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琅用完飯就去了秦骅那裡。
如今他已然知曉秦骅不是他的父親,偏偏秦骅又為了他被貶為平民。
一時間,秦琅竟不知道該如何稱呼他,
院子的侍女小厮都在收拾東西,準備搬離鎮北王府。
秦骅身着便服,也在書房裡收拾着要緊的物件,看到秦琅回來,神色如常道:“二郎回來了。”
說起來,秦骅難得對秦琅如此平和地說話。
在秦骅沒有失憶的時候,父子倆一碰面就吵,吵得全府上下戰戰兢兢的。
現在倒是不吵了。
秦琅沉默良久才開口道:“其實您不用去求皇帝的。”
皇帝早就打算好了,讓秦琅回北漠去,攪亂北漠的局勢。
即便秦骅不進宮去面聖,皇帝也會把秦琅放出來。
偏偏秦骅去找皇帝了,丢了鎮北王的封号,這麼多年的辛苦,全都付諸東流。
讓皇帝一箭雙雕,把秦琅當做棋子,也收回了北境的兵權。
秦骅放下手頭的事,擡頭道:“我不單是為了你,更是為了你母親。”
這麼多年來,他知道自己虧欠了林雪蘭。
隻是林雪蘭不說,他便當做其實也沒什麼。
如今兩人把話都說開了,秦骅便想着要是一切都能回到原點就好了。
鎮北王的位置,一切殊榮全都還回去。
他甚至想,若是皇帝非要怪罪,他替林雪蘭去死也可以的。
不過皇帝到底是沒要他的命。
如今這樣,他也算無事一身輕。
秦骅說:“不管怎麼樣,我聽你喊了二十多年的父王,心裡早就把你當成了親生兒子。不管你信還是不信……”
秦琅默然良久,喊了他一聲“父親。”
秦骅點點頭,“你大哥那裡,我想盡量補償他,你素來不缺金銀,家裡這些積蓄,我打算全都給他。”
“這些事,父親做主便是。”
秦琅是真的不在意鎮北王府這點家底。
鎮北王的俸祿都不夠他補貼給下屬的,平日裡有什麼花銷,都是母親出的,秦骅想把他的那點東西都給秦祁也無所謂。
反正他也不會來插手母親的産業。
“我同你母親……和離了。以後、以後你和若錦要好生孝順你母親。”
秦骅這話說的頗有些艱難。
像是怎麼都說不出口似的。
“和離了?”
秦琅方才一直在用飯,聽衆人說話。
母親倒是還沒有将此事告知他。
秦琅聞言,并不覺得詫異。
甚至有些這件事終于還是發生了的感慨。
“這麼多年,是我耽誤了她。”秦骅是真的這麼覺得。
若不是他,林雪蘭或許可以嫁個還不錯的人,生兒育女,不必一心撲在别人的孩子身上。
對此,秦琅沒有發表什麼看法。
說到底,秦骅是為了他才失去鎮北王之位。
秦琅心中暗暗發誓,總有一天,他會把屬于秦骅的東西還給他。
現在,對需要養傷的秦骅來說,激流勇退,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至少,以後可以安安靜靜地休養了。
秦琅沒跟秦骅說這些,他在書房沒待多久,就回自己的院落去了。
沈若錦給他準備了熱水沐浴,洗洗能舒服一些,也好去去晦氣。
秦琅也覺得自己在天牢待久了,一身怪味,這會兒吃飽了,也已經見過父親,就安生地沐浴。
沈若錦坐在浴桶邊,幫他舀水。
溫度正好的從他肩膀處澆下,秦琅轉身正對着沈若錦。
“怎麼了?水太燙?”
沈若錦停了下來,伸手去試了試水溫。
也不燙啊。
秦琅凝眸望着她,“我想多看看你。”
沈若錦聞言,笑了笑,“我就在你身邊,你想怎麼看就怎麼看。”
其實她也想多看看秦琅。
要不是這樣,她也不會待在這裡給他舀水。
先前秦琅沐浴的時候,她都是在自己屋裡待着的。
這次,他們分開了半個月。
天牢不像别的地方,不能說去就去。
倒真讓人有幾分‘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感覺。
秦琅洗了把臉湊到沈若錦跟前,“夫人,你靠過來一些。”
“做什麼?”
沈若錦這樣問着,人卻已經靠了過去。
秦琅伸手捧着沈若錦的臉,就這樣吻了下來。
這個吻有些急,也有些兇。
闊别多日。
秦琅早就想念她的滋味。
沈若錦手裡的木勺掉進浴桶裡,濺起水花一片。
外頭的婢女小厮來來回回,小聲說着這個要不要帶上,那個要不要收拾。
屋内,兩人唇舌交纏,難舍難分。
過了許久,秦琅才放開她,水珠順着他的臉頰,劃過下颚,再一顆顆落下來……
沈若錦往後退了些許,嗓音微啞道:“趕緊沐浴,洗完了好收拾東西。”
她說着,起身往另一邊走去。
秦琅撿起木勺,舀了水,從頭澆下。
如此反複數次,才将身上的燥熱散去一些。
……
府裡這些人都是王府平日裡用慣了的,即便王府被皇帝收回去,這些人卻是他們自己的,可以帶走。
林雪蘭念在和管家和小和管事他們對秦骅比較熟悉,讓他們父子倆挑了一些人,繼續伺候秦骅。
剩下的林雪蘭全部都帶走。
反正她在京城有的是産業和宅子,把這些人安排下來也不是難事。
就是府裡這些陳設擺件有些難辦,禦賜之物不能買賣,爵位和王府都收回去了,這些東西也不動的好。
林雪蘭的私庫東西多得很,秦骅跟她比起來,簡直窮得叮當響。
不過東西少歸少,宅院莊子總歸還是有的。
秦祁對父王沒跟他商量一下就進宮面聖有些不滿,秦骅把秦祁叫過去,把隐瞞多年的事情都說了。
秦祁得知自己也不是父王親生的,震驚了好一會兒,最後也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
秦骅說:“不管你以後認不認我這個父親,該給你的東西,我還是會給你。”
秦祁有些無言以對。
府裡的東西全都裝進箱籠裡搬走。
最後,王府所有人都到了門外,分成兩撥。
秦骅和秦祁一起,秦琅和沈若錦還有喬夏、林修齊跟林雪蘭一起。
兩邊在門前對視一眼。
林雪蘭對秦骅說:“多保重。”
秦骅說:“你也是。”
二十多年的夫妻,就此分開。
從此橋歸橋,路歸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