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祯簡單說了。

　　程柏升安靜聽着，不發一言，也看不出他表情。

　　半晌，他才問甯祯：“你們見到了江瀾？”

　　“對。”

　　“可是江郴人在駐地！”

　　“江太太安排的。江家的少爺們好像隻四少出來了，其他人都不在。”甯祯說。

　　程柏升沉默。

　　“江小姐的确很漂亮，督軍是不願意她出來交際，不想添口舌是非，對嗎？”甯祯問。

　　程柏升：“甯祯，我一時講不清楚。”

　　又問她，“你确定見到了江小姐？她長什麼樣子？”

　　甯祯：“你這話很奇怪。你沒見過她？”

　　“不不，我隻是問一問。”程柏升道，“随便聊聊。想聽聽你的看法。”

　　“和江太太很像。很漂亮，性格也挺好。”甯祯說。

　　程柏升微微颔首：“好，我知道了。”

　　又道，“江小姐生日宴的事，我跟長裕講吧。你見到長裕不用提，我們在外地還沒聽說此事。”

　　甯祯：“柏升，我是不願意把燙手山芋給你。”

　　程柏升：“沒關系，也不算什麼燙手山芋。你做得很好啊，又沒犯錯。自信點，甯祯。”

　　甯祯笑了笑。

　　車子趕到盛家老宅的時候，有副官在大門口等候，說督軍已經到了多時。

　　車子直接開進去，到了摘玉居後門。

　　後門已經停靠了一輛車。

　　甯祯對程柏升說：“進去喝杯茶嗎？”

　　程柏升：“等會兒還要替長裕開個會，他今晚估計不回督軍府。我不喝茶了，早點辦完事，我也早點去休息。”

　　甯祯聽了他的話，耳根發燙。

　　她不動聲色：“那改日見，柏升，有空一起吃飯。”

　　程柏升點頭。

　　甯祯踏進門，曹媽就告訴她，督軍兩個小時前就到了。

　　不過，督軍像是很累了，洗了澡小睡了片刻，在樓上房間等甯祯。

　　他沒去找甯祯。

　　要是他去找，甯祯又回頭碰他，兩下錯過，這個晚上就别想安生了，還不如安安靜靜等着。

　　她反正要回來。

　　甯祯微微颔首，上樓去了。

　　她給自己鼓勁兒，回頭對盛長裕熱情些，一定要把江瀾的事順利壓過去，不能給自己招麻煩。

　　甯祯到了主卧房門口，敲了敲門。

　　裡面沒動靜。

　　她推門進去，發現盛長裕穿着睡衣卧在床上，竟是睡着了。

　　頭發還沒幹。

　　甯祯上前推了推他：“督軍，督軍快起來，等頭發幹了再睡，免得頭疼。”

　　盛長裕用力一拽她，将她拉得跌倒在床上。

　　甯祯低呼，整個人已經趴伏在他兇前了。

　　盛長裕一句話不說，吻住了她的唇。

　　甯祯與他親吻，回應着他。

　　盛長裕的氣息逐漸炙熱，以至于滾燙。他翻身壓住了甯祯，要撕她的衣衫。

　　甯祯低喘：“我來解……”

　　“做新的！”他嘟囔，利落把旗袍的紐扣都扯斷了。

　　窗外無月，盛長裕之前留了靠窗沙發旁邊的小小台燈，橘黃色暖芒鋪滿卧房。

　　陽台的門窗都沒關，落地的绛紅色窗簾被深秋的風撩撥，搖曳生姿。

　　女人細微的嬌聲，混合在徐徐夜風裡，似蜜糖般誘人。

　　情到濃處，聲浪比潮水還要洶湧。

　　盛長裕的聲音，嘶啞濃烈：“甯祯，你想不想我？”

　　甯祯喘不上氣，無法思考，她沒回答這個問題。

　　待雲散雨收，室内逐漸安靜了，甯祯被盛長裕擁在懷裡，他輕輕摩挲着她後脊，缱绻溫柔。

　　甯祯這才想起他的問題。

　　江瀾的生日宴在前，這個問題甯祯應該回答他的。

　　可他問的時候，她正拼命祈禱雨露降臨，既焦灼又燥渴，滿腦子都是最原始的期待。

　　餓極了的人，除了一口吃的，什麼也沒空想。

　　甯祯有點懊喪。

　　“什麼時候不問，偏偏那時候問！”

　　盛長裕沒說話，也沒有聊天的打算。

　　他隻是靜靜摟抱着她，表情放空，什麼也不想。

　　好半晌，他才起來，抱着甯祯去了浴室。

　　甯祯站穩了，叫他下樓用浴室，她自己洗澡。

　　盛長裕剛剛賣苦力，頭發絲都汗濕了，他又洗了個頭。

　　上樓時，睡衣穿戴整齊了，用巾帕擦他短短頭發。

　　甯祯也擦好了雪花膏，準備睡覺。見狀，她福至心靈：“督軍，我替您擦頭發。”

　　盛長裕毫不遲疑把巾帕遞給她。

　　他在陽台的椅子裡坐下，甯祯站在他身後，換了兩個巾帕，一點點替他把頭發擦幹。

　　他抽出香煙點燃，深深吸了一口，輕吐煙霧：“家裡這段日子怎樣？”

　　“挺好的。有點新鮮事，不過您估計不喜歡聽。”甯祯說。

　　盛長裕：“說來聽聽。”

　　“二弟回國了。”

　　“這件事我知道。他回老宅，我就收到了電報。”盛長裕道。

　　盛長寬回國，對盛長裕來說算是大事，他的人很快會把消息傳給他。

　　甯祯：“您的電報裡，有說他結婚了嗎？”

　　盛長裕：“……沒有。和誰結婚了？”

　　“弟妹叫戴雲兮。”甯祯笑道。

　　她的話，适可而止，再說下去就要提到江瀾了。

　　這個雷，明天再炸吧，甯祯還沒有籠絡好他。

　　“督軍，我準備了一個小禮物，是送給您的。”甯祯說。

　　盛長裕：“還有禮物給我？”

　　“上次您不是提到我們結婚時候的照片嗎？我找到了膠卷，一共有四五十張。我選了十張好看的，制了一個相冊。”甯祯道。

　　她說着話，手指輕輕穿插進他頭發，摩挲了幾下他的頭皮——她知道，這種觸摸很舒服。

　　狀若無意。

　　盛長裕眯了眯眼睛，看向她：“相冊在哪？我看看。”

　　甯祯進房翻了出來。

　　牛皮封面，簡單低調，很投盛長裕的脾氣。

　　裡面的照片，每一張都很美。

　　盛長裕一張張翻，像是穿回了時光，回到了婚禮當天。

　　他伸手攬住了甯祯的腰，讓她坐在自己腿上。

　　“有心了。”盛長裕看着她，眸色深邃，“這個禮物我很喜歡。”

　　又道，“甯祯，你是第一個送我禮物的女人。”

　　甯祯：“您喜歡就很好。”

　　盛長裕：“我能否提一個意見，向你？”

　　甯祯：“您說。”

　　“不要叫我督軍，也不要用‘您’。把我當你的丈夫。我們做平常的夫妻。”他道。

　　甯祯：“好。”

　　又道，“隻是習慣不能一時改，我慢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