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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158章 (淚崩必看)他們,最珍愛的時光!

  春去夏來。

  六月,葉妩的小腹開始隆起來了,小腹尖尖,應該是個小姑娘。

  夏夜,天空漆藍。

  别墅的花架上,纏着盛開的紫藤花,那些花兒在夏夜裡随風擺動,串串淺紫,看着鮮妍可愛。

  葉妩靠在躺椅上,淺淺睡着了。

  身上蓋着小毛毯。

  她黑色的長發,如同那些紫藤花一樣,在夜風裡輕舞,看着溫婉動人,她的臉蛋更是因為滋養白皙瑩潤。

  一隻手掌,握住纖纖玉指。

  男人蹲在她跟前,伸手握住她的手掌,将面容輕貼于女人小腹,五個多月的身孕,早已半熟透,尖尖的小腹頂着,貼于男人臉面,叫他輕易感受孩子的胎動。

  不是小拳頭砸了,而是緩緩蠕動,像是一顆可愛的柚子。

  周京淮真想,親親她,親親他的小周願。

  生下來,一定和哥哥姐姐般可愛。

  葉妩醒了,一睜眼就見着周京淮伏在小腹處,她淺淡一笑:“還小呢,哪裡能和你交流!周京淮,你現在變得真幼稚。”

  周京淮淡笑:“不是說,男人至死是少年麼。”

  葉妩擡手,輕撫男人英挺瘦削的面孔,呢喃:“那些都是騙人的鬼話!周京淮,你哪裡有少年的時候,我認得你的時候你才22歲,但是年少老成,我有時會想,你活得累不累啊!可是那時的我,更傻,你說争名奪利,我就傻傻地跟着去了,你說要站在頂端,你現在是了,可是你快樂嗎?”

  周京淮心中酸楚。

  他不曾說話,隻是将臉頰輕擱在葉妩的掌中,感受着最後的溫存。

  夏夜,晚風。

  他們,最珍愛的時光。

  ……

  入夜。

  書房裡,有着筆尖蘸墨的聲音,細細沙沙的。

  堆積如山的文件,筆記本淩亂地放在一旁,但是男人在寫一本日記,記下今天的珍貴的瑣事。

  【瀾安的褲子有點短了。量了一下,竟然長了兩公分,記得要添秋冬的衣裳。】

  【小傾城說,慕南溪家裡養了一匹小馬。周京耀平時最愛玩樂,這件事情交給他辦,要記得和他說,傾城想要一匹小白馬,那種跑起來萌萌的,最好能長角,我想京耀應該很難辦。】

  【葉妩今天剪了頭發,短了一點點,但是更好看了。】

  【她新換的沐浴露,很好聞。】

  【她今天心情,似乎很好,整個人柔軟。】

  【我多想一直陪在她身邊。】

  【讓她高興,讓她什麼也不用去做,讓她就隻用看着孩子們成長,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我與阿妩,朝朝暮暮,歲歲人常在。】

  【可惜,我的時間不多了。】

  【今天開會的時候,我忽然感覺到頭暈,一陣迷茫,那短暫的時間裡,我竟然不知道自己是誰,身在何處……幸好,嘉楠在我身邊,幫我圓了過去。否則被阿妩知道,她該多麼傷心。】

  【我加大藥量,似乎并不管用,時常模糊。】

  ……

  周京淮筆尖一頓。

  黑夜裡,男人眸子染上一層薄薄的濕潤。

  他是多麼不舍啊,不舍他的阿妩,不舍他的孩子們,他曾經費心得到的東西全在眼前,可是最後他舍不得的,隻有他的妻兒。

  名利地位,早就是過眼雲煙,隻剩下責任。

  周京淮從抽屜裡,拿出一盒香煙,拆開了取出一支放在唇上,他點煙的時候手指在顫抖,但他毫不在意,就那樣含着狠狠地吸了一口。

  輕薄煙霧,沾染了深沉的眸子。

  書房門,吱呀一聲敲開了,男人驚怒:“是誰?”

  進來的是林秘書,她望着周京淮低語:“是我!”

  周京淮放松下來,身子靠到了椅背上,低聲喟歎:“是你。怎麼這麼晚過來了?”

  林秘書走上前,為上司整理書桌:“公司才忙完,不放心這裡過來看看,果然您還在忙碌。”

  林秘書的指尖,碰到了那本日記,一下子崩不住了。

  不敢看,輕輕合上。

  她想了想還是勸着:“您的身體不允許這樣操勞了!宋醫生說了,您該适當休息,這樣沒日沒夜地辦公,隻會累垮您的身子。”

  周京淮苦澀一笑。

  他起身,徑自走到了落地窗前,看着外頭的濃夜。

  許久,他才輕聲說——

  “我怕阿妩太辛苦。”

  “嘉楠,在孩子們成年前,這個擔子始終要交給阿妩的,沒有人比她更合适。榮恩看似平靜,但是底下暗濤洶湧,京耀他壓不住人又有那樣的前科,所有隻能是阿妩。”

  “她産後接手,哪裡那樣容易,我得為她鋪好路。”

  “兩年,我至少為她鋪好兩年。”

  “後面的路,我相信她能走好,我一直知道她。”

  ……

  說到最後,周京淮的語調裡,除了傷感還有驕傲。

  他對葉妩的喜歡,或許從來不隻是皮相性情,還有欣賞。一個女人站在他背後,一起經曆了那麼多,本身就足以讓人難忘。

  是的,欣賞,他們是互相的依靠。

  林秘書想說話,但是話到嘴邊,又哽咽了。

  她尊重周京淮的選擇。

  周京淮的聲音,在黑夜裡是那樣的寂寞,“嘉楠,以後你留在葉妩身邊,幫着她站穩。另外,叫周京耀回雲城一趟,再想辦法聯系上顧九辭,我想要見他一面。”

  ……

  一周後,榮恩集團總裁室。

  周京耀在雲城吃了苦頭,心裡不爽,推開門就開始冷哼:“我那邊的項目正是緊要關頭,你這麼着急叫我回來幹啥?怎麼,和葉妩求愛不成想拿我出氣?我可告訴你周京淮,你别想拿我出氣,老子心裡還有氣呢!”

  周京淮放下金筆,靜靜看着他。

  周京耀又一聲冷哼:“少那樣看我!老子不吃你那一套!周京淮你知道吧,你一用這種眼神看我,我就知道一準沒有好事兒。”

  他一屁股坐在辦公桌上,随手拿了東西,放在手上把玩。

  一會兒,周京耀蹙眉,看着手裡的藥瓶。

  這啥玩意兒?

  他一直盯着看,過了約莫兩分鐘,才擡眼直勾勾地望着周京淮,嗓音粗啞顫抖:“周京淮你又在裝神弄鬼是不是?你以為老子信你是不是?你一個大活人好好兒地吃什麼藥?你給我說清楚,是不是你的陰謀詭計?”

  他甚至上前,揪住堂弟的領口,面目猙獰。

  相對之下,周京淮就平靜多了。

  他靜望着周京耀,很輕地說:“是我吃的藥!用來控制病情的!但是明顯控制不住了!京耀,我們自小鬥到大,想不到臨末,我竟然想要将妻兒托給你。因為我想不出還有誰,能伴着阿妩與榮恩活得長長久久了。”

  周京耀的鼻梁處,掉下熱淚,但他沒有擦。

  “你說清楚,周京淮,你給老子說清楚。”

  ……

  周京淮直接開口:“我得病了,活不長了。”

  周京耀肝膽欲裂:“老子不信!”

  但是容不得,他不信。

  周京淮單手拿過那個小藥瓶,捏在指尖,他仍如當年那樣好看,一副芝蘭玉樹的模樣,舉手投足都是矜貴的樣子。

  周京淮聲音淡淡的:“車禍留下來的禍根。”

  他輕描淡寫,聽在周京耀的耳朵裡,卻如同震耳欲聾,他死盯着周京淮:“為什麼不手術?你這樣自私的人,你這樣膽大包天的人為什麼不賭一賭?你不是有錢麼,你不是有花不完的錢,去找醫生,去全世界找最好的醫生,周京淮,你告訴我,你是不是一個慫包?”

  周京淮輕吐出一口氣:“我和嘉楠也說了,我賭不起!”

  他想等到孩子出生,他想給葉妩鋪好路,或許他的結局,早在他跪在佛祖面前忏悔的時候,就早已經注定了。

  他對神佛許諾,他願意放下高傲,放下貪嗔癡,他願意粉身碎骨。

  其實,他現在擁有的一切,擁有的時光,已經是偷來的了。

  他該知足了。

  ……

  周京耀不斷落下熱淚。

  他狠狠擦去,他仍不願意相信這樣的事實,他與周京淮就該鬥上一輩子的……

  如今,還沒有一輩子。

  有個慫包,竟然說,他要走了!

  但周京耀确實,永遠鬥不過周京淮,周京淮把人心拿捏得死死的,他叫周京耀回來,絕非簡單告訴病情,而要在他的身上施壓,叫他以後有點兒想法就得克制克制。

  周京淮目光深深:“知道老爺子為什麼喪命麼?”

  周京耀再次肝膽欲裂——

  好一個周京淮!

  周京淮身子靠後,他斯文英挺的面容,沒有多少表情,但是能看穿人心,他很慢地說道:“是因為你,是因為你辦的那些喪盡天良的事兒,京耀……”

  “不要說了。”

  周京耀嗓音嘶啞,整個人都在晃動:“我知道是我害了老爺子,如今我對着你周京淮發誓,若是你有不測,我絕對不會觊觎周家的掌權,我不會為難葉妩,我會好好地待三個孩子視如已出,我還會扶持葉妩坐穩榮恩的位子……我他麼的,我全都答應你!”

  周京淮靜靜看着他。

  一會兒,他輕聲開口,恍若如沐春風:“那我就放心了!”

  周京耀閉眼:“周京淮,你這個混蛋!”

  等到平靜下來,他問周京淮:“這麼大的事情,叔叔嬸嬸知道嗎?你打算什麼時候告訴他們?周京淮,自小到大,你的主意大了去了!”

  周京淮垂眸,啞聲道:“等到适合的機會,我會說的。”

  ……

  往後一個月,周京淮安排了種種。

  他飛了趟國外,他見到了顧九辭,同他喝了一杯薄酒,臨走的時候他将股權給了小顧洛。

  他什麼都沒有說,隻說九辭,回家吧!

  若溪在等你。

  周京淮甚至于,單獨請了徐燦楓和安妮吃了飯,他送了人新婚禮物,他說自己可能不能參加婚禮了,他說他可能要去國外的分公司了。

  他還說,葉妩的朋友不多,親人不多。

  以後,多走動!

  就這樣,周京淮拜托着、走着,把事情都安排妥當,他的身體也日複一日地差了很多,他經常性地遺忘了,有時一天能想起事情的時候,甚至不超過6個小時。

  後來,他開始減少在家裡。

  因為他時常忘了,忘了葉妩,也忘了孩子們,他總是住在公司裡,總是在狀态好的時候才會回家。

  見面的時候,他待葉妩溫柔,如珍似寶。

  但是不見面的時候,他的電話幾乎都是打不通的,因為他不記得了。

  總是林秘書代接,總是林秘書在說,周總在忙,在應酬。

  終有一天,周京淮堅持不下去了。

  他幾乎想不起來了。

  他的衣袋裡,甚至放着一張紙條,上面有林秘書的手機号碼,他怕自己忘了,糊塗起來,連嘉楠都想不起來了,然後丢了。

  九月,葉妩還有一個月生産。

  她幾乎找不到周京淮,孩子們也是,她不知道周京淮怎麼了,但是她總是要一個說法,是聚是散,總得說得清清楚楚才好。

  這天,她接到了周京淮的電話,他邀請她吃飯。

  還是那一間餐廳。

  仍是秋天,仍是夜幕降臨——

  七點半,葉妩來到這家餐廳,此時她的小腹已經高高隆起,她與醫生約了時間手術,她準備了剖宮産,但是這些周京淮不知道,她聯系不到他。

  落地窗前,月兒高高,男人一身風華。

  “周京淮。”

  女人喚他,他轉過身來,靜靜凝視着她。

  距離上回見面,已經是半月前,如今有恍然隔世之感。

  男人開口,嗓音嘶啞:“先上菜吧!孕婦站着辛苦。”

  葉妩呢喃:“原來,你還知道我辛苦。”

  她心中苦澀,她與周京淮曾有深刻的愛恨,後來愛恨都轉淡了,她以為往後是平淡的生活,但是孩子六個月時他開始冷淡疏遠了。

  他們還來不及原諒,就要說再見了。

  葉妩不是癡纏的女人,隻是他們糾纏太多,總有一次見面的。

  她扶着高高腹部坐下,男人未來攙扶。

  水晶燈下,葉妩恬淡開口:“瀾安睡得不好,小傾城也總是問起爸爸。周京淮,除了工作繁忙,我想問問你是不是有人了?若是有人,你大可大大方方的,我不會纏着你。”

  她聲音哽咽:“孩子們很想你。”

  男人握着高腳杯的手指,倏爾一緊,但他面容仍是高山流水。

  他望着心愛的妻子,樣子淡淡的:“這陣子忙完吧!”

  他似乎是斟酌了一下,才繼續開口:“沒有其他女人!我隻是感覺壓力很大,我們生活上很多的分歧,我喜歡你,但是我覺得很累,特别累。葉妩,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葉妩盯着男人的臉,她想,她是明白的。

  周京淮的意思是,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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