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嬰趁隙突擊,險些擊殺張延,為董襲重創張延前軍創造了機會,也付出不少的代價。
彭虎和他率領的長矛兵沖在最前面,傷亡最大,兩百人隻剩一半幸存,幾乎人人受傷,傷勢較重的無法像往常一樣奔跑,被甲騎追上。雖然他們毫不畏懼,奮勇反擊,但面對人馬俱甲的甲騎,他們手中的長矛、戰刀都失去了威力,被甲騎像割草一般摧毀,幾乎毫無還手之力。
兩百長矛兵,隻有三十餘人因為傷勢較輕,幸免于難,安全的回到陣地。
董襲站在幾丈高的沙丘上,看着百餘名士卒被甲騎撞倒、挑殺,又心疼又惱怒,連聲怒喝:“射!給我射穿這些鐵烏龜,串起來烤!”
弩車沉默着,毫無反應。站在弩車旁的士卒像木樁一樣,連看都不看董襲一眼,隻有拉車上弦的黃牛哞哞叫了兩聲。董襲大怒,卻又無可奈何。弩車是殺器,集中掌握在孫策手中,這些弩車是孫策調來助陣的,能給他們下令的隻有魯肅。
魯肅站在遠處的沙丘上,看着甲騎追殺董襲的部下,看着甲騎在陣前耀武揚威,卻一直沒有下令弩車射擊。董襲很氣悶,卻不好說什麼,隻能暗自下決心,回去一定要多讀點書,以後不能再隻憑一腔皿勇猛打猛沖了。
驅散了董襲的部下,穩住了陣地,又見魯肅等人嚴陣以待,尤其是弩車上架的巨箭正虎視眈眈瞄着他們,甲騎也沒敢強行突擊,緩緩退去,在兩翼列陣。
雙方既不發起進攻,也不撤退,保持對峙狀态。
時間漸漸流逝,太陽越升越高,越來越熱,甲騎有些受不了了。人和馬都披着重甲,重甲下面還墊着厚厚的織物以免甲片刮傷皮膚,在這種天氣下曝曬實在不是一件舒服的事。幾乎所有的騎士都熱得大汗淋漓,渾身濕透,戰馬也因為常時間負重得不到消息,漸漸體力不支。
高覽見狀,心裡暗自焦急,命人請示袁紹,希望将甲騎分作兩隊或者三隊,輪番當值。袁紹答應了,派人傳令甲騎,甲騎求之不得,留下百騎助陣,其餘的兩百騎返回大營,人馬卸甲,進食補水,恢複體力,準備再戰。
了解了前面的戰況後,袁紹有點抑制不住的興奮。這是他與孫策交兵以來,第一次實質意義上的勝利,雖然就雙方傷亡而言,張延的損失遠比董襲的損失大,但最後的勝利是他的,這一點非常提氣。
“甲騎一出,誰與争鋒?”袁紹在帳内來回踱了兩步,揮揮手,哈哈一笑。“孫策也不行。”
郭圖滿臉燦爛的笑容,附和地點點頭。“主公英明,慧眼獨具,當初建甲騎時花費驚人,還有人表示反對,臣也曾猶豫。現在看來,唯有主公高瞻遠矚,非常人可及。孫策也算是個聰明人,知道偷師,也建了甲騎,不過他沒有戰馬資源,可望不可及。”
“哈哈哈……”袁紹大笑。他轉了一圈,卻發現沮授臉上看不到一點笑意,不禁眉毛輕揚。“公與,你在擔心什麼?”
沮授拱拱手,欲言又止。袁紹心情好,也不計較,反催他快說。沮授無法拒絕,隻得說道:“主公,甲騎是利器不假,卻并非全無克制之法。孫策有弩車,弩車射出的巨箭對甲騎的威脅甚大,一旦被射中,幾乎無幸免之理。”
袁紹收起笑容,微微颌首。“居安思危,樂不忘憂,公與之謂也。”
見袁紹沒有生氣,沮授得到鼓勵,又接着說道:“主公經營多年,甲騎不過三百,為甲騎難得也。良馬、勇士、精甲,三者缺一不可,一旦有所損失,難以補全。弩車則不然,隻要有足夠的材料,可以大量複制。如果孫策需要,他随時可以擁有更多的弩車,而我軍卻無法得到更多的甲騎,對峙越久,對我軍越不利。”
袁紹眉心微蹙,沉默不語。沮授這些話雖然有點掃興,卻是實情。他的優勢僅限于甲騎,一旦孫策擁有了更多的弩車,讓甲騎無用武之地,他就很難再有今天這樣的勝利了。沮授還有一點沒有提,他沒有足夠的糧草可用,長期對峙是根本不現實的。
“依公與之見,該當如何?”
“西行入洛陽,迎天子東歸。”沮授拱手道:“朱公偉在洛陽屯田數年,小有積儲,支撐我軍到秋收應該不成問題。即使不足,由河内轉運也不麻煩。黃忠初到,立足未穩,陣地未堅,如果以甲騎為鋒,可即破之。主公因此坦步西行,再留一将據虎牢,足以拒孫氏父子。主公休整數月,秋收後,兵精糧足,或奉天子東歸,或奉诏征伐,何所不克?”
袁紹不置可否,轉頭看向郭圖。郭圖咳嗽一聲,問道:“公與,為何一定是西行,不是東進?就算孫策有弩車,甲騎不足以突破他的阻擊,孫堅卻沒有弩車啊。實在不行,我們也可以北歸啊。”
沮授輕歎一聲:“公則,你覺得孫策算得孝子嗎?”
郭圖眨眨眼睛。“自然算得。”
“那為什麼不能為孫堅準備一些弩車?是弩車難以制造,還是黃牛數量有限,又或者是運輸不便?”
郭圖閉上了嘴巴,沒吭聲。他盯着沮授想了想。“公與,你的意思是……孫策希望我們向東?或是孫堅的兵力明顯比黃忠多啊。”
“我不知道孫策是不是希望我們向東,但是我知道向西是孫策最不願意看到的結果,所以孫堅未必沒有弩車,隻是怕驚動我們,所以沒拿出來,東進絕非上策。如果我猜得不錯,黃忠一定會抓緊時間建立陣地,阻止我軍西進。”他頓了頓,突然想到了什麼,又道:“主公,夏天雨水盛,十字溝可能複通,是建立陣地的最佳地點。一旦黃忠奪取十字溝,我們再想西進就難了。主公,請速速派兵控制鴻溝,阻止戰船西進,再派人增援荀休若,務必擊退黃忠。”
郭圖忍不住笑了一聲。“公與,你是不是有些執念過重了,一心想去洛陽?十字溝還在荀休若身後,黃忠兵力與休若相當,他想占據十字溝沒那麼容易吧?”
“如果那些戰船趁夜西進,與黃忠一起夾擊荀休若呢?”
“怎麼……”郭圖剛笑了一聲,袁紹擡起手。“公則,公與的擔心有道理,不管是不是事實,我們不能讓這些戰船從我們身後經過。立刻派人守住官渡,不準一條船經過。”
郭圖面色不變,随即改口。“主公,我建議派韓荀當此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