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節
袁家三人哪還有什麼心思赴什麼宴?何況這個宴會根本就是為曹昂的勝出開的。袁熙躺在榻上一臉陰沉的不說話,田豐和沮授兩個人則對着窗外的月亮一聲接一聲的歎氣。
“唉!”田豐已經記不清這是自己第幾次唉了,總共也有五百六十多次了吧。
甄豫特意送來的酒菜被心情極度煩躁的袁熙給打煩,那送飯菜的丫環吓得連碎酒瓶都不敢收拾,就慌慌張張的奪路而逃。留下一地的酒水四溢橫流,香氣撲鼻。
袁熙越想越氣,想當初甄家的人看見自己就象老鼠看見貓一樣,現在有了曹家人撐腰,可長了志氣了。連地上都不派人來收拾一下!
聽着窗外隐隐約約傳來觥籌交錯的聲音,拼酒鬥拳的聲音,以及還有某人貌似故意的大笑之聲。
本來這些都是應該屬于他的!都叫那個姓曹的給壞了事!不,應該說是那個姓張的無賴、地痞、癟三、混混!
“哼!這仇不報,難消我心頭之恨!”袁熙就算捂住耳朵也阻止不了那可惡的笑聲和拼酒聲魔音貫腦一般刺激自己的腦神經。暴怒的袁熙開始拿兩個謀士撒氣。
“你們!平時總自诩自己如何如何,這一到關鍵時候就便沒了下文!你們倒是出個主意,别在那大眼瞪小眼的歎氣!”
田豐、沮授還能有什麼說的,文試就算是因為自己兩人所學不夠輸的,那武鬥可是你自己的原因輸的啊。總不能要求我們兩個跟張鋒那個變态一樣文武雙全吧?
袁熙幾乎已經聽見自己腦皿管在急速擴張,脹大,然後砰的一聲爆開來。他甚至人為的想象張鋒和曹昂在衆人衆人拱月般的包圍下大碗喝酒,然後一邊極度蔑視的說着自己是如何如何無能的壞話……
人就是喜歡給自己找麻煩。
“氣煞我也!”袁熙瘸着一條腿,拔出劍就要沖出門外,也不知要去砍誰。
“公子冷靜啊!”兩個原本手無縛雞之力的謀士一左一右的沖上來,牢牢抱住袁熙的兩隻胳膊,袁熙悲哀的發現,自己連他們兩個都掙不開!
“公子,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啊,回去報地主公處再行定奪!”
“十年,p的十年,到時甄洛都有了孩子了!”袁熙一想想甄洛如花一般的臉蛋兒,馬上就要被曹昂的臭嘴給上上下下吻個遍,心裡就象火燒五腑一樣焦躁。
“公子安因一女子而廢大事耶?而今曹、袁兩家份屬同盟,不可意氣用事啊,若主公知曉,定責公子不識大體。”
一提到袁紹,袁熙原本怒火攻心一下子象被抽完了氣的氣球,軟軟的灘倒在地。論武勇,他不如大哥袁譚,論聰慧英俊,他不及三弟袁尚,袁紹向來對他不假辭色,本來要靠着這次拿下甄家給袁紹心中添點砝碼,現在什麼都完了!
袁熙頹然的丢下劍,也歎了一聲氣,任由那柄劍橫躺在四溢的酒水中。
不知過了多久,袁熙迷迷糊糊的聽見耳邊有人在大聲喧嘩。
袁熙一骨碌坐起來,兩個謀士反應慢一點,放心不下他,正陪着他榻前打盹。
聲音越來越大,似乎在主家内堂一帶,有什麼人在争執。
這下連田、沮二人也吵醒了。
“走,出去看看。”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是就現在的境況而言,再發生什麼事也不會有更壞的結果。
一路上紛紛遇到這次來看熱鬧的一些賓客,都給袁家三人行禮,大家有些都隻穿着中衣,趿着鞋就跑出來看熱鬧。雖然在夜間隻穿着中夜在主人家裡跑來跑去是很不禮貌的,但是那争吵之聲太大了,大得人心癢癢。
穿過一排飛檐翹頂的池塘邊長廊,月亮印在水中的倒影刺得人眼中一片白花花,更是讓袁熙本就煩悶的心中更加焦燥不已。
那争吵之聲越來越大,越來越清晰,一個是甄豫的聲音,一個是張鋒的聲音,還有一個女子清脆的聲音夾雜其中。
這裡,不是主家的卧室嘛?
隻見外圈圍了一排人,大多是甄家的丫環、家丁,不少人還提着哨棒什麼的,群情激憤的說着什麼,還有一些衣穿中衣的賓客在好奇的指指點點。
見到袁家三人一來,衆人如潮水般的分開一條路,露出争執的兩個主角,正是甄豫和張鋒。
旁邊還站着一個女子,大概隻十五歲左右光景,雖然隻是在月亮的光輝下,卻已經勾勒出一個讓袁熙神魂颠倒的美麗輪廓,不是甄洛是誰?
就見甄豫一改白日裡那付唯唯喏喏的奴才樣,滿臉全是憤怒和失望之色,氣極敗壞的指着張鋒跳着腳罵道:“無恥之徒!無恥之極!一堂堂朝庭命官,堂堂青州牧,堂堂一州之父母,居然幹出這種竊玉偷香之事!”
袁熙腦袋嗡的一聲就要炸開了,竊玉偷香?不會是我的小洛兒吧?
就見曹昂一臉尴尬的站在一邊,臉紅得象是蕃茄,說也不是,走也不是。
張鋒一身中衣也就罷了,全身上下除了一雙鞋,沒一樣是整齊的,衣服沒系腰帶,頭發也沒束,,披頭散發象個蘇乞兒,面對甄豫義正言辭的指責,毫不難為情的翻翻鼻孔說道:“唉,一家人不說兩家話,現在我們都是親家了,有什麼話好說嘛,何必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搞得大家都下不了台呢?隻不過是喝多了摸錯了房門而已,再說那個小丫頭我就隻摸了幾把,倒必搞得這麼大動靜呢?”
話音未落,隻見一個面容嬌俏,卻哭得梨花帶雨的小丫環,也是頭發散亂,衣衫不整的哭着從内屋跑出來。
袁熙放下了心,還好不是我的小洛兒。搞了半天這張鋒酒喝多了,摸錯了房,以為床上那小丫環是甄家送給自己侍寝的,估計上下其手沒兩下,那丫環大呼救命,張鋒便給人抓個正着。
“你!――”甄洛氣得連話都說不出了,指着張鋒鼻子的一截蔥白玉指一個勁的顫抖。
袁熙看了甄洛一眼,娘啊,真漂亮,頓時心花怒放,一種在心儀女孩面前抖抖威風的大男人心理油然而生。
“你這厮如此無禮尚不知羞?須知非禮勿視!你身為客,在主家不知趨避,已是不敬,況辱一女子之清白?莫非曹兖州就是這般教你為人的麼?未免欺人太甚了吧?”袁熙勇敢的挺身而出,站在甄家兄妹面前,腿也不疼了。
他好象忘記了面前張鋒的徒弟可是一招就打敗過他的。
張鋒惱羞成怒的說道:“我自家之人,與你一介外人何幹?莫非你白日輸的不服,便于此時來橫插一杠子?”那散開的長發配合那殺氣騰騰的擰着的雙眉,袁熙下意識的想要逃開。
不過想到身後的甄家兄妹還看着,袁熙硬着頭皮跟張鋒寸步不讓的直視着。
隻聽身後甄豫冷哼了一聲說道:“曹公子才學自是不差,卻沒想有張兄如此大‘德’的師傅。舍妹選婿之事,才學固是重要,人品才是根本!曹家高檻,我甄家卻是不敢高攀,這選婿之事,不要再提!”
好些看事的看客,也紛紛指責張鋒的不是起來,一時間千夫所指,饒是張鋒辯才堪比“吵架王”,也架不住對方人多勢重。
“你便是想悔婚?告訴你,這親事我家主公是志在必得!哼,你不怕我家主公大起三軍來夷平你甄家麼?”張鋒不知是不是氣昏頭了,在袁家地頭上居然敢說這種話。
果然袁熙聽着底氣就上來了,你曹家雖然發展的快,在河北的根基有我袁家厚?
“張鋒你休欺人太甚!你曹家來兵,我袁家來擋,看看曹兖州有何底氣如此之橫!”
曹昂在旁邊聽着不對味,忙扯了扯張鋒:“恩師慎言!”
衆人紛紛指責張鋒仗勢欺人。
“哼,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公子,我們走,這甄家不識時務,留下來何幹!”
張鋒拉着一直頻頻回頭面露癡呆之色的曹昂,自從看見甄洛本人,曹昂就沒正常過。
“來人啊,把我們的聘禮全部搬走,哪怕是一根繩子,也别留下!”張鋒一邊走,一邊還大叫。
袁熙心頭大爽,想不到這張鋒還有如此混招,來個酒後亂性,這婚事居然就這麼吹了!
簡直有點懷疑自己的好運,袁熙一邊享受甄家人給自己的道謝,一邊偷眼看甄洛絕美的臉蛋。
“多謝袁公子仗義執言!”甄洛一口堪比黃鹂脆音的嗓子說得袁熙一顆心都酥成八瓣,心花朵朵開。
“路見不平,人人可踩之!”袁熙笑得如三月桃花一般,臉上浮起紅酡一片。
“諸位,諸位!今日不想發生這種醜事,曹家與甄家之事就此作罷,待三天後再行擇偶之選。還請諸位稍留幾日,得罪得罪!”
袁熙喜得跟偷了腥的貓一樣,眼睛眯成一條縫。
張鋒,我真的好想說一句心裡話,謝謝侬!
後院之中。
喝得酩酊大醉的淳于瓊聽見一片馬嘶之聲,睜開迷蒙的醉眼一看,一群曹軍士兵正在吃力的把一口口大箱子搬上馬車,捆上繩子系好。
一排甄府的家丁正執着火把,面色冷峻的冷冷盯着這些面帶羞愧的曹軍士兵。
誰家出了這麼個事,臉上也會無光的不是?要是非禮一個普通人也就罷了,偏偏是甄洛的貼身丫環,平時最喜歡的一個。
曹軍士兵從跟着張鋒到現在,從來沒這麼丢人過,那些甄府家丁看着自己的眼神,硬象是自己對他老娘有企圖!
淳于瓊看了一會,發現那個跟自己一樣也負責守衛車隊裡的禮品的少年也在,那個一說起自己名字就“郝昭的郝,郝昭的昭”的少年。
隻不過他現在一張臉紅得象是新嫁娘的蓋頭。
淳于瓊看了一會,又不關自己事,倒頭又睡去。
耳邊傳來一陣沉重的車轱辘的吱呀聲,久久不絕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