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如同一場老電影,可以回放,卻無法調轉裡面的鏡頭。因此,我看不清那個女人的具體樣貌……
去年九月份的時候我做了一個夢,夢裡有個女人的聲音不斷的提醒我,說這個世界是假的。
十月份的時候,我同樣做了一個夢,還是那個女人,喚着要我出去,在半夢半醒間離開這個世界。我問她是誰,她猶猶豫豫的說,是我老婆。
大荒曆五百一十七萬九千六百八十三年,距離現在大約相隔了七千年的那個時候,我夢到了一個女人。
夢裡的女人穿着深藍色的錦繡旗袍,玫紅色散腿長褲,棉布鞋,站在另一個于我而言完全陌生,卻又在曆史中存在過的時間點上。
那是1945年的大興安嶺。周圍充斥着雪山、雪樹,觸目所及,除了女人的背影,一切都被皚皚的白雪覆蓋。
印象裡,我站在女人的身後,隻是身在夢中,我看不到自己。同時也看不到女人的臉,因為她始終背對着我,并沒有轉過身來。
隻是那個女人的背影,就已經很美了。現實中我的面前也有一個背影,那是慕容風煙正一隻手攥着我的神魂,把我護在身後。這是兩個完全不同,又都美到了極緻的背影,相形之下,慕容風煙更具風姿,女人則要更加唯美。
慕容風煙的個子不高,大概一米六五,女鬼的身高将近一米七,夢裡的女人,大概在一米七一到七二的高度。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要用慕容風煙和女鬼與夢裡的女人比較,或許,正是因為那道背影真的與衆不同吧。其程度,甚至要稍稍的優于我所見過的最美的兩道身影,當然了,那兩道身影就是女鬼與慕容風煙。
我想,這個女人要是轉過頭來,容貌定然也不在女鬼與慕容風煙之下。
可惜她隻是靜靜的站在雪中,看不到容貌,自然也無法從五官神情中推斷她此時的心境,卻莫名的可以感受到一股說不出的孤寂……隻是感覺。
在夢裡我不是王飛翔,而是王純陽,或許我本來就是王純陽吧,隻是不記得了。
我看不清夢裡的自己,就像我之前說的,這隻是七千年前我所做過的一個夢,在夢裡,我無法調整自己的視角,也控制不了自己想說的話,因為夢裡的全部都是過去式,是記憶,是回憶。
在夢裡我對那個女人說道:“這已經是第三次了,之前我還夢到過你兩次,你是誰呢?”
夢裡的女人擁有一種清麗曼妙的嗓音,仿佛珠落銀盤,又像是百靈鳥發出的最好聽的叫,輕輕的反問道:“你還記得這裡嗎?”
我說:“這是夢裡的時空吧?不過我知道這是哪兒,這是大約七千年以後,大興安嶺,小盤子山。”
夢裡的女人笑了一下,說:“你是怎麼知道時空這個詞的?”
我說:“兩百年前見過一個老頭,聽他說的,一開始我們都不信,他就當着我們的面,在空氣中撕開了一道裂痕,裂痕的另一面,就是另外的時空。”
夢裡的女人輕聲笑了一下,不知道為什麼,笑聲中像是藏着遺憾,她靜靜的說:“真希望那是你的記憶,而不是聽别人說的。”
我說:“你挺奇怪,這夢也奇怪,我不認為自己能做出現在的夢來,也不認為自己能憑空地夢見你,我想知道,你到底是誰呢?”
她說:“算是你的老婆吧,雖然還沒拜堂成親。這麼說不對,就是你的老婆,我的男人,誰也搶不走。”
我問她:“你知道我是誰嗎?”
她說:“其實你就是一個會下棋的土匪。”
我說:“我是武帝王純陽啊!”
她笑着啐了一口,說:“屁!難道你不覺得自己所在的世界有問題嗎?”
我說:“有啊,我會說英文,其他人都不會。我還會唱很多莫名其妙的歌,會很多其他人連想都不敢想的……怎麼說呢,技術!不過我倒不認為這個時空,或者這個時空裡的人有問題,要說有問題的,恐怕隻有我一個吧?我懷疑我并不屬于這個時空。那個老頭在空氣中撕開一道裂痕的時候,我看到了裂痕的另一面,那個時空有汽車,人們都穿着古怪的衣服,對了,你不會是從那個時空來的吧?”
她說:“不是,那個時空也有問題,看來你什麼都記得,隻是忘了自己。你想不想跟我回去?”
我說:“跟你回哪兒?不如我帶着你逆天吧。”
她呵呵的笑,問我:“你要帶我逆天?你把我當成自己的女人了?你相信我說的那些話?”
我說:“不知道為什麼,我信。我覺得咱們肯定在哪兒見過,感覺很熟悉,而且,很親切,特别特别親切。如果我真的忘了自己,那麼,你一定是我曾經最最重要的人。”
她笑道:“不枉我等了你一萬年,跟我走吧,離開這裡。”
我說:“不逆天了?”
她說:“逆,但是不逆這個,我帶你去逆真正的天。”
我說:“行,那就走吧。”
她說:“你倒是灑脫,這個世界,就沒有其他你惦記的人了嗎?”
我說:“沒有了,本來是以自己的神魂為誘餌,布了一個局,想要看看自己周圍的人到底誰好誰壞,最近又覺得挺矛盾的,不想看了。走吧,怎麼走呢?”
她說:“首先你得自殺。”
我說:“這麼簡單?”
她呵呵的笑,說:“是呀。”
我說:“行,那你等我,我現在就死給你看。”
大荒曆五百一十七萬九千六百八十三年,我從夢中醒來,朝着天空踏了九步,一步一重天,徑直來到了九天之上。
九天之上沒有人,即便是神,也無法到達這個高度,然而我可以。沒有人知道,我的實力早已能夠逆天,卻選擇了死在九天之上。
周圍風雷滾滾,電閃雷鳴,即便是神體也難以承受的天雷,勢不可擋的朝我襲來。自此,大荒經多了一頁九天伏劫圖,卻也少了一個叫做王純陽的武帝。
記憶止于此,隻是一個片段,後來發生了什麼不得而知,隻是那個女人的聲音的确是我在臨江的時候做過的那兩個夢裡聽到的。
王純陽死後,她又來找我了。
即便我是王純陽,也理解不了他當時的舉動。為什麼要毫無保留的相信那個女人?為什麼自殺?
在那段記憶裡,我感受不到任何情緒,他當時是悲、是喜、是釋懷、還是灑脫?又或者說,他抑郁了,患上了很嚴重的精神疾病?
否則為什麼會選擇相信一個自己夢到的女人,從而輕生呢?
難道他就真的心無挂礙?沒有了惦念的人?即便自己,也看得無足輕重?自己的命都是不重要的?
不會有這樣的人!他到底經曆了什麼?想要做什麼?或者說,在他選擇相信以及輕生的背後,還隐藏着别的什麼目的?
他真的死了嗎?他的死,會不會是另一種形式的重生?假如不是,他又為什麼選擇死呢?
我想他應該不至于就這麼死了吧?可是在這個時空,或者說這個世界,他真的已經死了……
真是越想腦袋越亂,完全的懵逼啊!
我依然被慕容風煙護在身後,看着漫天飛舞的雪花,猜不透這其中的所以然。
遠處的女鬼、張九齡、關震龍看起來顯然更加懵逼。三個人終是按捺不住好奇,先後的問道:“那一天的午後,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猜想王純陽從未向任何人透露過自己所做的夢,因此慕容風煙定然也猜不透這其中的關鍵。事實上她很想知道,之前她就說過,等到我恢複記憶,要問我一些問題。
現在的她表面清冷,聲音淡漠,卻還是忍不住的反問:“想聽嗎?你們三個先說說,那一天的午後,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是條件,也是一種交換。再加上她之前有問必答,此時也就由不得女鬼三人不開口。
張九齡斜睨了關震龍和女鬼一眼,猥瑣的笑道:“那一天的午後,我在做夢,你們都知道的。”
慕容風煙問他:“你夢到了什麼?”
張九齡說:“夢到了千千萬萬的時空,構成了這個世界,還有一個月亮,一口井,一座武帝城。無論這個世界有多少時空,卻終究隻有一個月亮,一口井,一座武帝城。隻是那個時候我沒夢到,軒轅寶在月亮上,妖宗在井裡,你在武帝城中。唉……為什麼我沒有早點意識到,自己本不該夢到月亮,夢到井,夢到武帝城呢?”
慕容風煙問道:“天上紀元石,地下武帝城,井中黃泉界,隻有這三個途徑,可以進入你的夢中?”
張九齡說:“是呀。”
慕容風煙冷哼,說:“既然如此,王純陽的一縷神魂,又是怎麼進來的?”
張九齡怔了一下,面色難看的說:“這個……我是真不知道。”說完他把頭轉向軒轅寶,問道:“你是怎麼知道王純陽的神魂在我的夢裡的?按理說,這件事不可能有人知道……”
軒轅寶淡然一笑,看向關震龍問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關震龍神情怪異,轉而望向慕容風煙,問道:“你呢?又是怎麼知道,王純陽的神魂在張九齡的夢裡?這樣一個不可告人的秘密,為什麼咱們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