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王府。
一黑衣男子滿臉興奮,行色匆匆往書房行去,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停住腳步,在門外求見。
晉王聽到通報忙叫人進來,他見眼前這個黑衣下屬神色興奮,不複前幾次那般頹靡,心道這次他們八成是試探出了什麼有用的消息,身子不由下意識往前傾了幾分,問道:“如何,可是叫你們查的事情有了眉目?”
下屬恭敬的點頭,随後答道:“啟禀殿下,屬下等人這幾日一直在琳琅軒附近蹲守着,的确查出了一些眉目。隻是昨日那琳琅軒附近忽然出現了一些可疑之人,似是意圖混淆我們的視線。按照之前得到的線索來看,那琳琅軒十之八九便為端王所有。”
晉王聞言,面色一沉,唇瓣揚起一個極冷的笑意,他的手重重地拍在面前的桌案上,“好,真是好,想不到此番陷害本王的竟是這個平日裡隻曉得躲在太子背後的縮頭烏龜。他敢這樣暗算本王,這次本王務必要好好償還他的這份情誼才是。”
晉王思忖片刻,而後招手道:“你去将方先生和餘先生請到書房裡頭來,本王有要事與他們二人相商。”
這二人乃是晉王麾下足為多謀的幕僚,尤其是方先生,尤擅分析人心,可謂是算無遺策。
想着端王平日裡總是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晉王的眸光沉了沉,面色十分冷酷。
查了這麼多日,總算是将這人揪出來了。
這次定要一擊必中,好教端王這個雜種知曉與他作對的下場。
很快,兩個幕僚便一前一後的來到了晉王的書房。
當先的那人是個穿青衫,二十多歲的青年男子,他的面容清隽,樣子一瞧便是個文弱書生,隻是那一雙眸子當中閃動的眸光卻透露着幾分精明的光。
後頭那人則是個蓄了山羊胡子,一身正氣,一看便知學識頗豐的老者。
隻是這所謂的正氣也都是表象罷了,此人便是晉王最為倚重的方先生,他耍起陰謀詭計來,從不心軟,往往在無形之間便可緻人于死地。
晉王見二人前來,忙從自己的坐塌上起身,親自相迎。
二人見狀忙道:“晉王殿下無需多禮,還請上座。”
晉王點了點頭,随後轉身居于首座,對二人道:“二位先生也知,此次本王在聖上的壽辰上因那皿玉如意一事,損失頗重,我外祖父與陛下達成了一些條件,才教本王輕易脫身。旁人都道本王幸運,竟未受此事所累。隻有本王自己知曉,本王這次損失有多麼嚴重!”
說到此,晉王不由咬牙切齒,神情都有些扭曲了。
方先生忙勸,“殿下切勿自責,此事說來我等也有責任,當初發現皿玉的時候竟未發現對方的圈套,才叫對方的奸計得逞了去。”
晉王點頭,“事到如今,追究這些已是毫無用處,咱們也無需再談這個。本王原以為這背後放冷箭的是太子和齊王,查了這麼多日,終于叫本王将那幕後黑手給揪了出來。”
一身青衣的餘先生不由下意識問道:“這背後之人究竟是誰?如此大膽暗算殿下。”
晉王聞言,冷笑一聲,放在憑幾上的手下意識收緊,眸光冷凝的望着前方,“呵,此人平時慣會裝模作樣,若非此次本王偶然得了線索,怕是會将此人給疏忽了去。不過這次端王那個雜種既露出了狐狸尾巴,還害本王害得如此的慘,那正好趁此機會将他除去。”話到最後,晉王的眸中已然帶了絕殺之色。
方先生聽了這番話,連連點頭,随後伸手拂了拂自己的山羊胡子,目光遊移着,似乎陷入了沉思。
餘先生也是隻手拖着自己的下巴,微微蹙着眉頭。
晉王知曉這是二人思索的表現,便不再發聲,留給二人思索的時間。
未過多久,之間方先生唇畔微勾,露出一個釋然的神色。
晉王見此眸光一亮,便道:“方先生可是有了主意?”
方先生點了點頭,而後道:“老夫的确有一計獻上。”
言罷,方先生不動聲色的看了旁邊的餘先生一眼,眼底似有幾分得色。
餘先生放在腿上的手微微收緊了幾分。
晉王點頭,伸手示意方先生直言。
方先生先清了清嗓子,而後朗聲道:“這個端王潛伏在太子身後多年,且讓世人都陷入了他所僞裝出來的無能假面當中,還是很有幾分本事的。這說明此人不但是一個善于蟄伏,善于隐忍,還是一個善于謀算的人。最為可怕的是,此人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其心性堅韌,怕是鮮有人及。”
方先生的神色帶了幾分凝重。
餘先生心底雖有些嫉妒方先生得寵,但此時不得不承認方先生的話很對。
他也道:“如方先生所言,若端王是個愚蠢的人,并不足以畏懼。可他這般堅毅,絕對不能再放任這樣的人坐大,否則假以時日必成大患。”
晉王眸色一凝,點頭。
他今日叫兩個幕僚來原本隻是為了用計除掉晉王洩憤,壓根就沒有想過端王會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眼下聽兩個幕僚這樣一提,心中忽然湧上一絲絲後怕。
是了,若是沒有此次的事情,任由端王一直隐藏在暗處,而自己與太子和齊王幾派相争。到了最後,自己等人豈不是成了鹬蚌,而端王極可能成為那得利的漁翁……
思及此,晉王心中對端王的恨意更濃,巴不得立馬就能将此人除去。
“哼,端王?也不看看自己的出身,不過是個宮婢之子,如此賤種竟也敢肖想不該他想的東西!”
方先生道:“殿下不必擔憂,如今我們既然已經發現了端王的意圖,總有讓他暴露的一日。隻不過此人深受太子信賴,又得太子寵愛,若殿下你想輕易對之動手,屆時怕是會引起太子那邊的反撲。”
餘先生也點頭道,“方先生說的很是有理。殿下你若想對付端王,那麼在此之前須得讓端王和太子殿下反目才是。那端王這麼多年來之所以能平安無事,還在暗中謀劃,無非便是借了太子做擋箭牌,将自己的羽翼小心翼翼的隐藏在太子身後罷了。”
“試想,一旦他離了太子的羽翼,他的野心暴露,屆時不要說殿下你,就是齊王那邊也容不得此人。”
方先生看了餘先生一眼,點頭道:“的确如此。當然,這次的事情還有一種可能,便是端王乃是經由太子授意所以才做出了此事。”
餘先生搖頭,“我們與太子打了這麼多年的交道,他的為人也是我們也是很清楚的,此人循規蹈矩,又重孝道。他或許會在其他場合上動手腳,但是在聖上的生辰上,他是決計做不出什麼手腳的。”
“是了,老夫和你意見一緻。因為無論怎麼看,端王都不單純。老夫也覺得此次的事情乃是端王自己的意願所為。”
晉王想了想道:“兩位先生分析得有理,這段時日我不光讓下屬去查了那琳琅軒,也暗中派人監視了端王的府邸,發現此人确實沒有想象中的那樣簡單,很是有些神秘。若說這樣的人沒有二心,本王是決計不信的。”
“就算他沒有二心又如何?此次的事情确實是他所為,若是不報這一箭之仇,實在是難消本王的心頭之恨。”
方先生道:“既然殿下執意要報仇,那便可如此行事。再過幾日聖上又要與百官一同啟程前往甘泉行宮進行秋狩了,此次秋狩便會有一個絕佳的機會。”
“老夫的這個計謀,不但能讓端王和太子反目,成功除掉端王,最妙的是還能讓太子與那東陽侯府離心。”
晉王聽着方先生的這個計策,靖王不由心動至極,雙眼放光,忙道:“如此妙計,請方先生言明。”
方先生講完之後,晉王不由得撫掌大歎,“妙,此計甚妙。”但很快他的眉頭便皺了起來,“隻是,此番因壽宴之事本王被關了禁閉,今年這秋狩,怕是也不能去了。屆時行事……”
方先生道:“不能去豈不是更好?若是此事有人懷疑,屆時晉王殿下您不在現場,正好可以把這事兒的罪名推到齊王的身上,何樂而不為?”
晉王聞言眼一亮,連連點頭,“是了,先生果然多謀。”
餘先生眉頭微蹙,下意識問道:“方先生這計的确妙,隻不過我聽說那東陽侯府的甯六娘身子不好,連明文堂都不去了。屆時若她不前往甘泉行宮那又該如何行事?”
方先生的确想漏了這點,心念一轉,很快他便道:“若是她不前往,自然有其他貴女前往,總有合适的人選。若是這次在行宮裡頭不能成事的話,那咱們尋下一個機會便是。”末了他補充道:“總之,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便要他們再無翻身之地。”
晉王點頭,随後朗笑出聲,忙叫人上了好菜好酒,要與兩個幕僚暢飲。
*
宣德帝的生辰熱鬧了三天,這三天永安城到處是一副張燈結彩,穿紅戴綠的喜氣景象。三日之後,百姓們才漸漸換上了平常的衣服,生活再次恢複了平靜。
不過這恢複平靜的隻是百姓而已,至于官員,尤其是禮部和太常寺的官員們,又有得忙了。
南秦自立國以來,若國無征戰等重事,每年的春蒐、夏苗、秋狝、冬狩都是要如期進行的,以此習武練兵,彰顯國之雄風。
自高祖開國起,每年都要去永安京郊的甘泉行宮進行的春蒐和秋狩。
上半年的春蒐已經過去了,這下半年秋狩便定在秋末之季。
這個時節其實是打皮子的最好的時節。經過春夏,動物們往往養得膘肥毛滑,這個時候存了一身的膘肉,吃起來最為肥美。
若是能獵得一些狐狸,貂等動物便更好了,馬上就要入冬了,等到天氣一冷,這些毛皮做成的圍脖大氅,正正好用得上。
今年的秋狩仍是由三品以上的官員及家眷同宣德帝一起前往。
不過今年與往年又有了些不同,原本打算就此回國藩國和各部落聽聞了聽了秋狩這一盛事之後,立時來了興趣。尤其是以突厥等部落為首,說是想要與宣德帝一同前往甘泉行宮,與他們一同狩獵,臨走之前體驗一番南秦的風土人情。
宣德帝自然沒有拒絕,同意了這些部落一同前往,于是原本決定要回國的一些部落和藩國便推遲了行程,意圖一同前往甘泉行宮。
當然也有一些離得遠的藩國和部落,害怕冬日之前不能回國,于是便紛紛辭行。
最後隻有突厥,回纥以及吐魯番留了下來,決定和宣德帝一起前往甘泉行宮進行秋狩。
如此一來,今年前往甘泉行宮的儀仗便比以往年的大了許多。
今年得到優待的還有被賜給幾位親王為妃的貴女的家眷,這幾位貴女家中的庶女也沾了光,今年也可前往甘泉行宮。
得到這個消息的甯珍和甯瑜,着實興奮了一陣。
尤其甯珍,得到這個消息之後,便讓丫鬟将自己的衣裙首飾全部擺弄了出來,細細挑選搭配着在甘泉行宮的時候穿的衣裙。
春蒐的時候她被安平郡主管着,到處都不準去,後面又因不熟悉地形,所以做什麼都畏手畏腳的。
但這一次不一樣了,這次沒人看管,地形也熟悉了。說什麼她也也要把握這次機會,遇一些貴人才好。
懷着這一份隐秘的滿足,這一夜甯珍睡得又香又沉。
不僅睡得香甜,她還做了一個夢,夢中一個英俊偉岸的男子,看上了自己。然後她便一步登天,成為衆多永安貴女欽羨的人。
半夢半醒中,甯珍暗想,她務必要抓住這次的機會,替自己謀一份錦繡前程才是。
*
紫宸殿。
宣德帝正欲入睡,便見陳德行色匆匆的到了他的跟前,低聲道:“陛下,玄衣衛的玄二統領求見。”
宣德帝思忖片刻,而後沉聲道:“宣。”
玄二進殿之後便在宣德帝的跟前一禮,随後按照薛珩的吩咐,将薛貞的蹤迹一一上報,“啟禀陛下,薛貞的行蹤已然查明。”
宣德帝面色一沉道:“她逃了這麼多日,可算是将之找到了。可有将之捉拿?”
玄二搖了搖頭。
宣德帝眸光一凝,“既已發現其蹤迹,為何不将其捉拿歸案?”
玄二面有難色,看了宣德帝一眼。
宣德帝見他有難言之隐,看了一眼屋中的其他内侍,擺了擺手,隻留下陳德一人,而後沉聲道:“有什麼話,現在你可以話直了。”
玄二道:“她被人賣到了永安城西市的珍珠坊裡,手筋和腳筋全被挑斷,容貌也被毀了,如今已是廢人一個,時日怕是不多了。”
玄二見宣德對面有疑色,不由補充道:“那個珍珠坊,乃是永安城最下等的窯坊。”
宣德帝雖然大概猜到玄二報來的消息不是什麼好消息,卻未想過薛貞居然淪落至此。
珍珠坊,這等地方……
宣德帝雖知薛貞罪不可恕,但她好歹也是他的皿脈,眼下竟被人送到珍珠坊……
宣德帝的神色說不上憤怒,但也絕算不上平靜。默了片刻,他眸光定定地看着玄二道,“可有查明此事背後下手的人是誰?”
玄二想起薛珩的囑咐,将甯玖在此事情裡面作為完全隐去,隻道:“是突厥的小可汗,阿史那穆爾。”
宣德帝聞言不由得冷笑,“哼,朕就猜到會是他。”
宣德帝道:“薛貞還能活多久?”
玄二想了想,“最多半月。”
宣德帝沉默片刻而後道:“送她上路吧,找個地方将她安置,也算是全了朕與她的一場父女情分。”
宣德帝又問了此事的一些其他消息,便揮了揮手聲稱自己乏了,讓玄二就此退下。
玄二退下之後,陳德見宣德帝面色不大好看,不由道:“陛下,天色将晚,不如先好生歇息,餘下的事情明日再議罷。”
陳德不說宣德帝還未覺,一說他便覺得頭好似針紮刀刺般的疼痛。
他一手壓着額,一邊道:“也好,此事明日再議,你将陳全喚進來,替我推拿推拿,最近這頭疼得越來越厲害了。”
陳德面露憂色,“太醫們的方子沒有用嗎?”
宣德帝微哼一聲,“那些太醫們無非是叫朕道少操心,多休息。總歸都是些無用的話,還不如陳全那一手推拿來的舒服。你快些将他喚進來。”
宣德帝疼得臉色都有些發白了。
陳德見此再也不敢耽擱,忙出去叫了陳德。
殿内,燭火跳動,将屋内的一切放大投射在紗幔之上。
陳全的面色在宣德帝看不到的地方,顯得有幾分恐怖陰沉,十分瘆人。
*
是夜,月明星稀,月色如水。
甯玖已然沐浴完畢,此時正坐在臨窗的一張坐塌之上,任由紫蘇替自己擦拭着頭發。
甯玖一手搭在憑幾上,一手倒扣在面前的桌案上,擡眸遙遙的,看着窗外的皎潔明亮的月,心思浮動。
正在此時,忽有一陣風吹過,從窗外帶來一絲涼意。紫蘇見狀,忙将手中的巾子放在一旁的盆架上,上前一邊掩窗,一邊道:“夜風涼,六娘子當心身子。”
甯玖淡淡地嗯了一聲。
将窗戶掩好之後,屋裡一下暖了許多,紫蘇回到原位,跪坐在地上,繼續替甯玖擦拭頭發。
她先是用巾子将甯玖頭上過多水分汲幹,然後又取了另一條幹燥的巾子,繼續替汲取她頭上的水分。如此反複幾次後,甯玖的頭發幹了許多。
待頭發晾了晾,紫蘇又取來了護發的花油,在兩手之間抹勻後抹在了甯玖的發間。
甯玖不喜過于濃郁的香味,是這護發花油也是如此。
聞着花油傳來的淡淡的味道,甯玖原本浮動的心不由甯靜了許多。
沉香在一旁挑了燈芯之後,到甯玖的近前,看着甯玖旁邊的紫蘇問道:“紫蘇姊姊,六娘子的傷藥上過了嗎?”
紫蘇一笑:“這個你放心,方才六娘子沐浴之後,我便上過了,如今六娘子的傷已然結了痂,隻需再靜養一段時日,便可完好如初。說來,溫神醫的藥還真是好用,若是尋常的藥,要等這傷口結疤,起碼還要大半個月呢。”
沉香聞言也是一笑,“不愧是神醫。”
說完這話之後,沉香好似想起了什麼似的,神色頗有些落寞,她嘟囔道:“沉雪姊姊出去這麼久了,也不同我們聯系聯系,我有些想她呢。”
甯玖道“這個你不必擔心,之前我已叫人去查了,她的确是習武去了。至于這信自,上次不是才寫了嗎?你無須擔憂。”
沉香點頭,看了甯玖一眼,有些欲言又止。
甯玖道:“有什麼事你直說便是。”
沉香道:“明日我們又要啟程去甘泉行宮了,上次在那地方發生的事情還曆曆在目,我總覺得,心裡頭有些難安。”
沉香不安的情緒也傳染給了紫蘇。
紫蘇聞言,眉頭也是下意識一蹙,“是了,六娘子你傷還未好全,如今又要去這甘泉行宮,若是這次又有向上次那樣不長眼的上門來挑撥,非要和你一較高下,那可真是糟心了。”
甯玖看了他們二人一眼,随後道:“這個你們不必擔心,這次去了甘泉行宮我就稱身子不爽,便可若無旁的事情,我也不會出門的。這次被賜婚個幾位親王的貴女們都是聖上點了名要去的,自然不得缺席。”
春天的那些經曆一幕幕浮上了甯玖的心頭,明日便要故地重遊,不免讓她生出一種唏噓。
上次她還小心的提防着盧氏和甯瑾的陰謀詭計,這次那二人卻已不在人世了。
甯玖本以為,這一世她要花費很大的功夫,才能鬥倒盧氏和甯瑾。在她上一世的記憶當中,這母女二人是有些難纏的。
可當她和盧氏母女二人的處境對調,她在暗處,這二人在明處的時候,一切,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這一世的盧氏和甯瑾二人,并沒有她想象中的難對付。
是了,的确如此。真正難對付的其實是永嘉大長公主,其人老謀深算,為人謹慎,又頗有心計。
若非是她借着重生的先知,曉得淨明庵的内情提前做了籌謀,還不一定能夠一舉扳倒永嘉大長公主。
永嘉長公主和盧家倒台之後,盧氏和甯瑾二人便失盡了倚仗,像個無頭蒼蠅。最後二人設計她,她将計就計,本想慢慢折磨二人,用鈍刀取之性命。
誰知端王為了抹去線索,從中作梗将二人輕易反殺。
聽到即将要再去甘泉行宮的事情,甯玖便對這一切産生了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但盧氏和甯瑾的死卻提醒着她,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盧氏和甯瑾,的确是敗了。
甯玖伸手摸了摸已經快幹的頭發,對紫蘇和沉香二人道:“我瞧着頭發也差不多快幹了,你們二人也下去歇息吧,明日一早,便要啟程,得養足精神才是。”
紫蘇和沉香二人點頭,留了一盞燈便退了出去。
就在甯玖等人睡下的伺候,楚王府的一處院中卻時不時傳來了一陣噼裡啪啦的聲音。
細下一看,才看到有一個身着素色勁裝的人在院中練習暗器。
這人不是别個,正是方才被甯玖等人念叨的沉雪。
這段時日來,沉雪每日從早到晚隻有一件事情,便是不停的練習再練習。
每日薛珩都派了不同的暗衛分别教授沉雪不同的功夫,或是心法,或是暗器或是内功。
但無一例外,這些人的臉上都蒙得嚴嚴實實的,從不以真面目示人。
沉雪對此并不在意。
她要選擇待在楚王府要學的是功夫,是本事,又不是來結交朋友的。
她看不清這些人的臉又如何?隻要能學到這些人的本事便足夠了。
沉雪從懷中摸出一枚透骨釘,眸光一凝,正要往不遠處的草靶扔去,便聽空中傳來一聲銳響。
練了這麼多日的暗器,沉雪對此自然不陌生。這是種異物劃破空氣的銳聲,毫無疑問——
是暗器。
沉雪絲毫不慌,腰身一扭,從懷裡摸出幾枚透骨釘,身子一弓起,便将透骨釘朝着聲音來的方向擲去。
“嘭。”
空中響起了一道硬物相擊的聲音。
“不錯不錯,原本這些石頭回回都能擊中你,如今你倒是有長進了,竟然能穩穩地将之擊落。”
沉雪聞言眸光一凜,目光朝聲音傳來的地方望去。
隻見一顆伸展的枝幹上,一個身着玄色衣袍的人身子後仰,雙頭抱頭仰躺在其間,嘴裡還叼了一截嫩草。
此時此刻,坐在樹上的人不是頂着那張欠扁娃娃臉的玄二是誰?
“又是你,無趣。”沉雪冷淡的看了他一眼,繼續練習。
玄二被罵了不怒反笑,摸了摸鼻子。
他忽然坐起身,右手撐着下巴,看了一眼天色,“這都什麼時辰了?你還在這裡練習作甚。”
沉雪聞言,腳步頓住,對道:“幹你何事?”
玄二在樹上搖頭晃腦道:“是不關我的事,但我瞧着你的身手比起三日前似乎絲毫沒有進步。”
沉雪被他戳穿,瞪着眼看他,“那又怎麼樣?”
玄二說的沒錯,這幾日沉雪到了一種瓶頸期,她無論怎麼做,都有一種别扭的感覺。
最糟糕的是,她自己卻不知道問題出在哪兒。
玄二笑道:“急于求成也不是你這樣練的。若你肯說幾句好聽的,或許我可以考慮,教教你。”
沉雪并未回答。
玄二見她絲毫不捧場,笑容有些尴尬,忙給自己圓場道:“要知,在楚王府的暗衛裡頭,小爺我的暗器可是數一數二的呢。”
沉雪陷入了沉思。她知道,他這話的确不假。
自從前幾日開始練習暗器的時候,這個名為薛二的暗衛,便時不時的在自己練習的時候在旁邊指點江山。
這讓沉雪很是不爽。
玄二在玄衣衛時便是玄二相稱,平日裡扮作薛珩的暗衛時,為掩人耳目便以薛二相稱。
沉雪這人有個毛病,她素來吃軟不吃硬,生平最恨的便是,旁人在她做事的時候,在旁邊幹擾。
眼前這個薛二不但愛在他練習的時候指點江山,還愛在她練習的時候,在一旁叽叽喳喳說個不停,實在是擾得她心煩至極。
沉雪不知,他一個兒郎,每天哪裡來的那麼多廢話要說。
不過這人話多歸話多,那一手暗器使得的确很是漂亮。
沉雪感受得到,他的的暗器甚至比教授她的那個名為薛六的暗衛的暗器使得還要好。
識時務者為俊傑,先将他的本事偷來了再說,若是日後他再敢欠扁,等到她的能力到了可以與之抗衡的時候,再狠狠的教訓此人。
這麼一想,沉雪的心中便釋然了,朝着玄二所在的那棵樹走近了幾步,雙手交叉,微擡下巴,笑着問他,“你想聽什麼好聽的?”
玄衣衛也好,平日裡充作薛珩的暗衛也罷,其生活都很是枯燥無趣的。
但最近,玄二終于找到了個有趣的消遣。那便是在沉雪練習的時候,在旁邊看着。
原本他并不理解薛珩的這番行為的,他覺得薛珩磨砺沉雪這番行為隻是三分鐘熱度,一時頭熱下做出的決定,他打心裡覺得沉雪撐不了多久。
于是,懷着一種看戲的心态,他從沉雪開始練習起便一直暗自觀察着他。
他看着沉雪堅持了這麼多日卻依舊如初,每日從早練到深夜的時,他不免對此有了興趣。
五日前,玄二在她練習暗器的時候見她動作不對,終于忍不住現身,并出言指點了一番。
玄二本以為對方會很是感謝,誰知對方對他的指點不領情不說,更是冷淡得連謝都未說一個。
不知為何,她越是嫌棄自己,玄二反而越覺有趣,越有一種來糾纏她的勁兒。
此事玄二聽到沉雪願意服軟,不由微訝。
他呸地一聲将口中的嫩草芽吐掉,在樹幹之上坐直身子,右手抵着下巴,對着樹下的的沉雪居高臨下的一笑,而後道:“你說一句,‘二郎,求你教教我’我便教你如何?”
“記得,語氣務必要溫柔些。”
“二郎,求你教教我。”
玄二的本意原是捉弄沉雪來着,誰知下面的沉雪竟真如他所言,聲音軟了幾分,似沾了糖霜的果子般,這一聲竟讓他覺得心頭有了絲絲酥麻的感覺。
皎皎月光下,一身素色的勁裝将少女的軀體夠了得極好,凹凸有緻,玲珑至極。
此時,她的雙手交叉,下巴微揚,頭微微往右偏了些許,唇上的笑意嫣然。
月光落在她的身上,為她染了一層柔和的邊,一雙星子般的眸好事閃着熠熠光輝,十分奪目。
唇紅齒白,脖子纖細。
玄二莫名覺得,她今日似乎比往日要好看得多。
許是練習了一天,她的衣襟有些松,開了一個大口。玄二的視線本落在她白嫩的頸脖上,他也不知怎的,目光便順着她微敞的襟口往下,看到了因她叉着手而被擠得變形的兩團綿軟。
擁雪成峰,挼香作露。
幾乎是瞬間,玄二感到腦中有什麼炸響,鼻頭一熱,皿液上湧,耳根瞬間漲得充紅。
接着,有什麼溫熱的液體随着他的鼻頭滴了出來。
玄二大駭,唯恐被沉雪發現自己的窘境,手忙腳亂的從樹上直起身,随後施展輕功,快速離開此地。
沉雪見此,面色立時沉了下來。
她揚了揚拳頭,朝着玄二離去的背影,咬牙道:“敢詐我,這個臭小子!”因為玄二這張臉的緣故,沉雪以為她與自己一般大小,隻有十五六歲。
玄二從樹梢上掠過之後,并未走遠,他隻在離沉雪不遠處的一處牆角後面貼牆,呆呆地站着。
玄二的左手壓上自己的左兇,兇腔裡的心還咚咚的跳着。
右手則是從懷裡摸出了一根絹子,将往外頭流的鼻皿給堵了回去。
玄二由于任務關系,也曾不少次出入過青樓,女人的那東西他自然是或多或少的瞧過的,可從未像今日這般失态。
緩了好半晌,玄二終于恢複了正常。
他本想就此離去,可想了想,還是下意識探出了幾分身子。
隻見月光之下,沉雪的動作還在繼續。
夜裡起了些風,将她一頭黑發吹得有些亂糟糟地貼在額上,沉雪伸手将額前的發撥開,繼續練習。
看着他的動作,玄二覺得心中有些癢癢,忽然生出了一絲不舍。
想了想,玄二打定主意,而後邁着穩健的步子到了沉雪的面前。
沉雪聽到腳步聲回過頭,不解地看了他一眼,“你不是跑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玄二笑着道:“方才你不是讓我教你暗器嗎?”
言罷,玄二不由分說地上前将她手中的幾枚透骨釘摸到了自己的手中。
因着這個動作,二人手裡的肌膚有一瞬間的相貼。
許是吹了夜風,她的手有些冰涼,但她的一雙小手,似乎比他想象當中要滑膩,跟豆腐一樣。
玄二将心中浮起了這個念頭按下,細細地聽了聽風聲,接着他将透骨貼着身側一擲,看都不看便扔了出去。
“嗖嗖嗖。”
沉雪正想和他理論,卻聽嗖嗖幾聲,隻見方才玄二出手的那幾枚特透骨釘全部正中靶心。
沉雪見此眼光一亮,道:“你小子,倒是有幾分本事。”
玄二不滿,豎眉道:“什麼小子?小爺我與楚王殿下同歲,按理你應喚我兄長才是。”
沉雪道:“是嗎?”語氣顯然不相信。
末了忙拉着玄二的衣袖,“既然你回來,那便開始吧。”
玄二低頭看了一眼她拉着自己的手,心裡頭被叫小子的不快也壓了下去,而後道:“好吧好吧,有何不懂的盡管問,今日小爺我包教包會。”
月色裡,二人的影子被拉得老長,最後在一處融為一體,竟是十分和諧。
------題外話------
emmmm,看了下大綱,有個好消息,你們猜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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