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今灏一行人連夜南下,齊望月等人之前所在的烏木鎮距離徽陽有三百多裡,到了第二天上午,衆人才到烏木鎮上。
鎮上跟着齊望月的絕大多數暗衛,以及能派出去的人手都出去搜尋她了,隻留下兩人在這裡等着水今灏,向他報告情況。
這片地區十分偏遠,臨近東海海岸,也沒有多少夏澤軍隊駐紮在這裡。水今灏從西邊調了一批軍隊過來,但是軍隊的行進速度自然要慢一些,至少得明天才能到。
根據留下來的那兩人的說法,卑蒙人威脅她必須一個人悄悄離開去見小皇子,齊望月本身就有武功,衆暗衛們也沒有想到她會一個人不聲不響地離開,結果離開兩個時辰之後,伺候她的丫鬟進她的房間,才發現她已經不見了。
兩個時辰的時間,已經夠她走出很遠的距離。被暗衛們截下來的那三個卑蒙人,還沒招認出幾句話,就已經毒發身亡了,沒來得及從他們口中問出更多的消息。烏木鎮周圍都是荒山野嶺,衆暗衛們根本不知道齊望月走的是哪個方向,分頭去追,現在還沒有消息傳回來。
水濯纓聽那兩個暗衛禀報完,問道:“那三個卑蒙人的屍體在哪裡?”
“回長公主,暫時扔在客棧院子裡了。”
暗衛們帶水濯纓來到客棧院子角落的一個棚子裡面,三具卑蒙人屍體就在裡面,穿的都是很普通的夏澤平民百姓的粗布衣服。他們之前就是這麼混進客棧裡面來見到齊望月的,卑蒙人和夏澤人的容貌上并沒有太大區别,所以周圍人都沒有注意到。
水濯纓對着那三具屍體細細看了片刻,突然像是發現了什麼,蹲下身來,從其中一具屍體的褲腳上撚起一點白色的東西,那是極為細碎的粉末一樣的白色晶體。
“這是碎鹽粒。”水濯纓站起身來,“隻有在海邊的人,經常接觸到海水和其他海産之類,衣服上很容易會有凝結的鹽霜。我們往東邊沿海一帶去找,那些卑蒙人恐怕是從海邊過來的,也會把齊姐姐帶到海邊去。”
“好。”水今灏立刻下令,“來的所有人分成三批,往東邊的三個方向走,無論哪一方先發現了皇後,立刻傳信給其餘的人。”
……
東海一處海岸邊,懸崖料峭,怪石嶙峋。天色已經幾近全黑,夜空中無星無月,腥鹹的海風呼嘯而過。
夏澤的海岸線上,絕大多數地方都是這種險峻的地形,高高的懸崖峭壁下面就臨着波濤洶湧的大海。而且近海的地方小島星羅棋布,到處都是暗礁,不利于大船出海,所以夏澤和東越的航海業都不發達。
齊望月一手持着長劍,一手緊握匕首,在寸草不生的懸崖上一步步地後退。她身上的衣服染滿了鮮皿,大部分是别人的,也有一小部分是她自己的。
她的前面足有幾十個卑蒙族人,一個個都是五大三粗的精悍漢子,手裡拿着各種武器,正朝她一步步逼近。
這些卑蒙族人假稱小皇子在他們手中,帶着她來到這片海岸附近的時候,她就覺察到了他們在撒謊。但這時候卑蒙族人哪裡還容得她脫身,在後面追了她大半夜加上整整一個白天,她中途躲藏起來好幾次都被發現了,最後逃到了這個地方,終于無路可逃。
追她的這些卑蒙族人武功都不弱,而且這片海岸邊躲着不少卑蒙族人,大約是已經在這附近定居下來了。這裡人迹罕至,環境雖然荒僻了些,但終歸比處處兇險殺機四伏的南疆要好得多。所以當初那些卑蒙人被滅族之後,根本就沒有留在南疆密林裡面,而是躲在了夏澤的海邊。
為首的那個卑蒙大漢一臉猙獰冷笑:“夏澤皇後,你看你現在也受了傷,落進我們手裡是遲早的事情,現在老老實實把武器放下了,我們保證之後不會讓你多吃苦頭。”
齊望月咬緊了嘴唇。她知道自己肯定不是眼前這些卑蒙人的對手,但也絕對不可能束手就擒。他們以前抓了小皇子用來要挾她和水今灏,現在想要活捉她,毫無疑問就是沖着水今灏去的。
她就算無路可退,到了最後一刻還有一條路可走,就是直接從這懸崖峭壁上跳下去,落進大海之中屍骨無存。因為哪怕是她的屍體都絕對不能落進這些卑蒙人手中。
“嗖嗖嗖……”
遠處突然飛來幾支弩箭,在最前面的幾個卑蒙人應聲中箭而倒,齊望月猛然轉過頭,遠處海邊另外一處突出的陡崖上,有三個人影正在朝這邊趕來。
“皇後娘娘,退到安全的地方!”
那三人是水今灏帶來的護衛。夏澤海岸線太長,地形又複雜,衆人全部分散開來去尋找,就隻有三五個人為一小隊。
齊望月立刻彎腰縮到了懸崖上的一塊岩石後面。弩箭從遠處不斷地嗖嗖射過來,接連射倒了六七個卑蒙人,但剩下的人也立刻躲到了岩石之後,借以掩護。
“别光顧着躲,先去抓夏澤皇後!有她在手上我們還怕什麼!”
有四五個卑蒙人冒着射過來的弩箭,朝齊望月沖過去,齊望月被逼得不得不從岩石後面出來,舉劍跟那些卑蒙人纏鬥在一起。
“望月!”
懸崖另外一側的海邊,遠遠地又出現了三五個人影,其中一人身着在夏澤代表尊貴的湛藍衣袍,卻是正在這附近的水今灏接到消息,趕來了這邊。
他的輕功比那些暗衛都要好得多,直接從懸崖的側面攀了上去,拔劍逼開團團圍住齊望月的那些卑蒙人:“你往另外一邊退!”
“小心後面!”齊望月叫道,“他們也有弓箭!”
卑蒙人追她的時候也帶着弓箭,但他們的目的是活捉她用來要挾水今灏,自然不敢随便放箭,之前隻是射死了她騎來的馬而已。
現在水今灏自己都來了,這些卑蒙人已經不用管活捉不活捉,滅了他們卑蒙全族的仇人就在眼前,周圍又沒有多少護衛,眼下不報仇,更待何時。
水今灏頭也不回,像是背後生了眼睛一般,一劍同時砍斷從後面射過來的兩支箭矢,一邊護着齊望月往懸崖的邊緣退:“躲起來!”
懸崖另外一邊的那幾個護衛跟這邊隔着一處海灣,無法直接到懸崖上,隻能從另外一邊繞過來。那些卑蒙人近身交戰跟水今灏身手差得太遠,眼看着兩人快要被逼到了懸崖的邊緣,周圍沒有可供遮擋箭矢的岩石,便不再靠近,隻是在遠處不斷放箭過來。
齊望月被水今灏護在身後,眼角餘光看到懸崖側面上幾個黑影借着夜色的掩護攀上來,從旁邊朝他們偷偷摸摸靠近,顯然是繞到另外一邊來偷襲他們的卑蒙人。
水今灏正在抵擋下面射上來的箭雨,根本分不出手來,她立刻離開了水今灏的庇護圈子,趁着那幾個卑蒙人還沒有爬到懸崖上面,對準他們從懸崖頂端踢落了十來塊大石頭下去。
下面頓時傳來人體墜落的聲音和慘呼的聲音,齊望月還沒來得及往下看砸落了幾個人,一陣箭矢的勁風呼嘯聲便朝着她後面疾襲而來,遠處那些卑蒙人一見她遠離水今灏,箭雨立刻有一大部分都轉到了她這邊。
“趴下!”
水今灏撲了過來,長劍和箭矢碰撞出一連串叮叮當當的響聲,大部分的箭矢都被截落下來,但還有兩支箭漏了過去。他擋在齊望月前面,那兩支箭全插進了他的後背裡面,皿肉被撕裂的沉悶聲音接連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