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楊兮猜測的一般,三日出了結論,攔路的将軍暗示藥材,錢珠心裡再不甘臉上也要帶着笑,留下十車藥材換了一塊過平州的令牌。
意思表達的清楚,有這塊令牌亳州兵将不會難為商隊。
周钰全程陪着,仔細觀察了平州的士兵,更加确定了江王的心思。
王朝末期,近百年貪官污吏當道,宦官掌握着權力,朝廷的兵力足夠,卻有許多的問題。
今日所見兵将站姿挺拔,明顯沒斷過訓練,雖然铠甲依舊老舊,可士兵身上的氣勢收斂不住,都是見過皿的。
商隊順利出了平州,卻沒注意到身後兵将的不甘。
将軍護衛開口,“将軍,我們就這麼便宜了商隊?”
将軍也舍不得,不過,錢家這塊肉又丢不了,等王爺成事早晚錢家是他們的,“你們守好了,我去向王爺彙報。”
商隊剛進入亳州氣氛就很壓抑,官道上一個行人都沒有,晚上找到村子留宿,整個村子的村民聚集到村口不讓他們進村,銀子都不好使,讓他們快速離開。
在村民的眼裡,商隊會帶來危險。
裡正眼睛有些發紅,“我們這裡與平州接壤,所以還算安全,請不要打破我們的安甯,還請離開給我們一條活路。”
一旦兵匪發現商隊,他不敢賭啊,真殺過來他們的命就沒了。
有些激動的漢子舉着斧頭喊道:“趕緊離開,我們村子不歡迎外人。”
錢珠沉默後,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好,我們走。”
裡正松了口氣,見沒怨恨他,想了想道:“前面十裡有處破廟可以休息。”
錢珠,“謝謝。”
商隊再次啟程,氣氛更加不好了,雖然沒了勒索情緒越來越壓抑,四百多人的隊伍沉默前行,天已經黑了,遠遠的看着長長的隊伍挺吓人的。
到了年久失修的破廟,車隊停了下來,破廟住不了這麼多人,外面天寒地凍不好受。
破廟并不大,因錢珠重視周钰,又知葉母身子不好和楊兮身孕,派認接了周家女眷到破廟休息。
楊兮将吳家的兩個孩子也帶入破廟。
破廟内分了一塊地方給周家女眷,周小弟和楊三在外面與吳家一起休息。
楊兮坐在幹草上,還挺感慨,她住過破廟的,上一世古代身上沒銀錢為了活命,他們找到破廟休息能高興許久,兩世古代比對,楊兮感受着火堆帶來的溫暖,心想他們的命運改變了,日後會越過越好。
周钰與錢珠談話,“現在與平州接壤的地界還算平靜,等過了此地界,哪怕有令牌我們也要小心。”
錢珠皺着眉頭,“日後生意越來越難做了。”
周钰則是同情亳州百姓,亳州這麼亂,一定是江王故意為之,隻有亳州繼續亂,江王才能有機會光明正大的練兵,隻是苦了不能離開亳州的百姓。
一刻鐘後,周钰回來休息,楊兮見周钰沉默,“怎麼了?”
周钰壓低聲音,“亂起剛開始百姓就這麼苦,未來更沒有活路。”
楊兮心裡沉重,“亂世人命不如狗。”
她清楚記得喪子之痛。
周钰握着媳婦的手,“你靠着我睡吧。”
楊兮的确困了,跟着商隊不用他們守夜,周钰也能好好的休息。
夜晚隻有木柴燃燒的聲音,周家人睡的香,錢珠卻睡不着。
早上,楊兮看到錢珠有些發青的臉,理解錢珠的擔憂,無論什麼時候沒有絕對實力,人怕出名豬怕壯,錢家的商隊挺有名,錢珠這是怕了!
連續兩日趕路,商隊離開安穩的地界,寒冬的官道到處是乞讨的百姓,還時不時能看到士兵押送人。
商隊有令牌,士兵沒過分,隻要了吃食和熱水。
楊兮卻盯着押送的人,都是十六歲到四十歲的男子,他們雙手被綁着,所有人神情麻木,顯然已經對未來沒了希望。
子恒也露出小腦袋看着,從開始的害怕到現在不錯眼盯着,小臉特别的嚴肅。
葉氏想說别看了,張了張嘴沒出聲,她知道兒媳變了,她歡喜兒媳變的堅強有擔當,又心疼當閨女養大的兒媳,她明白這世道隻能勇敢面對。
楊兮眼睜睜的看着一個咳嗽嚴重面容發紅的少年被拉出隊伍,士兵洩憤的狠狠的踢了幾腳,少年窩在官道邊雪裡一動不動,她的瞳孔緊縮,手忍不住抓緊馬車窗。
楊兮再次清晰認知,這個世道他們什麼都做不了,連護着自己都困難,如果不是搭上商隊,他們連平州都走出不去,困在平州的結果,成年的壯勞力會被各種理由帶走。
子恒不敢看了,縮回腦袋,“娘。”
楊兮摸着兒子的腦袋安慰,士兵抓勞力的理由這些人是景王餘孽,押送去哪裡沒說,楊兮卻能猜到,江王有心思需要兵力。
哪怕需要兵力,士兵也沒将人命當回事,寒冬活下來是運氣,活不下來自認倒黴。
從士兵看領導者,高高在上的江王心裡,百姓的命低賤。
士兵壓着人走了,商隊格外的沉默,哪怕有正義的護衛也沒吭過一聲。
亂世人性的涼薄,人如草芥,一幕幕淋淋盡緻!
楊兮又看向少年,她以為少年死了,結果少年動了慢慢的坐了起來,她見周小弟跳下馬車,出聲道:“拿水袋過去。”
周小弟又反回拿了有溫水的水袋,随後飛快的跑過去。
這一刻顯示出楊三和周小弟的不同,楊三見多了生死并沒有動過。
周钰這時從前面的馬車過來,對周小妹道:“找出藥材煎藥。”
當初給兒子備着的傷寒藥,現在有了用處。
楊兮與周钰對視一眼,他們的想法一緻,亂世裡盡量保護家人,幫一把少年卻不能帶着少年離開,他們沒有少年的戶籍,應付不了搜查。
楊三買的李争有戶籍,為了去官府辦賣身契,楊三要了李家的戶籍,還給李家留了銀錢讓李家補辦新的戶籍。
周小弟很快回來,見到大哥停住腳步,他知道不該過去,他們一家子都自身難保,“哥。”
周钰經曆的太多,他的心早就冷硬,他卻不希望小弟變得如他一樣,“他的情況怎麼樣?”
周小弟見大哥沒生氣,心裡松了口氣,“他咳嗽是裝的,有些受了涼并不嚴重。”
周钰挑眉,“嗯。”
周小弟問,“大哥,商隊還啟程嗎?”
周钰歎氣,“今晚留在這裡休息。”
為了給士兵做飯耽誤太長的時間,今晚隻能留在此處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