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出事了。”

　　天色還未完全大亮，随從便敲響了韓家家主的房門。

　　韓家家主披上外衣坐起身，“何事？”

　　“咱們那兩畝試種新糧種的土地東邊，好幾畝菜地，一夜之間全都枯死了……”

　　“還有附近農戶培育好的秧苗，也全都，全都蔫巴了……”

　　“什麼？”韓家家主一個激靈，徹底清醒過來。

　　趕忙下床穿好衣服，去尋衛雲岚和丹甯郡主。

　　雖然天還沒有大亮，但這時候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衛雲岚和丹甯郡主還住在前兩日那間客棧，韓家家主過來的時候，二人正坐在三樓窗邊的雅座用着早膳。

　　“哎，兩位姑奶奶，這都什麼時候了你們還能吃得下去！”

　　韓家家主急道：“咱們那兩畝栽種新糧種的田地，昨日才剛把新糧種栽下去，今日附近種下的别的作物就全都枯萎壞死……”

　　“韓家主是懷疑新糧種有問題？”丹甯郡主挑眉問道。

　　“那倒不是。”韓家家主歎了口氣，“哪有那麼湊巧的事情，這一看便是有人故意而為。不然那新糧種，在那麼多地方種過都沒出問題，怎麼偏偏就來了我們韓州以後才出問題？”

　　“難不成我們韓州運氣就這麼背，怎麼可能？”

　　“韓家主倒是清醒。”衛雲岚贊歎一句。

　　韓家家主嘴角漾起一抹苦笑，“衛大小姐，您快别誇我了，咱們得想想這事如何應對。”

　　“我雖知道新糧種沒有問題，可韓州的百姓并不知道，一旦百姓誤以為新糧種會對原先的作物有害，恐怕新糧種的推行将會舉步維艱。”

　　“不會的。”衛雲岚言之鑿鑿，臉上不見半分憂色。

　　韓家家主愣了一下，又朝一旁的丹甯郡主看去。

　　亦是如此。

　　“衛大小姐，郡主，難不成你們早就知道會出這檔子事？”

　　“确實不感到意外。”衛雲岚放下筷子，拍了下手。

　　唐川、唐海兄弟，押着一個嘴裡塞了布團，身材矮小黑瘦的中年男子過來。

　　“東家，這是從他身上搜出來的東西。”

　　“還有這是我們在附近田裡發現的，與他身上帶着那油紙包所用的油紙相同。”

　　唐川将兩樣東西送了過來。

　　一樣是巴掌大小，包得齊齊整整的油紙包。

　　另外一個則是完全敞開，裡面已經沒有了東西的油紙。

　　油紙上面沾染着少許類似泥土顔色的灰褐色痕迹。

　　打開邊上那個油紙包，裡面則裝的滿滿都是這個顔色的粉末。

　　“這是何物？”有顔色，卻沒有氣味。韓家家主彎腰湊近看了半天，要不是這些粉末被鄭重以待的包好，他還以為就是地上随處可見的普通沙土。

　　“無外乎，讓附近田地枯死的東西。”衛雲岚說罷，朝唐川唐海使了個眼色，“把他嘴裡的定西拿下來。”

　　唐海依言照做，一把扯下布團。

　　那矮小黝黑的中年男人，見自己終于可以開口說話，忙扯着嗓子叫喊道：“冤枉，我真是冤枉啊！”

　　“我不過來琴城探親，途經郊外那些農田而已，你們憑什麼把我抓起來？”

　　“還挺嘴硬。”衛雲岚眸光一冷，托起那已經展開了的油紙包，對唐家兄弟吩咐，“既然是冤枉的，那就把這包東西喂他吃下去吧。”

　　原本還叫嚣着“冤枉”的男子，一瞬間啞了嗓音。

　　滿面驚恐地說道，“别，别給我吃這個東西！”

　　衛雲岚沒有吩咐，韓家兄弟便不停手。

　　一人一把捏住那男人的下巴，用力将他嘴巴掰開，另一人接過油紙包，微微卷曲，準備順着一頭，将裡面的粉末倒入男子口中。

　　那男子滿眼驚駭，使勁想要掙脫開唐家兄弟的鉗制，可就他那一副小身闆，又哪裡掙脫得開？

　　“現在，能說實話了嗎？”

　　就在粉末即将倒入口中的一刻，衛雲岚再度開口。

　　男子忙不疊點下了頭。

　　唐家兄弟動作一緩，暫且松開他的下巴，用力踢了一腳他的膝彎，讓他老老實實在地上跪好回話。

　　“我，我是周家屯的人……昨兒個夜裡喝酒的時候，有人告訴我，隻要把這兩包東西，圍繞着他們指出來的那兩塊地附近灑下，就能幫我補上前兩日賭輸了的銀錢……”

　　“我也不知道這兩包東西是什麼，我真是冤枉的啊！要是早知道這是害人的玩意，我肯定不會答應他們的，幾位貴人，你們就行行好，放過我吧，我以後保準不會再犯了！”

　　“衛姑娘。”鄒雲從外面走進來。

　　“查清了，這人确實是附近周家屯的，情況大抵與他說的相仿。他去的那個賭坊，近日有一夥人也去過，我們順藤摸瓜查到了康家少主，康靖。”

　　天樞閣，那是連宮廷秘聞都敢一探的組織。

　　世家底蘊深，家族内部的私事不好探查，但僅僅是調查一個人近來的動向，并非什麼難事。

　　“又是康靖。”震驚于衛雲岚手下人行動之快之餘，韓家家主沉下臉色，“他真是擺明了不讓我們韓家好過。”

　　衛雲岚掃了韓家家主一眼。

　　這倒是他誤會了。

　　康家對韓家别有用心不假，不過近日這麼急着蹦跶出來，倒不是為了韓家，而是為了遠道而來的她們。

　　康家顯然是得了太後娘娘的授意。

　　隻是，太後娘娘想要借康家之手來對付她們，對付幽王，怕是打錯了算盤。

　　如今的他們，早就不是兩年以前一無所有，羽翼未豐的他們。

　　至于韓家家主心裡的誤會，衛雲岚便不打算解釋了，總之康家對不起韓家也是事實，若真能将康家扳倒，也算是為韓家那位已故的上一任家主報了仇。

　　“可有查到康靖現在在哪落腳？”

　　“暫時還未查到。”鄒雲看了一眼趴在衛雲岚腳邊的黑雲，“不過衛姑娘您想查的話，很快便能查到。”

　　“衛大小姐，你們要抓康靖？”

　　韓家家主問道，“不用先向附近的百姓解釋一下，農田枯萎的原因？”

　　“不用，謠言即是謠言。将這兩日學好種植新糧種的老農，送去我們事先選定好的地方，一切照舊就行。”

　　“至于康家。”衛雲岚語氣一頓，眼神越發冷淡。

　　“多行不義必自斃。”

　　“韓家主不妨等等看，康家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