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相府内很熱鬧。

　　因着相府夫人昨日下了不少帖子，今日許多夫人領着自家兒女來了相府，一方面是為了聯絡感情，另一方面也是想兒女們能和結識一些人，為了往後物色對象做準備。

　　不過來的，大多是正五品以上的官宦家屬，正五品以下的少之又少，就算有，也是跟着混進來攀關系的。

　　莊紫晗領着一衆小姐妹去了回廊處喝茶吃點心投壺，莊夫人則在正廳招待一衆夫人。

　　廳中，不少人簇擁着相府夫人議論。

　　“莊夫人，聽素心姑娘說，您今日還邀請了那位狀元郎的夫人？”

　　素心和雲錦，是莊紫晗的貼身丫鬟。

　　莊夫人唐婉華點頭。

　　“是，徐大人一表人才，想來他的夫人也是賢惠溫婉之人，心下好奇，昨兒便特意叫人給這位徐夫人下了帖子。”

　　狀元郎當着天子的面拒絕相府的聯姻，這件事并不隐蔽，京城中人都是有所耳聞的。

　　原本沒有這檔子事，無論是王侯之家，還是入宮為妃，莊紫晗都是能嫁進去的。

　　但最近聽說，莊夫人給她議親之時，因為這件事，屢屢受阻。

　　在場的夫人都是人精，部分人見風使舵的本事更是厲害。

　　“聽說徐夫人出身鄉野，想來也就是一個上不了台面的人。”

　　更有人取笑。

　　“聽說她來京城半年了，幾乎日日縮在家中不得出，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農活幹多了的緣故，模樣醜陋，肌膚粗糙，看起來顯老又不懂京中禮節才不敢出門，擔心自己出醜，失了自家夫君顔面。”

　　此話一出，旁邊的夫人們全都笑了起來。

　　“該不是吧？”唐婉華保持她端莊的形象，“我看徐大人對他這個發妻還挺看重的，平日裡除了朝中之事，其餘時間幾乎都在家中陪着妻兒，極少見他參與同僚的聚會，對了……”

　　她似乎想到什麼。

　　“半年前，我們家晗兒不是往迎山城去了一趟嗎？她回來說，去的時候正巧趕上迎山城巡撫餘大人的五十大壽，還受邀參加了他的壽宴，彼時還未入朝為官的徐大人也去了，隻是卻未帶他夫人，據說是因為他夫人即将臨盆才未一同前往。”

　　“想來她這半年不得出，是在家中養身育兒了。”

　　旁邊有人面帶狐疑。

　　“巡撫可是二品大員，當時徐大人還未入朝，能給他們夫婦下帖子已經是給了天大的面子，她居然還不去？怕不真是個上不得台面的？”

　　“就是，現如今誰人家中生了孩子不是乳娘帶着？偏生她嬌貴，生個孩子居然還得調理半年之久，究竟是真産子了，還是之前便撒謊怕露餡圓不上來才不敢出門，誰又知道呢？”

　　唐婉華擡眼望見衆人眼底的鄙夷，壓了壓唇角。

　　“也不能這樣說……”

　　話還未說完，便見一位夫人挽上了她的胳膊。

　　“夫人就别為她開脫，不過是個鄉野婦人罷了，咱們背後說兩句還怕了她不成？徐大人看重她，那是徐大人人品貴重，聽說鄉野村婦老的快，等過幾年她年老珠黃了，我就不信徐大人還能待她這樣好。”

　　另一人臉上的嫌棄絲毫不加掩飾。

　　“我要是她，就不會在這裡耽擱徐大人的大好前程，自請下堂拿一筆銀子回鄉養老，豈不比待在京城不敢出門要來的暢快？”

　　有人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

　　“經你們這麼一說，我還真有些期待看到這位徐夫人生的什麼模樣了。”

　　有人踩宋允棠，也有人保持中立，更有些夫人瞧不上背後出言抹黑别人的人。

　　這樣的人就是兩面三刀，今日為了讨好莊夫人能說出這番難聽的話，背地裡還不知道怎麼議論莊府的事呢。

　　都說三個女人一台戲。

　　相府今日的戲台子搭的挺大，究竟為誰搭的，明眼人都能看出來。

　　有時候，輿論就是一把殺人的刀。

　　捅進去再抽出來。

　　不見皿，卻緻命。

　　若那徐夫人是個心思敏感且脆弱的人，經了今日這一遭，回去不大病一場都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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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要往相府去，宋允棠卻并不着急。

　　她知道今日去相府沒好事，也不想花太多時間跟那群夫人們周旋，慢悠悠起床吃了早飯之後，開始尋找自己今日要穿的衣物。

　　第一次出席這種夫人們的宴會，不能太高調，也不能太過寒酸。

　　“錦書，你去将前兩天阿娆叫人送來的那套淺紫色冬衣拿來，還有那件同色雪狐毛領子的風衣。”

　　“是。”

　　錦書福身，将宋允棠要穿的衣服翻找出來。

　　蔣素娆送來的衣服，尺寸都是按照宋允棠的身形定制的，款式由宋允棠自己繪制，因為是最近出的款式，成衣鋪子還未開始售賣，不必擔心跟别人穿重。

　　換好衣服之後，宋允棠又讓錦書給她梳了個簡單的發髻。

　　将濃密的長發盡數盤于頭頂，一邊别着跟衣服顔色相稱的小珠花，另一邊簪着短流蘇發钗。

　　腦袋輕輕晃動之下，流蘇搖擺，靈動精巧。

　　再配上一對暖白玉耳墜，面上略施粉黛，本就白嫩精緻的小臉，越發明豔動人。

　　宋允棠收拾好來到正廳的時候，幾位長輩許是極少見她打扮的這般隆重，面上神情稍愣了愣，眼底皆閃過驚豔之色。

　　胡氏最先反應過來，一邊笑着打量一邊說，“我就說咱家青野是個有福氣的，棠兒丫頭稍一打扮，可不就跟天上的仙女似的。”

　　抱着孩子的姜氏也站起身，打趣似的說，“皓庭，快看看你娘，奶奶都快移不開眼了。”

　　徐永旺不忘囑咐夏甯。

　　“夏甯姑娘，出門在外多留心，别叫外人将咱家兒媳婦欺負了去。”

　　夏甯鄭重點頭。

　　“保護夫人是屬下的職責。”

　　宋允棠笑望着幾位長輩。

　　“爺奶爹娘，時間不早了，我該出發了，皓庭今天就交給你們了。”

　　姜氏忙說，“家裡這麼多人看着，孩子放心交給我們就是，倒是你，在外頭多當心。”

　　徐元德也囑咐。

　　“在外不比家裡，遇到事先想一想再解決，莫要莽撞沖動。”

　　“孫媳知道了。”

　　說完，領着錦書和夏甯轉身離開。

　　姜氏望着她離開的方向，滿臉感慨。

　　“青野從前是多麼清心寡欲的一人兒啊，我一度以為他要剃度出家了呢，不過遇着這麼好的兒媳婦，我要是青野，也定然是做不到坐懷不亂的。”

　　這不眼下，兩人孩子都有了。

　　胡氏“噗嗤”笑出聲來。

　　“你都當婆母的人了，說話還這麼沒譜。”

　　“當婆母又怎了？”姜氏眉頭一挑，笑望着二老，“在爹娘面前，不也還是晚輩麼？”

　　話一出口，哄的徐元德和姜氏又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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