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太妃的吩咐
“尊長平身。”雲少淵看向他,眸色平靜如素。
落錦書聽得他的稱呼,便多看了幾眼,原來他就是漠南尊長。
漠南尊長也看向錦書,含笑道:“這位定是祁北家的姑娘吧?”
落錦書站起身,福了福,“落錦書見過尊長。”
漠南尊長道:“你幼時,我見過你,一眨眼你便成大姑娘了。”
他的聲音有些唏噓,眸光仿佛是有一抹傷感。
落錦書不語,隻福了福身。
他收回眸光對雲少淵道:“殿下,移步書房吧。”
雲少淵來坐仙臺,主要也是為了找他說話。
“好!”他看向錦書,“你在這裏吃點東西,我馬上便回。”
落錦書點頭,“好的。”
雲少淵看向貴太妃,俨然端着一副穩重神色,叮囑道:“賢母妃,您隻管命人給她張羅些吃的便行,她這一路來也累了,讓她吃完之後稍作消息,等我回來再一起敘話。”
貴太妃笑着道:“去吧,老身與她還不熟,說的都是客套話。”
不說你少時的事,行了吧?
雲少淵自覺在錦書面前丢面子了,讪讪地轉身去。
雲少淵一走,賢貴太妃便收起了笑容,看向了落錦書,眸光也變得隐晦起來。
輕輕地嘆氣,道:“孩子,過來老身這裏。”
落錦書站起來,到她面前站着,“貴太妃娘娘。”
貴太妃看着她的手,眼底的情緒加深,一會兒才雙手伸出包住她的手,睫毛便染霧氣,聲音也哽咽起來,“苦了你。”
落錦書有些疑惑。
她眸色哀傷,“你父親的事……唉,節哀吧,往前看,會有好日子的。”
落錦書輕聲道:“是。”
她沒收回自己的手,覺得貴太妃心裏頭有些情緒正在翻湧。
“坐下!”她拉着錦書坐在了自己的身旁,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滿姑姑見她紅了眼眶,便上前寬慰道:“娘娘別難過,有些事情您也是無能為力,且身不由己,沒必要歉疚。”
“老身竟不知,人心可以險惡至此。”貴太妃沉聲說。
滿姑姑說:“好在,姑娘如今很好。”
貴太妃看着落錦書,道:“是的,幸好你如今很好。”
錦衣微笑着,“是啊,苦日子都過去了。”
她心裏挺酸的,因為原主落錦書并不好,她死了。
在她父親戰死,母親随殉之後,她過了一段極其凄慘的日子,最終送命在蜀王府。
原主在蜀王府那一年的記憶,錦書很少去觸及。
那段記憶壓抑得叫人喘不過氣來。
原主其實堅強得叫人心疼,在北州遭受親族背叛,到了蜀王府寄人籬下,受盡謾罵屈辱,她都咬着牙關挺下去。
在王府一年,她心裏想什麽,錦書最清楚的。
落祁北的女兒,不會尋死。
但最終……
錦書不想再回憶,便好奇地問道:“貴太妃,方才聽您說,少淵小時候追着您喝……”
嗯,就有些尴尬,都說不下去。
貴太妃道:“是啊,老身是他的賢母妃,也是他的奶娘。”
“為什麽?宮中沒有奶娘嗎?”
滿姑姑解釋道:“姑娘,是這樣的,當初殿下即将出生的時候,宮裏頭便給他養着兩位奶娘,殊不知到殿下出生,那兩位奶娘竟同時上吐下瀉,殿下餓得緊,太後又不願意親自喂養,恰好那會兒貴太妃……她還沒退奶,太後便叫了貴太妃來喂。”
滿姑姑說到這裏,聲音低了下去,“其實,那兩個奶娘是太後吩咐人下了些藥,她就是想讓貴太妃當奶娘,羞辱她呢。”
貴妃之尊當奶娘,确實挺羞辱的。
但也确實是個低端局。
“她是想羞辱一下老身,”貴太妃緩緩地笑了起來,面容柔和,“但老身那會兒失去了自己的孩子,終日以淚洗面,小寶送到老身的手中時,老身抱着它,才覺這個世界還有顏色。”
“小寶打小執拗,老身喂了他,他便認準了,再不要其他奶娘。”
滿姑姑添了一句,“太後那會兒後悔了,強行抱走,想着他餓了便會吃其他奶娘的奶水,殊不知,他就這麽餓了兩日,一口不吃,兩日瘦了一個圈,太上皇見狀,親自把他抱了回去給貴太妃。”
貴太妃又道:“老身拿他當親生兒子看待了,若不是他,老身估計也走不出那段黑暗的日子。”
她說着,又笑了起來,“你知道什麽時候斷的奶嗎?三歲半,三歲半還追着老身要喝奶,滿宮裏的娘娘都笑話他。”
三歲的少淵追着鬧着要喝奶,嗯,有畫面感了。
“斷奶那會兒,他哭,老身心裏也難受,太後抱了他回去,他哭一次,便揍他一次,過了大概十日,老身去看他,他身上都是紫青的。”
落錦書心疼之餘,也啼笑皆非,終于找到太後不大喜歡他的原因了。
因為他是喝貴太妃的奶長大的,也親近貴太妃。
太後怕是都憋屈壞了,老娘千辛萬苦生你出來,叫你去羞辱一下競争對手,你倒好,有奶便是娘。
“但,為什麽當時太後不自己喂呢?”落錦書問道。
滿姑姑道:“她是皇後,怎會自己奶孩子?且她一開始沒奶過,後來也就沒奶水了。”
落錦書知道,在這裏奶娘的地位是很高的。
一般皇子建府,都會帶着自己的奶娘出去。
怪不得蕭王府沒有奶娘,是樊媽媽管着事。
貴太妃牽着她的手,開始吩咐事情了,“老身有些東西存在蕭王府,敏先生知道的,那些身外之物,老身如今用不上了,早便說過,等小寶娶親的時候,給新娘子做添妝用。”
“至于房産田産,老身沒有多少,娘家陪嫁的都賣了,如今存在蕭王府那些,是後來太上皇賜給老身的,你不必推卻,隻管拿了去。”
“老身的娘家,如今也沒幾個人,男兒都在戰場上回不來了,我兄長有一個女兒,嫁到了北州的平南侯家裏,你來日得空回北州去,替老身去看看她。”
“再有便是,老身的父兄都葬在忠烈陵,每年的香火是不愁的,隻是老身的母親和嫂子她們,葬在浮頂山上,你們成親之後,替老身去上一炷香吧。”
“這件事情,你別跟少淵說是老身囑咐你的,別讓他知道老身想去拜祭母親,不然他又要因老身而得罪太後了。”
這連番的吩咐,讓落錦書也看清楚貴太妃如今的情況了。
她雖遠離了皇城,住在坐仙臺安享晚年,但實則皇帝和太後都不會讓她太過自由。
她一個月隻能回宮一次,不能去別的地方,連去拜祭母親都不行。
正如少淵之前說,如今滿朝文武心裏頭是有舊主,但他們必定會聽新主的。
貴太妃也是知道這點,所以不會折騰,免得給太上皇和少淵添亂。
錦書跪下,行了大禮,“您給的嫁妝,我拿着,您的吩咐,我記着!”
錦書不會用那份嫁妝,但這份好意要領。
至于她吩咐的事會辦到,替少淵報這份養育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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