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師傅。”蘇楠和江紅琴停下手中的動作，打了個招呼。

　　孔師傅什麼也沒說，微微颔首，直接往櫃台的方向走去了，整個人看上去情緒很是低落。

　　“孔師傅這是怎麼了？”蘇楠瞅了孔師傅一眼，奇怪的摸了摸腦袋，看向江紅琴。

　　江紅琴一副了然的模樣，清了清嗓子，壓低聲音道：“還不是因為小夏的事，他出事後，孔師傅就一直這樣郁郁寡歡了，本來就不愛說話，現在話更少了。”

　　“其實我還挺能理解的，畢竟小夏是孔師傅唯一的徒弟嘛，說不幹就不幹了，衣缽沒人繼承了，換做誰心裡也不會舒服的，再說了相處了這麼幾年，還是有感情在的。”

　　蘇楠聽完，不由跟着點了點頭，但她一點兒都不可憐夏聰傑，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隻是孔師傅這兒，人到晚年，無子無女，如果沒有個繼承人也還是挺令人唏噓的。

　　蘇楠歪了歪腦袋，靈光一現道：“夏聰傑離職，那我們照相館豈不是又要招人過來了？這次選個年輕的踏實人再跟着孔師傅學藝不就行了？”

　　“哪有那麼容易，跟着孔師傅學拍照，至少要會英文，那些相機，相紙上面标注的全是英文，字都不認識的話，就别提學技術了。”

　　江紅琴癟了癟嘴，她倒是也想跟着學啊，但是這入門的英語一關，她就過不了。

　　别提英文了，她一個小學都沒讀完的人，中文都不認識幾個，當年要不是靠家裡的關系疏通，她都進不了照相館這地方工作。

　　“英文？”蘇楠摸了摸下巴，苦惱的皺起眉。

　　現在的學校機構大多教授的都是俄文，英語還沒有全面普及，很多人都認識幾個俄文，但是對英文卻是一竅不通，所以要找個會英文的，并且願意鑽研學照相技術的人，還是不太容易的。

　　蘇楠倒是精通英語，但是她可不願意學什麼用老式相機拍照的技術，一來枯燥，二來那些相機器材都很重，她才不要幹體力活。

　　她還是乖乖通過給人化妝，來賺錢吧。

　　“是啊，先不說了，有人來拍照了。”江紅琴眼睛尖，一下子就看見了門口站着的三個小姑娘。

　　“好。”蘇楠聽江紅琴這麼一說，自然也看見了門口站着的人，連忙加快手中收拾東西的動作，沒一會兒就将化妝台整理的整整齊齊。

　　整理好化妝台，蘇楠轉身看向剛走進門來的三個小姑娘，年紀都不大，應該跟她差不多，十八歲左右的青春年華。

　　她們都穿着軍綠色的軍裝，紮着兩個麻花辮，畫着精緻的眉毛，皮膚略黑，背脊挺的直直的，朝氣十足，舉手投足間都散發着獨特的氣質。

　　蘇楠一眼就看出她們是來自部隊，除開服裝的因素，還因為朝夕相處久了，她觀察到周讓平時走路也會多多少少流露出一點兒部隊的影子。

　　這點細節，估計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

　　“同志們好，我們來拍一張合照和三張單人照。”其中一個高個子女孩下意識敬了個軍禮，嗓音中氣十足開口道。

　　“哎呀，高蔓你怎麼回家了還這麼一闆一眼的？”其中一個個子最矮的圓臉姑娘捂着唇，忍不住笑出了聲。

　　高蔓窘迫的紅了臉，把還敬着禮的右手收了回來，輕咳一聲，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剛回來，這不是還沒有适應嗎？”

　　江聽春把照相館打量了一圈，在看到帶有鏡子的化妝台，眼睛就亮了，忍不住拍了拍陳友珊的手臂，驚喜道：“别打趣她了，快看，這裡居然還有化妝的地方。”

　　“哇，看着真不錯，我還以為隻有我們文工團才有專門化妝的東西呢，沒想到這裡也有。”陳友珊兩步走到化妝台前，好奇地把所有東西都看了一遍，但是并沒有上手拿着看。

　　“你們這兒拍照加化妝多少錢啊？”高蔓走到陳友珊身邊，也很是驚奇，忍不住擡頭問向正好站在化妝台邊上的蘇楠。

　　“照片的價格在櫃台那邊有介紹，拍的照片種類不一樣價格也不一樣，化妝的話是額外加收兩塊錢。”蘇楠揚着友好的微笑，耐心的開口回答道。

　　聞言，這時她們三個小姑娘才将視線落在了蘇楠身上，在看清對方的臉後，眼前一亮，這照相館還真是卧虎藏龍啊，就連店員都長得這麼好看。

　　比起她們文工團的團花，也毫不遜色。

　　聽完，高蔓猶豫了一下後，扯了扯陳友珊的袖子，小聲問道：“咱化妝不？有點小貴啊。”

　　高蔓問陳友珊的時候，她正在盯着一盤眼影盤看，被眼影盤包裝和那漂亮的顔色給吸引住了，直到前者再次問了一遍，她才回過神來。

　　“化，我化。”陳友珊隻遲疑了一秒，就點頭了。

　　“那我也化。”江聽春跟着附和道，眉眼彎彎。

　　她們在市文工團待了三年，還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好看别緻的化妝品，自然要體驗一番，再說了她們每個月領着固定的工資和補貼，手頭寬裕的很，花兩塊錢化次妝也不算什麼。

　　“你們都化，那我也化。”高蔓挽住陳友珊的手，連忙跟着說道。

　　聽見她們的對話，蘇楠的唇角都要揚到後腦勺後面去了，開心的不得了，這都是錢啊，賺錢的事誰不高興呢？

　　“那你們誰先來化？因為我們照相館裡隻有我一個化妝師，所以要一個一個來，但是我化妝的速度很快，不會讓你們等太久的。”蘇楠揚了揚眉，笑着問道。

　　“我先來。”陳友珊舉了舉手，然後就坐到了化妝台跟前的椅子上面，一臉興奮的按照慣例閉上眼，等着蘇楠在她臉上塗塗抹抹。

　　以前在文工團都是這樣的。

　　蘇楠瞧見陳友珊的動作，不由展顔一笑，這小姑娘倒是蠻可愛的，她喜歡。

　　“那，友珊我們坐在這邊等你啊。”高蔓指了指不遠處的沙發，對着陳友珊說道。

　　“行。”陳友珊點了點頭。

　　江紅琴給她們一人倒了一杯熱水，放在她們手邊，讓她們渴了喝。

　　“你們都不換衣服，穿軍裝拍嗎？我們這兒的衣服都是不額外收費的。”

　　蘇楠一邊幫陳友珊上着底妝，一邊構思适合她的妝容，在化之前還是最好先問清楚她們的服飾，這樣好“對症下藥”。

　　“我們不換，我們這次是為了拍大頭照來的，因為我們文工團過段時間要挑演員去給大領導表演，所以團長讓我們拍大頭照好讓上頭的人挑選。”

　　到底是年紀小，陳友珊提起這件事時，語氣中忍不住帶上了一絲絲得意和炫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