都是現成的,挖出來就能直接用。
士卒和鄉親們一起動手忙活了起來,嶽卿言則跑去巡視水庫,想看看到底有沒有什麽差池。
然而一刻鐘之後,就有下屬急急匆匆的跑到了他的面前,一抱拳直接禀報道:“報!嶽将軍!那堆廢墟裏挖出來一具屍體!”
嶽卿言臉色立刻一變,人明明他都帶走了,這裏怎麽會有屍體?!
“能認出來是誰嗎?”
“是個村民,方才打聽了一下,據說叫陳旺。”
嶽卿言的臉色更難看了,村民們出事兒更難料理,他們雇了人來挖水庫,如今出了事兒又怎能不管?
“是哪個村子的?”
“有人說他是碧水村的人。”
嶽卿言面色陰沉如墨,隻見他微微颔首,直接下令道:“喊碧水村的人來見我!”
“是!”
碧水村是附近一個小村子,整個村子來修水庫的也隻有三個人,還包括地上躺着的那個陳旺。
嶽卿言坐在個石頭上,看了一眼面前憨厚老實的兩人,直截了當地問道:“你們村子裏的陳旺,你們同他家可熟悉?”
他原本是想讓這二人引個路,他去好生給對方家裏賠禮道歉,再多賠點銀錢。
可誰知道這二人居然不約而同地搖了搖頭,口徑出奇的一緻,“将軍,我們村子沒有個叫陳旺的人。”
來修水庫的鄉親們至少也有兩千餘人,互相不認識也太正常不過了,可是一個村子裏都不認識就實在有些說不過去。
更何況碧水村還不是什麽大村子,誰家有點家事兒都能傳遍整個村子。
嶽卿言的臉色更加不好了,他的直覺告訴他,這其中或許有什麽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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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
【嘿,我現在已經在首都的地界兒了,首都的盆友們,你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