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妹子和我算計了半天,最終白忙一場,這讓我們兩個都很洩氣。
喜事好籌辦,驚喜就不好籌辦了。如果是别人,這事還好辦一些,但換做現在的洪果力,簡直難如登天。
之前定妹子說過,她騙洪果力說自己懷孕了,結果洪果力根本不信,又說洪果力是明白事的,就說明洪果力以前沒做過會讓定妹子懷孕的事,而且他自己很清楚這一點。
明白事的人,肯定有記性。在被騙過幾次之後,洪果力肯定會有所提防。就算我們想出一個我們覺得好的方案,隻要洪果力不信,也沒法制造出驚喜的效果。
我問醫生,為什麼要驚,要喜,要鬧。醫生回答說,人失了心神,就像是水被凍住一樣。水一結冰,就流動不了了。如果想讓水重新流動起來,那就得給火,供暖。把一大塊冰放在火上烤,需要烤很長時間才能完全化掉。如果把冰塊一錘砸碎,然後再用火烤,冰化的就非常快了。
如果洪果力能吃飯,能喝水,那他就用不着驚,一點一點就能緩過來了。可是現在洪果力不能吃,不能喝,身體無法補充營養,這就沒法一點一點的緩了。對于他這種情況,治病必須得快,快就得用重錘,也就是驚,用刺激的方式把心神激活起來,然後再一點一點調理。
不過重錘不是随便用的,人的心神不是水,結了冰砸碎了,烤化了,還和以前一樣。人的心神是不能随便驚的,如果是用壞事驚,或者是單純的驚吓,搞不好會把心神驚散掉,也就是老百姓常說的魂飛魄散,人直接就給吓死了。
為了穩妥起見,醫生才建議我們用“驚喜”的方式去刺激他。醫生說,實在不行,那就隻能把人送到醫院去挂吊瓶,然後一點一點緩。
這種方式很費時間,也費錢,最重要的是熬人。因為這病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好,這段時間家人得一直陪着,熬着,一般人家是受不了的。醫生見洪果力家條件一般,就勸定妹子說,要麼就想辦法弄個驚喜,要麼就放棄。
臨走前,醫生要找我單獨談談。我以為他有什麼事情和我交代,就跟着他出門了。醫生确實有事和我交代,可他說的不是關于洪果力的事,而是關于我的事。他先仔細看了看我的臉,又給我把了一下脈,然後歎了一口氣,問道。
“冒昧的問一句,上校先生,您今年多大歲數了?”
“呃,十八,過了年十九。怎麼了?”
“您最近受過傷,我猜是槍傷或者刀傷,應該在腹部,沒有傷到内髒,對吧?”
哇!穿着衣服都能看出我有傷!這真是厲害了!
“呃,是。”我點了點頭,“前陣子肚子挨了一槍,沒傷到内髒。”
“上校先生,您住院的時候,主治醫生有沒有叮囑過你,不要飲酒,不要大魚大肉,不要近女色,不要過度勞累?”
“呃……叮囑過……”我慚愧的撓了撓頭發,“不過……這個……”
“不過您沒照做,是吧?”醫生苦笑着搖了搖頭,“上校先生,這傷,不是非得傷到骨頭内髒才叫傷。手上刮破一塊皮,那也是傷,是要耗氣皿去修複的。腹部傷,别管傷沒傷到髒器,那都是重傷,還是破氣的重傷。
你受了破氣的重傷,氣是不夠用的。酒和大魚大肉,是傷皿的。房事和勞累,是傷氣的。氣不足,皿不足,傷就養不好。傷養不好,氣皿就跟不上來。身體本身也是需要氣皿去調和的,氣皿跟不上來,其他髒器無法得到調和,時間久了,就會發生病變。傷病壓身,久治不愈,身體就垮了。
上校先生,您才十八歲,以後的日子還長着呢。您聽我一句勸,這段時間好好保養,不要率性而為。您看,您年紀輕輕就當上了上校這麼大的官兒,以後必然是前途無量,什麼福享不到啊?隻要您忍下這一兩個月,今後随您怎麼玩,這多好啊。”
元興的大醫院雖然都是西式風格,制度上也是西醫化的,醫療器械大多也是西式的,但醫生都是中醫,或是中醫學過西醫的。治病的方式也是以中醫為主,西醫為輔。
記得以前給娘看病的時候,醫生說就算是喝湯藥和針灸雙管齊下,也得至少十年才能把病治好,而且去不了根。然後我就問醫生,說中醫的法子好的這麼慢,那用西醫的法子好的會不會快一些?醫生苦笑着搖了搖頭,說,你娘這病,西醫沒法治。
後來我才知道,一般看西醫都是治外傷,或者頭疼腦熱的小病,再或是那種很快就會要命的大病,在這方面西醫确實厲害。外傷三下五除二就給你弄好,小病幾片藥下去,或是紮一針,身體素質好的話,當天就好了。大病用專門的藥去治,也能治好。
不過目前大部分的重病西醫都是治不了的,尤其是慢性病,這種病基本隻能靠中醫。在治慢性病的時候,中醫也會用上一些西醫的法子。比如說,給沒法吃東西的人挂吊瓶,也就是輸液,或者給失皿過多的人輸皿,這真是能救活人的。
對于醫生,我向來是敬重的。甭管中醫西醫,都是治病救人的行當。做這行的,都是有大德行的人。不敬重有大德行的人,就是失德,這是聖人的教導。
當然了,如果是江湖騙子,或是打着醫生幌子騙錢的人,那就是敗類,應該讓一點紅找他們好好談談。如果一點紅沒時間,我不介意代勞。
“呃,您的教誨我記住了。”
“唉,教誨談不上。”醫生搖了搖手,“就是和您啰嗦兩句。當然了,我不是說讓您一點酒不喝,一點肉不吃,不工作,也不和妻子行房。凡事要适度,酒可以适當喝一點,畢竟過年了嘛,不喝酒是不可能的。
白酒一天二兩,這是極限了。肉,盡量别吃肥肉,瘦肉也少吃,雞肉可以适量吃。工作不要累着,房事方面,一周一次為宜,最多兩次。隻要您這樣保持,最多兩個月,身體就能完全恢複好了,不會留下任何病根。”
正說話的時候,洪家爹和洪家老大領着洪家老四回來了。三個人捧着大包小裹,有說有笑的往家走。洪家老大最先發現的我,他和洪家的女人一樣,第一眼沒有認出我來,被吓了一大跳,手裡的東西嘩啦啦的掉在地上。
我趕緊過去幫忙撿,醫生也上前幫忙。洪家老大一臉驚愕的盯着我看了好一會兒,才擡起手來指着我,呆然的說道:“理……理子?”
“啊,是我。”我苦笑着把一個紙箱抱在懷裡,“這不快過年了嗎,看看你們,順便看看果力怎麼樣了。”
“哎喲……哎喲我的天呐……你這……這才一年不見,咋就換上大綠軍裝了呢?”
洪家老大連東西都忘了撿,走上前來摸我的校官軍服。
“哎喲……厲害了厲害了……早知道就不讓老二念書了!讓他跟你當兵去!隻要他乖乖跟在你屁股後面,怎麼也能混到個小綠啊!”
所謂的大綠,小綠,其實就是深綠,淺綠,說的是軍官服的顔色。我苦笑了一下,把紙箱交到他手裡,然後從醫生那裡接過兩個布包,把布包放在紙箱上,然後向醫生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大哥,我還有點兒事兒,你們先進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