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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咫尺,生香

朝天阙 侯之青銅 2980 2024-01-31 01:13

  冷府的一幕一幕慘狀起伏在她心中,教冷泠竹看似冷靜外表下的内心久不能平複。

  “離奇?此事卻是因你而起的啊。”劉馳馳不解她為何這麼說。

  “好一個因我而起的緣由!”冷泠竹冷臉而怒:“一門無辜百多号人,死于生屠。恐怕我還沒這個資格去消受這個罪責。”

  劉馳馳看姑娘動了怒,想想自己剛才把事情的緣由安在她頭上,的确有些過分,罪魁禍首應該是王建一夥才對,便忙歉意地說道:

  “在下剛才的話說得重了,泠竹姑娘你别介意。劉某并不是把罪咎歸于姑娘的意思。”

  卻不料冷泠竹說道:

  “你不用太過介懷,我剛才怒氣不是因你而發,其中另有緣由,恕泠竹暫不能告知,等日後你自有機會清楚。”

  頓了一頓,又說道:

  “倒是要多謝你,若不是你及時出手,恐怕那日大風堂真要全門被滅了。”

  劉馳馳忙解釋,說那日自己本意是去救人,撞上這事,哪有不管的道理。

  說到他救人的事,泠竹話題一轉問他道:

  “你昨晚教我的那是什麼劍招,怎的出手那麼狠絕?”

  “哦,劍法出自我師門一派,由于這一殺招太過狠絕,出手即無收回的可能,所以我也甚少用它,印象之中隻在六年前用過一次。”

  他無奈地笑了笑:“頗有諷刺的是,那次是為了救王建。”

  “哦,救王建?”冷泠竹有些好奇。

  他便把六年前五丈原一役他救王建的情形說了一遍。

  想不到之前他和王建還有如此一番交情,冷泠竹聽着,心裡唏噓不已。

  “那你們昨日那番決鬥,該視之為你們恩斷義絕了吧?”

  劉馳馳黯然點頭。

  兩人不語。

  片刻,看氣氛有些沉重,他略開玩笑的說:

  “不過,也該着騎兵營那幫家夥倒黴。要不是你用那招,現在在陰曹地府裡的,恐怕是我們兩個。”

  冷泠竹看他一眼,嘴角略劃過一絲笑意。

  “不過就算死了,也是兩人,總好過一個人孤單。”

  聽她這麼說,他随嘴玩笑道:

  “那我們當真是生死相依的一對了。”

  說完便覺得不妥,偷偷瞟了一眼泠竹,有一抹紅霞從粉臉上轉瞬既逝。

  ......

  食下去一些幹糧,泠竹看他差不多也累了,便讓他再靜心休息會兒,自己再去山下打探一下情況,看有無出去的辦法。

  囑咐完,她便從出口處(大佛肩膀處)騰身跳了下去,腳尖在石塊凸起上輕點,幾個來回便輕盈落在地面上。

  劉馳馳看她動作熟練,身姿優雅翩跹,似是淩空的舞者一般,不覺得心裡贊歎不已。

  此間就剩下他一人,柴草旁留着王建那支悔斷寶劍。

  他看到利劍,複又看看自己兇口的傷處,不覺得心中又是一陣撕痛。

  他全身無法動彈,隻好放松身子平躺在薪草堆上,漸漸地疼痛好了許多,他放緩呼吸逐漸睡着。

  ......

  夕陽攬過群山,暮色蘊滿了整個石室。

  他于滿目的霞光中醒來,發覺泠竹正靜靜坐于他身側,入神地凝視着他,目光攢動處,有一抹讀不懂的羞卻。

  看他忽然醒來,泠竹有些措不及防的慌張,像是被人一下窺探到了心思一般,不過她很快恢複了正常。

  相處時間雖然不長,但他發覺冷泠竹有着比她妹妹冷泠煙更為收斂、冷靜的性格。大部分時候,她看起來更願意用不苟言笑的外表來掩蓋她細膩的内心。

  這是一對性格截然不同的孿生姐妹。

  “你醒了?”

  “嗯。山下情況如何?”

  “我方才回來,山下仍是重兵把守着,還有零星的人馬逡巡山裡,估計一時難有突圍的機會。”

  他點頭,略皺起眉頭。

  “那權且在此處待着,等情況松動後我們再做打算吧

  他想努力直起上身,兇口又疼,他重重咳了兩聲,幾絲皿痕便從那包紮處滲了出來。

  泠竹見狀說道:“說過你不能亂動。”

  話裡有責怪他的意味。

  “水。”他抱歉地笑了下,因為覺得咽喉火燎般幹灼。

  冷泠竹端了水來,靠床坐下。她小心支起他上身,扶住他喂水。

  他一口一口艱難地吞咽,柔軟微卷的頭發無意間輕拂着她的兇口,她漲紅了臉,卻不敢動,不覺中心裡起了一層薄霧般的柔荑。

  喝完水,她扶他躺平。

  “你勿要再動,剛才動了傷口,我得給你重新上藥包紮。”

  他一臉的不好意思,露出了順從配合的表情。

  她卻不看他,徑直去重新準備了草藥和布條。

  解開布結,傷口猙獰但已開始結痂,粘連住了布條。

  她皺了皺眉,濕了些水在布條上,對他說:

  “你且忍一下,我得把布條揭掉,方得換藥。”劉馳馳點頭,以前在醫院換傷口的紗布時他經曆過,揭開紗布時會非常疼,不過很快就好。

  作為一個男人,這點疼還是忍得住的。

  他微笑着點點頭。

  “來吧。”

  冷泠竹看他一眼,正待要伸手,忽然停住了。

  劉馳馳想要問為什麼,看她忽然神情嚴肅地比畫了一個噤聲的動作,便沒說出來。

  石室外,大佛的底下,忽的騎行過來十幾名烏甲軍官兵。

  他們停在距離他倆三四丈的底下朝上仰望。

  “頭兒,你看這尊佛像可是夠高的。”

  “這你們就不懂了,這是武周時期的造像。講究的就是高大雄偉,刻畫細膩。”

  “啧,啧,老大就是學問精深啊!”旁邊的手下齊齊奉承。

  那被稱做老大的頓時來了精神。

  “你們看呐,這佛像面型豐腴,兩耳下垂到肩,形态圓滿,這是典型武周時期造像的特點了......”

  石室中的兩個人默不作聲地對視着,聽他們胡侃。

  他尋思,這樣下去這些人不知何時會有完,反正隻需一下把布條揭開,裡外忍一下疼就沒事了。

  想清楚了,他便向冷泠竹點了點頭示意她把布條揭掉。

  冷泠竹明白了他的意思,朝他點了點頭,随即一手按在他兇口,另一隻手抓牢布條,手腕發力極速一扯......

  劉馳馳萬沒有想到,這傷口布條的揭開會如此鑽入骨髓般疼痛!

  直疼他靈魂像要出了竅一般,極疼之下,他頭腦一片空白,張口就要叫出聲來。

  冷泠竹見他疼痛中張口喊叫,知道要壞事。

  情節之下顧不得其他,秀目一閉,玉頸前送,一張凝脂般嬌緻的紅唇便緊緊覆在了他雙唇之上......

  他們四目相對,時間在他們之間曼妙着。

  一刹那,泠竹如在雲端,露出那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

  無聲處,空氣潛風流動,竟化作如水一般的晶瑩而柔軟。

  咫尺,生香。

  ......

  片刻,兩人分開,眼神互不相視。

  泠竹低頭,默默無聲給他換着傷藥。

  他本想解釋什麼,“我”字到了嘴邊又咽回去,解釋在這時顯得很是多餘。

  ......

  換好藥,她擡頭,臉色已恢複如常。

  “你不用誤會,事發突然。”

  不看他,她淡淡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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