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陸宰換上朝服,來到宣德樓,宣德門便是皇宮大内的正門,門皆金釘朱漆,壁皆磚石間甃。镌镂龍鳳飛雲之狀,峻桷層榱,覆以琉璃瓦,曲尺朵樓,朱欄彩檻,端的是雄偉異常,溢彩流光。
這個時候,很多朝臣在宣德門前等着天子宣召,陸宰聽到很多人在議論紛紛,這個時候,忽然有人在背後喊道:“符鈞,你來了!”
陸宰聽到有人喊自己,回頭一看,原來正是李綱,隻不過他因為主張抗金,現在被宋徽宗身邊的投降派給诋毀,貶為地方小官,成了一個無足輕重的官員。陸宰回頭看到李綱,有些詫異道:“李公也被召回來了?莫非真的有什麼大事要發生嗎?”
李綱呵呵一笑,“是回來了,隻不過如今權任太常少卿之職,依然管不了什麼事兒。對了,你可曾聽聞昨天宣德門前之怪事?”
陸宰搖了搖頭,他回到驿站之後,安頓一家老小,旅途車馬勞頓,他就直接睡下了,所以還不曾聽過什麼怪事。
“昨日有一菜農,忽然瘋癫大作,來到了宣德門前,聲稱是太祖和神宗皇帝的使者,辱罵了當今聖上……”
李綱說到這裡,陸宰啊了一聲,這不就是昨日他和衛勇一起在南熏門遇到的那個菜農嗎?李綱也注意到了陸宰的神情變化,連忙問道:“莫非符鈞已經聽說了是嗎?”
陸宰就将自己昨天和衛勇一起遇到的這件事情說了出來,同時特别強調了高僧法海禅師。李綱卻對和尚道士沒有什麼好感,他認為在保家衛國之時,無論是和尚還是道士,都不能出上什麼力。
“李公,這法海禅師絕非一般和尚可比的,他是真正的得道高僧。有件事情,先和李公透露下。”
陸宰将李綱拉到了一旁,小聲的将衛勇和他說的那件事情仔細地說了一下,李綱聽完,臉色一變,連忙勸阻道:“不可!不可啊!這妖僧莫非是故意陷害你?用這種子虛烏有的事情,犯言直谏,絕對會被聖上嚴懲,符鈞,切不可沖動啊!”
陸宰微微擡起頭,45度角望着天空,用着一種悠揚的聲音說道:“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
這句話一出,頓時激得一旁的李綱拍手叫好,“好一句: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就沖這句話,今日朝堂之上,我李綱拼了這頂烏紗,也要和聖上據理力争!”
沒多久文武百官盡皆上朝,宋徽宗趙佶端坐中央,望着百官說道:“今日可還有要事?”
這時隻見為首一人出班奏道:“聖上,昨日宣德門前有一瘋狂之人,大罵聖上無道,已經被開封府拿下,連夜拷打審問其背後指使之人,但是沒有結果,今日已經自絕于大理寺獄中,請聖上責罰!”
說話之人正是開封府府尹王時雍,他所說的事情,确實在場的文武都已經知曉,甚至連宋徽宗也曾聽到宮人提起過,但是他卻沒有放在心上,隻是一個瘋癫之人的瘋癫之話,死了就死了,王時雍如此大動幹戈,審訊什麼背後之人,至少在趙佶眼中沒有必要。
“死了就死了吧!區區小事,何足挂齒!”
趙佶呵呵一笑,正準備起身退朝,隻見陸宰朗聲說道:“啟奏聖上,此事雖小,但是卻不能等閑視之。臣有一言,還請陛下聖斷!”
看到陸宰,趙佶皺了皺眉,他對陸宰并不是很熟悉,因為陸宰一直在外官,朝堂之上出現的很少,這次他是奉命回來述職,才會出現在朝堂上。
“愛卿稍等,你姓誰名誰,現居何職?看着有些眼生。”
陸宰不由得一陣冷汗,這才清了清嗓子,拱手答道:“回奏聖上,臣乃京西路轉運副使、淮南路計度轉運副使陸宰。”
自然,宋徽宗還是有些不知道陸宰是誰,眼中有些迷茫地看着朝中文武,這個時候,另一人站了出來,高聲說道:“聖上!陸宰便是前太師,楚國公陸佃之子。”
這個時候,趙佶才算明白過來,“原來是陸公之子!有何事快快奏來!”
陸宰雙手抱定玉笏闆,朗聲說道:“雖然有狂夫诋毀聖上,但是如今北國金太祖新喪,其弟完顔晟登基,對我大宋虎視眈眈,不日必然會南侵。而朝中文武,大都不知警覺,居安而不思危,如此下去,則必有大禍将至!還望聖上明鑒,早做準備,應對金賊之策!”
聽完陸宰的話,趙佶的臉色由開始的喜悅一下子變成了憤怒至極的豬肝色,他指着陸宰,一時氣得竟然說不出話來。這個時候,趙佶旁邊的太監李彥厲聲喝道:“哪來的狂徒!竟敢在此妖言惑衆!金國和我朝一直以來都是約為兄弟,之前共同伐遼,更是盡心盡力,汝怎敢如此狂言,破壞兩國兄弟之盟,到底有何居心?”
陸宰站立,冷笑道:“之前金國被遼壓迫,國力不足,故而聯合我朝,一起對付遼賊!如今遼邦已亡,金國必然會将刀鋒重新指向我等疆土,這并非是陸某危言聳聽,金賊本性如此,還望聖上明察!”
“前些年打西夏,打遼,後來打宋江,打方臘,現在呢,這些都平了,你又讓朕去打金國,就不能讓朕過幾天安生日子嗎?若不是念在汝父的情面上,今日定然将你按律問罪。還不趕緊給朕退下,若是再敢妄言,定斬不饒!”
趙佶臉色一黑,厲聲呵斥。
“聖上想安甯,可是金賊卻不會得到!臣今日冒死進谏,并不惜此頭,若是陸宰之死,能換得陛下幡然醒悟,保我黎民百姓和江山社稷,臣願意自絕于朝堂之上!”
陸宰的話,讓朝堂之上的很多人驚詫萬分,他們印象之中,這陸宰從來不是這樣一個火爆脾氣,冒死進谏之人啊!
這個時候趙佶也有點下不了台,大宋朝向來有不殺谏官的祖訓,所以若是他真的殺了陸宰,那他這皇位怕是都要受到威脅。
這個時候,有一人轉頭看向了陸宰,呵呵一笑道:“陸賢侄,聽聞你前些日子得了一對孿生子,若是就此皿濺朝堂之上,他們又該怎麼辦?難道你就不曾為他們考慮一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