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八章 不穿他國衣
“别拿我與那炎無畏相提并論,我與她完全是不同的人!”鄭華陰極力争辯道,“炎無畏性格似男子,十二歲便提刀上戰場了,霸道又任性,何來一點女子的溫柔體貼?聽聞江公子在炎王宮時,時常被她刁難折磨,過着水深火熱痛苦不堪的日子,江公子豈會願意與她白頭偕老?”
“所以呢?所以他就勾結稽國戈國滅了炎王室,分割了炎國的土地?那男人狡詐自私,以病弱儒雅為僞裝,先是讨得身邊人喜歡,然後再暗中布局,一點一點地蠶食别人的疆土,這樣的人留在我鄭國不是禍害是什麼?”鄭憾厲聲道。
“你怎可如此诋毀江公子?炎王室敗落竟都要歸咎于江公子嗎?沒有江公子,炎國土地就不會被稽國和戈國瓜分?再說了,不扳倒炎王室,你想讓江公子一輩子受那野蠻公主炎無畏的欺負嗎?若真是那樣,江公子此生該如何度過?想想都讓人覺得心寒!”
“你是被他迷了眼,隻看見了他的好,他的虛僞狡詐你一點都看不到。話既然說到這兒了,那我就給你句實在的,我是不會贊同你下嫁給江應謀的,不僅如此,我還會繼續讓人上書王兄,阻止江應謀留在鄭國,因為我不希望我鄭國是第二個被江應謀算計的!”
“你……”鄭華陰頓時氣得花容失色。
“還有,你願下嫁,人家江應謀就願娶嗎?話别說得太早了,王姐,”鄭憾盤起腿來,眼含不屑地瞟着鄭華陰dao,“倘若人家拒婚,到時候你怎麼下得來台?江應謀什麼女人沒見過,娶過公主,與稽國貴小姐魏竹馨糾纏不清,還跟戈國的荥陽君夫人來往甚密,他為什麼偏偏要選你?”
鄭華陰霍地起了身,怒氣濃濃道:“罷了,話不投機不必再說!可我也要跟你露句實話,江公子乃我心儀已久之人,此人我必嫁!你若存心阻擾,那就是壞了我們姐弟情分,将來你若有什麼事情,可别怪王姐我不念舊情!”說罷怒氣而去。
鄭憾靠回軟枕上,臉色漸漸陰郁了起來,目光落在了江應謀那幅畫上,似在思量着什麼。過了好一會兒,他問道:“你能從這幅畫上看出什麼嗎?”
她搖頭道:“什麼都看不出。”
“可我覺得江應謀又開始在耍小把戲了,”他緊舒了兩次拳頭,“這個男人大概想故技重施,以迷惑我王姐來達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我絕對不能讓我王姐成為第二個可憐的炎無畏。”
“您覺得炎無畏可憐嗎?”她心顫地問道。
“她不僅可憐,還很可悲,她與那個男人夫妻六載,換來的卻隻是國破人亡而已。聽說她是從城樓上跳下來自殺的,我想她跳下來那一刻一定非常地絕望,非常地痛恨江應謀。”
“對……”不自主地,她聲音有點顫抖了。
“我問你,有沒有法子能讓江應謀死得像老天爺殺的?”鄭憾帶着些許抱怨的口氣問道。
“無論江應謀因何而死,隻要他死了,鄭國必陷危難之中。他一死,晉淵便有足夠充分的理由對鄭國開戰。”
“可他若不死,我鄭王室的那些女人必得為他打起來。你以為他迷倒的隻有我王姐一個嗎?這些日子,求與他會上一面的我已經推掉了好幾個,那些庸俗滑稽的女人一聽見江應謀三個字便失了魂魄,恨不能攜帶嫁妝立馬嫁給他,真真好笑!”鄭憾滿口嘲諷道。
“他美名在外,自然不缺公主貴女求嫁。華陰公主前幾日來求見時,奴婢已看出苗頭了。”她面浮輕笑道。
“那江應謀有何反應?他可對我王姐獻媚阿谀?”
“他态度冷淡,似乎對公主沒什麼興趣。”
“哼,我早料到了!他閱女人無數,又豈會為了我那王姐動心?他不願意也好,這樁聯姻就更容易推掉了。你回去吧,替我好好看着他,保他不斷氣就行了。”
“那畫呢?”
“燒了。”
江應謀心情轉好,是真真的好,不是一時晴天一時陰天地那般好。他不再愁眉苦臉,望窗興歎,每日以作畫和竹雕為樂,似乎那一夜的高燒将他所有的痛苦悲傷都燒得一幹二淨了。
一夜春雨,院中桃花頹敗了一地,江應謀早早便讓她打起了竹簾,鋪開白卷,揮毫潑墨。興緻正濃時,崔管家領着一個宮人進來了。那宮人向江應謀行過禮後說道:“王太後聽聞江公子近來畫意正濃,恰逢宮中各色玉蘭盡數綻放,風姿綽約,正适合對景作畫,王太後特設下玉蘭宴,請江公子入宮一賞。”
“昨夜剛發了雨,今日去賞玉蘭,必然隻會見到滿地落紅,又有何風姿綽約可言?勞煩上複王太後一聲,江某畫技拙劣,怕有污她老人家的聖眼,還是不去為好。”江應謀筆未停道。
那宮人想是頭一遭被人拒絕,臉唰地一下紅了,愣愣地不知說什麼好了。江應謀卻十分地淡定,隻當那宮人已去,嘴裡吩咐道:“往紫色盤裡再兌些溫水!”
“公子,”她上前一步,小聲提醒道,“那位差使還等着呢!”
“朱砂盤裡再添些料,另外再碾些赭石和雄黃,三成赭石一成雄黃兌了水,擱那兒備用。”江應謀仿佛已将宮人來邀的事情抛在了腦後,隻管向她吩咐着顔料的事情。那宮人臉色頓變,紅中帶着肝色,又再說了一句:“江公子,王太後還在宮中等候,請江公子速速更衣随我進宮去!”
“上使讓江某更什麼衣?是貴國華服還是我稽國薄衫?江某不穿他國衣,若上使非要江某更衣,還請先放江某回國,換了衣裳再來觐見王太後。”
“你……”宮人氣得甩袖而去。
江應謀面浮輕笑,筆頭輕點畫紙,點點桃紅色便躍然紙上,仿佛院中那一地桃花:“蒲心,你覺得我今日所作可好于昨日?”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