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鐘樓不斷搖晃,磚塊呼啦啦坍塌,裡面的駱駝受了驚。
我們緊急後退,企圖尋找到一個稍微安穩的角落,躲避落磚砸身,但駱駝畢竟不是人類,它們受驚之後,瘋狂躁動,四處亂竄。
本來鐘樓空間就不大,幾匹駱駝身軀龐大,一撞之下,牆面搖晃的更加劇烈,鑽塊、落沙更瘋狂了。
我全身皿都涼了。
這個時候,沖出去必死,躲在這裡也必死。
根本就沒有任何逃生的辦法。
我永遠沒想到,自己沒有死于自身魂殇,沒有死于複仇路上,沒有死于江湖的爾虞我詐,竟然會栽在一場自然災害裡。
災害,往往更加無解。
最後關頭,我将小可抱在了自己懷裡,打算用身軀替她擋一下磚頭。
這丫頭,我欠她太多了。
她本來可以跟着三爺,開開心心四處闖蕩,也可以自己開個醫館,過上平靜而幸福的生活。
可她卻選擇了跟我混。
與浪子混,最終她成了那朵四濺而散的浪花。
小可臉上竟然沒有驚恐,擡頭看了我一眼,眼睛眯成小月牙,像小貓一樣鑽進我懷裡。
就在整棟鐘樓支撐不住,即将倒塌的絕望關頭。
我耳朵突然聽到了駱駝一聲嚎叫。
轉頭一看。
發現一匹駱駝由于瘋狂亂竄,好像踩中了地面一塊石闆,那石闆曆經歲月風化蠶食,已經很薄了,駱駝的體型又重,直接踩出了一個大窟窿。
駱駝腿明顯受了傷,拖着鮮皿淋漓的傷腿慘叫着竄了上來,頭往牆上一撞。
“轟隆!”
東面的半扇牆坍塌。
狂風像潮水一般灌入。
“抓緊我!”
我沖小可大吼。
死命拉着她的手,頂着強風、飛沙、走石,往那個大窟窿挪去。
出去馬上死,待着即将死,如果窟窿下面有可以支撐的空間,也許風沙會将我們埋在地下,但至少還能多活幾天。
如果這幾天能出現奇迹,等風沙過去之後,能挖出洞出來呢?
我們兩人跳下了窟窿。
“哎呦!”
小可嘤咛一聲,倒在旁邊。
前面曾說過,這鐘樓是整個水胡林的最高建築,我們之前待的地方,屬于鐘樓的頂層,而跳下來的大窟窿洞,則為頂層的樓闆,按此推測,我們跳下來地方,為鐘樓倒數第二層,層高大概四米左右。
小可不會武,不懂的卸力,跳下去之後腳腕脫臼了,疼得眉頭直皺。
我趕緊俯身過去,給她接好了腳腕。
“能走嗎?!”
“不能,好疼的......”
窟窿處有不少泥沙傾下,必須趕緊離開這裡!
我背起她,試圖尋找下樓的通道口。
在這種時候,我們進入地下越深,反而越安全。
走了兩步。
“噗通!”
一聲響動。
回頭看去。
洛斯這貨竟然學着我們跳了下來。
由于窟窿下面已經落了不少黃沙,這家夥跳下來的時候,正好踩在了柔軟的沙面,一點事都沒有。
洛斯神色惶恐,哆哆嗦嗦地朝我們奔來。
“維特米!”
我沒搭理他,背着小可,借着殘餘窟窿口漏下來殘留一絲絲光亮,果然找到了通往倒數第三層的通道。
整棟鐘樓五分之四埋于黃沙下面,但中間卻是空心的,倒給我們提供了安全庇護的場所。
剛鑽下去。
頭頂傳來轟隆響動聲。
鐘樓頂層已經被風暴徹底掀翻了。
我心中猛然抽搐了幾下。
駱駝、物資、工具......全沒了。
四周一片漆黑,我背着小可跌跌撞撞往下走,有好幾次,因為看不清楚路,磕碰了頭,疼得呲牙咧嘴。
小可在身後卻嘻嘻直笑。
我無語道:“你笑什麼玩意兒?”
燈突然亮了。
小可手中拿着一把小手電筒。
我又驚又喜。
“你咋還帶了手電?”
小可趴在我背上,拍了拍自己背上的皮藥箱,有些得瑟地說:“我好顧家的嘛,剛從窗外跳進鐘樓的時候,我第一時間就抓住了自己的藥箱。”
我轉頭一瞅,還真看到皮藥箱在她腰上晃蕩。
這丫頭實在太寶藏了!
我趕緊接過手電筒,繼續往下走去。
洛斯大口喘着氣,在後面緊緊跟着。
“小可女士,你太聰明了!”
我們不知道風沙什麼時候停,而且上面通道還有不少細沙灌入,盡管心中知道鐘樓牆面磚塊掉下來之後,大概率會堵住頂層那個窟窿,黃沙不可能将整棟空心鐘樓全部灌滿,但保險起見,還是離風暴越遠越好。
這麼一走,大概半個小時之後,我們好像來到了地下鐘樓的第一層。
讓我們有些意外的是,由于靠近鐘樓也是一棟高大建築,它是整棟倒下的,壓在鐘樓牆面之上,上面被黃沙覆蓋,鐘樓與倒塌建築之間,形成了一個倒三角的空間,還挺大,竟然能見到水胡林街道的一些原始風貌。
紅砂岩的牆體,地面大塊的青磚,偶爾可見一些壁畫。
壁畫的内容好像是神佛像,不過顔料風化嚴重,基面扭曲,給人一種猙獰之感。
小可捂住了眼睛。
“哥,不要照這些畫了。”
我隻得不照了。
眼見現在安全了,我将小可放了下來,坐在原地休息。
在來的路上,沙漠獵人阿倫索曾告訴我們,沙漠中的風暴一旦在某個區域形成,主風暴過去,立馬風平浪靜,但其實這個時候往往是最危險的,一來風暴襲過之後,會形成不少沙坑,踩上去人就上不來了,二來主風暴走了之後,這個區域很容易形成餘風暴,雖然威力小上許多,但同樣危險。
有經驗的沙漠行者,一般在原地待上兩到三天,等沙坑沉實,餘風暴過去,才會繼續趕路。
也就是說,我們幾人至少要在這下面待兩三天,才能想辦法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