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我是個賤人!你又是什麼玩意?
陳小公子等人都在屏風之後,離沈清棠還有一段距離,哪怕在同一間房也是遠水救不了近火。
沈清棠手裡的椅子重重砸在孫念秋身上,卻來不及自救,隻能朝着屋頂喊:“季宴時!你再不下來,糖糖果果就沒娘了!”
砰!
房頂瞬間破了個洞。
木屑紛紛落下,落了沈清棠一臉,還迷了眼。
她低頭揉眼,聽見身後的王員外一聲痛呼。
等她再能視物,就看見孫念秋朝躺在地上動彈不得的的王員外爬了過去,騎跨在王員外身上一邊扇他一邊罵。
“主君你為什麼甯願選那個小賤人都不選我?”
“我從十五歲就跟着你,到現在已經二十多年,你竟然要殺我?”
“我都沒嫌你老你還敢嫌我人老珠黃?我跟着你的時候也是才及笄的年紀!”
“是你不許我懷孕之前跟縣令同房,說我所有的第一次都隻能給你。如今你卻說我犯賤?”
“是,我承認,我是個賤人!那你呢?你又是什麼玩意?你個畜生不如的狗東西!”
“……”
孫念秋越罵越癫狂,語氣也從恭敬變成幽怨。
從質問變成怒罵。
打在王員外臉上的巴掌,也由輕變重。
打到最後,孫念秋趴在王員外身上痛哭。
至于王員外,他出氣多進氣少,别說還手,活着都費勁。
放倒他的自然是季宴時。
沈清棠側頭,看着離自己一步遠的季宴時,失速的心重新平穩下來。
随即挑眉,納悶道:“糖糖和果果呢?”
除了她生病那段時間,他一向不離兩個孩子左右。
季宴時沒說話,依舊沒什麼表情。
沈清棠跟他朝夕相處,很容易在“沒表情”中看出他真實的情緒。
他在不高興。
沈清棠挑了下眉,沒再追問。
眼下不是閑聊的時候。
她側頭看向沉着臉,至今一句話沒說的縣令。
不止沈清棠,看熱鬧的多數人此刻都看向縣令。
目光或同情或鄙夷或幸災樂禍。
王員外方才的話以及此刻縣令夫人的言語和作為都跟縣令有關。
他們兩個人簡直是将縣令身為男人的尊嚴反複踐踏。
縣令不知是受驚過度還是習以為常,除了臉色陰沉了點兒,基本看不出什麼情緒變化。
他沒理會衆人的目光,側身朝陳小公子扶着的老人開口:“陳老,王之敬親口供述強搶民女、草菅人命。恰好近日本縣衙也收到一部分王之敬欺行霸市、行賄、強占無辜百姓土地的狀子和證據。
按照本朝律法,我身為一縣之令,應當将他帶回縣衙收入大牢,擇日審理。
不過,因本縣令也牽扯其中,還請陳老您辛苦旁聽,做個見證。”
陳老點頭,“你是一地父母官,像這種為禍一方的惡霸理應由你審理處置。隻是……”
頓了頓,陳老繼續道:“眼下你與他有私怨,再由你審理怕是不妥,老夫覺得為了公平起見,哪怕你是本地縣令也應當避嫌。”
縣令顯然不意外陳老會反駁,應得痛快,“是我考慮不周,那按陳老的意思把王之敬押送到府衙,由上級府尹審理如何?王之敬所犯之罪,縱使由府衙處理也不算小題大做。”
沈清棠目光一直沒離開縣令。
縣令表情變化不大。
沈清棠心頭一跳,危機感頓生。
古代和現代不一樣。
在現代,普通人很難見到一縣父母官。
古代人少,有些縣跟現代的鎮差不多。
甚至沒某些人口多的鎮大,想見一縣父母官相對容易許多。
沈清棠對縣令的觀感還停留在剛到北川不久,跟沈清柯到衙門送魚和香皂時。
她對縣令的印象:儒雅、親民、和善。
而此刻隻覺得的縣令……能忍。
一個男人,當衆被爆出妻子出.軌的醜聞不說,還被情敵嘲笑、玩弄,換一般男人,此刻還管什麼律法不律法,早拎着刀去砍王員外了,可縣令沒有。
他最多也隻是目光陰沉,顴骨微動,大約是在咬牙。
就在王之敬自爆如何戲弄縣令時,縣令臉上依舊沒有太明顯的變化,隻眼中交替閃過怒、恨、惱等應當出現的情緒。
當陳老開口時,這些情緒再次消失,又恢複平靜,還能條理清晰的跟陳老說律法。
沈清棠當即斷定,縣令要麼習以為常是王員外口中的窩囊廢,要麼能是個能忍常人所不能忍的狠角色。
顯然,縣令是後者。
沈清棠有些懊惱,還是大意了。
她忽的想起沈清柯科考時說過的話。
縣令跟王員外有私仇。
他一直在努力嘗試搬倒王員外。
努力的前提必然是不影響他名聲、面子和烏紗帽。
而她鬧這一出,讓縣令名聲、面子掉了個幹淨。
等縣令回過味來怕是要記恨上她。
陳老還是不同意,他搖頭,“老夫今日會來是因為收到一封匿名信。”
他從袖袋裡取出牛皮紙信封,舉在空中轉圈示意,對圍觀群衆道:“信上寫的是一些王之敬跟西涼府府尹勾結為非作歹的事。相關證據目前也在我手中。其中……”
陳老目光再次落向縣令,“一些事與你也有幹系。是以,于公于私,王之敬都不能由縣衙或者府衙審理。”
陳老年紀大,聲音不算洪亮,甚至有些中氣不足,說長句中間都得頓一下。
本來議論紛紛的圍觀百姓,都自覺地閉上嘴,豎起耳朵。
沒辦法,耳語的聲音略大一點兒都能蓋過陳老的聲音。
沈清棠唇角微微上揚,難怪都說姜是老的辣。
别看陳老拄着拐,說話也有氣無力,話裡的意思卻格外強硬。
最重要的是,陳老看似耿直說話半點情面不留,實則也是跟縣令玩陽謀。
陳老當衆點明縣令跟王員外的私仇,又點明縣令跟府尹有勾結。
縣令便不好再以權謀私,帶走王員外。
縣令顯然沒想到陳老會如此不留情面,臉上閃過明顯的錯愕,半晌才朝陳老拱手開口:“是本縣令考慮不周,也确實應當避嫌。不知陳老覺得眼下應當如何處置王之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