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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84.第1584章 這個位置

大明武夫 特别白 5510 2024-01-31 01:12

  金荩國沒有回話,隻是皺緊眉頭闆着臉離開了,而他走後李珲一直笑聲不絕。

  而此時太子正在自己所居住的慶會樓當中接見群臣,大漢的使團官員和軍官們今天已經齊刷刷地聚集此地,好像把這裡變成了真正的高麗朝堂一樣。

  和幾乎徹夜未眠的趙松以及使館文武官員不同,這一晚他倒是睡得十分深沉,直到天已經大亮的時候才醒過來,然後馬上得到了周圍侍從的奏報,告訴他趙松率領着大漢在高麗的駐軍,已經進入了王宮并且控制住了整個漢城。

  對于這個預料之中的結果,太子并沒有感到興奮,反而十分平靜。不管是别人的奏報,還是他自己的觀察,他都确信大漢的駐軍要絕對優越于那些不堪用的高麗兵,而且他們絕對不會有為了李珲反抗****的決心。

  “趙旅正果然英雄了得。”當來到群臣集聚的樓閣當中時,太子首先朝趙松贊譽。“聽說這次是第一個沖到了景福宮的,果然是我大漢首屈一指的勇将!”

  “太子謬贊了,臣愧不敢當。”趙松垂首對太子行禮,“臣在遼東的時候就經常身先士卒,早已經習慣了。另外,一想到太子殿下還在景福宮當中,臣也不敢怠慢,隻想着盡快來到殿下身邊,護衛殿下的安全。”

  “我在這裡能有什麼不安全的?”太子忍不住笑了出來,“這又不是打仗,不用這麼如臨大敵。倒是真打仗的時候,旅正可千萬不能再這麼做了,旅正之前是戰将,自然以勇猛為優先,身先士卒可以鼓舞麾下兵将的士氣,可是現在不一樣了,旅正是一方主将,身上所系的是全軍官兵的禍福,絕對不能自己去身冒奇險。身先士卒率衆沖鋒的事情,就交給你麾下的軍官來做吧。”

  “臣明白了,謝太子提點!”趙松也知道太子說得十分對,所以馬上應了下來。

  “已經過了一早上了,漢城各地有沒有起什麼亂子?”太子移開了視線,繼續問其他人。

  “啟禀殿下,高麗的朝臣士大夫并無異動。”第一個應聲回答的是駐高麗大使施高藝,“臣等已經在地位重要的高麗朝臣家中布下的眼線,他們都說沒有任何異常。”

  “看來金荩國還真有幾分能耐,這些大臣要麼是他的同黨,要麼就被他震懾了。”太子點了點頭,然後又看向了副使張道彥,“高麗城内都一片平靜嗎?”

  “啟禀殿下,一切平靜,士民生活一切如常,并沒有人多談論此事。”張道彥馬上回答,“城中的市場和商鋪也照常營業,入城的士兵已經得到了命令,絕對不允許幹擾商鋪的營業,至于那些想要趁亂鬧事的賊子,也都被予以嚴懲。”

  “那漢城城外怎麼樣?”太子再問。

  “啟禀殿下,漢城城外也一切如常,并無異動。”這次開口的是負責把守漢城城外的王運。“雖然剛剛聽說城内騷動的時候有些高麗軍隊軍心浮動,但是在我們解釋了具體情況之後也都選擇了按兵不動。這些軍兵在數年之前李珲複位的時候都曾被我軍狠狠地打過過,這幾年的整訓也是由我軍來負責的,所以他們都對我們心有餘悸,輕易是決不敢動的。”

  城内沒有異動,城外也沒有,雖然消息過得不久肯定會傳到各地引發騷動,但是得到了李珲诏書又有自己坐鎮,想必是沒有哪個宵小敢于生亂的,就算有,那也不過是等着被大漢軍兵打成齑粉而已。太子相信駐軍的兩個營就已經可以彈壓住高麗國内了,更何況在海上還有源源不斷趕過來的軍隊。

  自從做了這個決定之後,太子就有條不紊地和自己身邊的文武臣僚們部署此事,同時還寫了一封奏報送回了京城。不過,為了抓緊時間,他并沒有等到國内的回信就直接下令動了手。

  現在想來,一切竟然比設想的還要順利許多。

  初次按照自己的判斷來行大事,就馬上得到了如此順心順意的結果,讓太子心裡大為歡欣和激動,隻是為了保持在衆人面前的儀态,才勉強維持沒有發洩出來。

  就在這時,一位侍從走了進來,然後湊到了太子的耳邊報告了金荩國前來求見一事。

  “國主想要見我?”聽完他的報告之後,太子有些吃驚。

  到了現在這樣的局面,按他看來李珲應該惶惶不可終日才對,沒想到居然主動來求見自己了。

  “殿下,事到如今,不用見他了吧?”仍舊對李珲懷恨在心的施高藝連忙進言,“眼下大局已定,他就算不合作也沒有别的路可走,再見他又有什麼意義?徒然讓人厭煩而已。”

  太子卻沒有立刻回絕,反而微微沉吟了一下,最後得出了相反的結論,“也罷,就讓他來見我一見吧。”

  “殿下?”施高藝有些吃驚,生怕到了這個地步李珲又絕處逢生,“現在又何必再見他呢?他若是作出一副痛哭流涕的醜态,反倒壞了殿下的心情,”

  “這景福宮本來就是他家的地方,我既然已經讓他落到這個地步了,見見他又何妨?”太子不滿地掃了他一樣,“現在事情已經做到這個地步,不管他說什麼結果也不會再更改了,難道施大使認為我是個随心所欲胡鬧反複無常的小孩子?”

  “臣不敢……”施高藝被吓得再也不敢多說,其他人也都不再出聲,再也無人表示質疑。

  自從太子來到高麗之後,這一段時間裡已經在這些文武官員當中建立了威信,再也沒有人膽敢把他當成少不更事的孩子了,現在在他作出決定之前還會建言幾句,決定了之後就隻能唯命是從。

  “帶他進來吧。”

  得到了太子的命令之後,沒過多久,金荩國就重新去找到了李珲,然後他被侍從帶進了慶會樓,除了兩位貼身的侍從護衛之外,其他的文武官員都已經回避了。

  當李珲來到二樓的時候,太子坐在窗邊,一言不發地看着對方,背後的陽光并着山風和水色投入到了他的身上,宛如他才是這座王宮的主人似的。

  “臣參見太子殿下。”在侍從的牽引下,李珲走到了太子的面前。

  “不用跪了,請坐吧。”還沒有等他畢恭畢敬地行禮,太子就直接發話了。

  李珲身邊的侍從不由分說,強行扶住了他,然後把他放到了太子旁邊的座位上。這種近乎于不講情面的做法,倒是很能夠體現兩個人之間現在的差别了。

  好像是在尋思該怎麼開口似的,一直都沒有說話,

  “國主,現在你恐怕得聽我的安排了。”李珲坐上了座位之後,太子繼續說,“既然我們已經鬧出了這麼大的陣仗,那你現在就應該明白,事情是沒辦法回頭的了。我讓貴國的領議政大臣來找你核定诏書,是為了讓我們彼此之間都能留個體面,請你按他說的去做吧。”

  “殿下,臣今天過來,并不是向殿下求饒的,臣知道事到如今讓殿下回心轉意是不可能的,事情也沒有回轉的餘地了。所以太子殿下請放心,臣不會惺惺作态,讓大家都為難的。”李珲卻低下了頭,給出了一個讓太子出乎意料的回答,“殿下請放心,臣在來之前已經把國玺交給了金議政,他已經把诏書傳出宮外了,很快就可以傳遍全國。到時候大家就知道我高麗延祚有望了……”

  雖然他努力說得平靜,但是太子也能夠聽得出來對方内心深處的失落和恐懼,他也理解對方的心情,所以有意也放緩了語氣。

  “既然如此那就最好。國主也請放心,我們隻是為了貴國的安定才這麼做的,并沒有加害國主的想法。隻要國主按照我們的意思行事,那就絕不會有人能夠威脅到國主的安全,國主可以繼續在宮中頤養天年,就算是嗣子的生父乃至金議政本人,我們也決不允許他們對你不敬。”

  這本來就是他的既定方針,他之所以擺明幹涉高麗國主,自己來為高麗指定王嗣,一是為了順應自己屬下們的心願,同時解決高麗的國祚問題,但是更主要的是為了在高麗朝廷、乃至大漢的文武官員們面前立威,讓他們明白自己的權力和意志,而不是将自己當成少不更事的孩子來看。

  現在兩個目的都已經達到了,這些文武官員都已經對他心有忌憚,而高麗朝廷更加隻會唯命是從,以後他在釜山坐鎮的時候行事就會十分方便,再也沒人可以掣肘。

  既然本身目的已經達到了,他也不打算再跟李珲為難,左右是個風燭殘年的老人了,就讓他在這宮裡老死也沒什麼。

  “臣多謝殿下的厚恩。”李珲再度頓首對太子表示感謝。“臣現在已經到了如今這個年紀,精力不濟,就算要臣打理國政臣也是忙不來的,以後能夠從紛雜當中解脫出來,真要感謝殿下。”

  他這麼不斷感謝的樣子,反倒讓太子感覺有些别扭了,甚至懷疑對方是以這種方式來嘲諷自己,發洩心中的怨憤。

  “國主不必謝我,我這麼做确實是覺得有些對不住你,不過既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我也不會因為歉疚而改變主意了。”他微微沉下了臉來,想要以這種方式告訴對方這已經是能夠給他的最好的結果了,“不過,我國當年出兵幫助國主複國,讓國主在潦倒不堪的情況下重新登上王位這麼多年,應該已經算是對得起國主了吧?”

  “臣絕無諷刺殿下之意,還請殿下明察。”李珲突然苦笑了起來,連連為自己身邊,“真的,在臣看來,今天的結局雖然讓人有些遺憾,但也算是一種解脫吧。臣對殿下絕對沒有怨恨之意,要說怨恨的話,也隻能怨恨自己……”

  “怨恨自己?”太子不明所以。

  “是啊,落到如今的地步,隻能怪自己吧……”李珲一邊苦笑,一邊伸手撫摸了自己的臉,摸到了那一片結疤皿肉模糊的眼眶,“臣多年之前就應該成為孤魂野鬼了,如今得蒙天幸,能夠再度成為國君,還能再怨怪什麼?殿下,我隻想請問你一個問題,請你看在我畢竟多年侍奉大漢甚為恭敬的份上,不要隐瞞,如實回答我吧。”

  “什麼問題?”太子不置可否。

  “現在大漢的軍隊應該已經控制整個國都周邊了吧?以****的強兵,想必不會有疏漏的,臣隻想問……這一天來,可否有過朝臣為臣申辯,或者有士民為臣鳴不平,哪怕是私下裡而已?殿下不必擔心,臣絕沒有僥幸心,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臣隻是想問問而已。”

  “沒有,一個都沒有,至少到現在是如此。”太子不假思索地回答,“我也不是騙你。”

  “一個都沒有……”李珲笑得有些慘然,“果然一個都沒有。”

  “為什麼是這個結果,國主應該心裡有數吧。”太子平靜地回答,“若非國主之前倒行逆施,敗壞人心,又怎麼會被臣下宮變推翻?既然當年都沒有人說話,那如今就更加不會有了。”

  “敗壞人心……确實如此,确實如此。”李珲苦笑。“一步錯,步步錯,到頭來已經無法回頭了。可是,殿下,這天下哪有一開始就想要敗壞盡人心的國君呢?初為國主的時候,臣想的也是如何治理好國家,讓天下士民稱頌!隻可惜……隻可惜……哎……”

  他突然搖頭喪氣,滿是沉痛,而太子也沒有說話,任由對方長籲短歎。

  片刻之後,李珲總算是恢複了平靜。“一切的根源,就在于臣不是嫡子。臣年輕的時候就是被當成繼承人來培養的,文學武略都學過,可是在臣已經成年的時候,臣的父王……卻和新封的王後誕下了嫡子。嫡庶之别,就是天淵之别,父王縱使讓臣登了位,卻還是有無數的小人,想要借着那個嫡子……借着那個嫡子搏一把擁立之功,就好像今天的金議政一樣。”

  “所以你就殺了弟弟?”太子冷聲問。

  “是的,臣害怕,然後就殺了弟弟。處在那個位置,沒人會不害怕,做夢都怕自己丢掉了權力,墜入萬丈深淵,容不得一點威脅。隻要有一點威脅,就要鏟除、撲滅,殺盡……當時臣就是這麼想的。”李珲以冷淡的态度叙述着往事,但是卻不自然地帶上了一些寒氣,讓太子都有些毛骨悚然。

  接着,李珲又恢複了平靜,然後苦笑了起來,“為了權位,要殘殺兄弟,太子殿下一定很難想象吧?可是在我國曆史上卻例子不少,縱使****曆代,也是比比皆是,沒有别的緣故,到了那個位置上……就由不得人了。所以,殿下我真的特别羨慕你,你是嫡長子,是天生的繼嗣之人,又在一開始就被立為了太子……不用處死誰,隻要活着就終有一天能夠平平安安地繼位,讓人羨慕,太讓人羨慕了!”

  太子卻并不感到高興,相反他隻感覺心裡有些發堵。

  李建成也是嫡長子,也是太子,他繼位了沒有?他的腦中突然冒出了這個奇怪的想法。

  本來那些為了君王之位兄弟阋牆的往事,對他來說隻是曆史書上枯燥的字句而已,可是真正碰到、聽到當事人在自己面前一臉平靜地叙述時,他才發現這種事離自己到底有多近。

  權位在前,又有幾個人能夠一直保持住親情……他蓦地突然又有些理解對面這個枯槁老人了。

  “殺了弟弟之後,人心就大亂了,人人都覺得臣是個暴君,可是正因為如此,為了能夠驅使他們,我就必須越發嚴厲,甚至殘暴,直到最後把人心都給滌蕩了幹淨。當時大明叫臣幫忙去打建奴,可是臣一看就知道大明打不過,所以不願意配合,更給了國内的反對派以口實。”李珲平靜地繼續說了下去,“最後……就是宮變了,沒什麼可說的,這是臣咎由自取,如果臣能夠做得好一點的話,也許就不會有這樣的結果。”

  接着,他又長歎了一口氣,“現在說這個已經晚了,所以也沒有多大意義,臣今天來找殿下,隻不過是想要傾訴一下心裡話,真的,就是傾訴一下心裡而已,臣隻想讓殿下知道,臣并不是一開始就是個昏聩殘暴的君王,而是真心想要治理好國家,成為一代明君,成為後世楷模的……因為在臣看來,也許能夠理解臣的也就是殿下一個人了,我……我已經活不下幾年了,我真的不想到死了的時候,所有人還是都把我當成是瘋子,是嗜皿的狂徒,哪怕隻有一個人不這麼想也好。當然,這也許是臣胡思亂想也說不定。”

  “如果是我的話,絕對不會對弟弟動手,不管是胞弟還是庶弟。”沉默了許久之後,太子突然說,“所以,我們是不同的,我能夠成為一代英主,承繼父皇的大業,而你……隻能像現在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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