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情況還有轉機。
隻要畢錦和劉青談的那單生意談妥,槍家――準确說是我名下就會有不少産業,這些産業肯定得交給人打理。做生意,我們槍家人可能不行,但監管肯定沒問題啊!
幫我們打理産業的都是外人,和外人打交道,那就得留個心眼兒。每處産業,都得放個自家人在那兒,一是為了學習經驗,二就是為了監管。
監管,就是幹活。人家幹活,你不能讓人家白幹。我本是想按照畢錦說的那樣,給每家分些股份,結果上次吃席,談起這件事的時候,大家都不要股份。
當時二爺爺非常強硬的對我說,你的産業就是你的,往下傳就是你兒子的,我們哪能占你那個便宜?以後你就把我們當成雇員,幹多少活,就給多少錢,就這麼說定了!
雖說不能給股份,但工價是我定的。自家人給我工作,我肯定不能虧待。再說,監管的職位本來就不低,要不然壓不住人。職位不低,薪水就不能低。
也就是說,隻要畢錦和劉青談的那單生意談妥,每家的收入都會高起來,到時候二叔就能自己供槍厚讀大學了。就算二叔家出不起結婚錢,其他幾家也能聚起來湊個份子,讓槍厚把婚結了,到時候二叔肯定是不會拒絕的。
不過,這件事我不能和定妹子說。我和洪果力是好兄弟,但兄弟媳婦是兄弟媳婦,這是兩碼事。嚴格來說,兄弟媳婦是算外人的。這種涉及到家族内幕的事,是不能和外人說的。
“定妹子,人得把目光放長遠。等槍厚上了大學,他就是大學生了。等他畢了業,那就是高等人才。什麼是高等人才?高人一等的人才,那就是高等人才。
到時候,我堂弟就是人上人了,全家都能跟着沾光。如果能成為人上人,晚幾年結婚算什麼?況且先有孩子再結婚,這在元興不是很正常的事兒嗎!”
“說的也是……不過……不過果力他等不了那麼久啊。”定妹子苦笑着說,“他現在一天就能吃一頓,每次隻喝幾勺粥糊糊,連水都不喝。等你堂弟成為人上人,果力都成人幹兒了。”
“呃……這……這也是哈……”
我感覺頭皮一陣酥麻,便伸手撓了撓。我撓頭的時候,定妹子繼續說道。
“而且我仔細想了想,小巧是喜歡你家堂弟,可你家堂弟的想法我們還不知道呢。還有就是,兩家人也不熟,話都沒說過,不一定對脾氣。我覺得你堂弟那個人上人肯定不如你,你現在都穿上大綠的軍裝,當上大官了,小巧就算給你當妾,臉上也有光。”
“啊……啊……”
定妹子話音未落,躺在床上的洪果力就發出了沙啞的聲音,仿佛是在認可定妹子的說法。他這一出聲,我的心理防線瞬間垮了一半。
洪果力會變成現在這副模樣,就是因為我當初沒聽他說話,還自以為是的把他往火坑裡推。如果當初我不自以為是,認真聽他說話,把事情了解清楚,之後想辦法把問題解決掉,洪果力就不會殺人,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副模樣。
是我把他害成這副樣子的……
我悔恨的看向洪果力,他的眼珠直勾勾的看着我,瞳仁黯淡無光。我看了看一臉糾結的洪果巧,又看了看嘴角泛起微笑的定妹子,用力咬了咬牙。
“讓我考慮考慮。一會兒我去趟醫院,再請個醫生來給他看看。如果還是不行……那就委屈一下小巧吧。”
洪果巧看了看半死不活的洪果力,又看了看我,委屈的咬住下唇,含着淚點了一下頭。定妹子長舒一口氣,微笑着向我欠了欠身。
“多謝理哥。”
臨出門的時候,定妹子帶着洪果巧送到門口。她給洪果巧使了個眼色,洪果巧咬了咬下唇,不太情願的來到我身前,說:“理哥,我和你一起去。”
坊間車少,出門基本隻能靠步行。我沒看到車,隻能帶着洪果巧往街裡走。其實坊間也有醫生,不過那是診所的醫生,不一定靠譜。我覺得以洪家的條件,應該不會去街裡的大醫院請醫生。
快出博勝坊的時候,我們碰見一輛人力車,便攔下車,讓洪果巧上車。她上車之後,咬了咬下唇,往邊上坐了坐,對我說。
“理哥,你也上來坐吧。”
哎呀,真是難為她了。
我苦笑着搖了搖頭,表示車夫拉兩個人跑會慢很多。洪果巧聽了這話,糾結的皺起眉頭,不知是該繼續讓我上車,還是該讓我在下面跑。
哎呀,真是難為她了。
我朝車夫招了招手,讓他跟着我跑。穿着墨綠色軍裝的人在坊間的道路上跑,這場景恐怕幾年也見不到一次,所以我理所應當的受到了行人的矚目。在和車夫一起往前跑的時候,我看到有人在拍照。照相機發出“噗”的一聲,冒起一陣白煙。
怎麼感覺是在照我呢?
我皺着眉頭看了那個手捧照相機的年輕男人一眼,見一個穿着棕色西裝的男人氣勢洶洶的走向他,在他面前停下,然後張牙舞爪、叽哩哇啦的斥責起來。
因為有要緊事要辦,所以我沒有理他們。快到安民坊的時候,我們又碰見一輛人力車。我攔下那輛車,坐了上去,然後指揮着兩輛車往醫院走。
到了醫院,請了醫生,我們便在街裡雇了車,原路返回。醫生的到來,給洪果力造成了刺激,不過為了他的身體,也隻能先讓他怕着了。
在檢查結束之後,我請來的醫生和洪家請來的醫生得出的結論差不多。洪果力身體沒有什麼毛病,他變成現在這副樣子,是因為吃喝太少,營養不良。
醫生問我說,洪果力最近是不是受到了什麼刺激。我想了想,把醫生帶到角落裡,小聲對他說,洪果力遇到了劫匪,為了保護自己,把人殺了。
醫生想了想,說洪果力很有可能是因為殺了人,内疚成疾,失了心神。他給出的建議是,不能讓洪果力靜着,要把家裡弄的熱鬧起來,越熱鬧越好,必須讓他感覺到人氣兒。還有就是,最好是能有件喜事,這喜事越大越好,越熱鬧越好,最好是那種全家都要張羅起來的。
我問醫生,過年算不算?醫生說,算,但問題是病人不是不省人事,他是知道事兒的,知道馬上就要過年了,這喜事在他的意料之中。醫生說,想治這病,光有“喜”不行,還得有“驚”,不驚是治不好的。
好嘛,還得是驚喜!
我苦笑着看向定妹子,無奈的搖了搖頭。
剛才我倆在床邊商量了半天,所有的話都被洪果力聽了去。也就是說,這喜事已經驚不到他了。就算我現在就和洪果巧辦婚宴,也治不好洪果力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