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想到,可龍璟想到了,所以龍璟才問了這麼一句。
沈月蘿摸摸肚子,一臉委屈的訴苦,“人家最近都沒啥胃口,早上中午都吃的很少,要不晚上讓他們給我做一個尖椒牛柳?”
火鍋不吃也就罷了,但是尖椒牛柳是一定要有的。
一想到嫩滑的牛肉,爽口的尖椒,有此佳肴,人生何求啊?
龍璟皺眉想了下,“這個……還可以,但是不能多吃。”
“真的嗎?太好了,相公,我愛死你了!”沈月蘿熱情的撲上去,一把抱住他的脖子。
就在他倆濃情蜜意的身後,有人在尖叫,有人在哭喊,還有人的嘔吐聲,以及一聲一聲的怒吼。
章桓之正為家裡遭賊搶的事煩心呢,忽然聽見下人慌慌張張的跑過來。
“老爺不好了,老爺不好了!”管家跑到門口,因為太過慌張,腳被門檻絆了下,一頭栽進書房裡頭。
章桓之氣不打一處來,“慌什麼!”
管家抖着身子爬起來,聲音帶着哭意的回道:“老爺……大小姐出事了,您快去看看吧!”
“雪桐又怎麼了?她能出什麼事,”章桓之揉着隐隐作痛的腦袋,煩不勝煩。
“大小姐殺人了,她殺了人,”管家也不想相信自己看到的,可事實就擺在那,大小姐捅了一個女人,還将人家分屍了。
這是何等惡劣殘忍的行為,不隻是他,還有其他看見這一幕的人,全都是吐了。
章桓之第一個反應是不相信,“你胡說八道,她怎麼能殺人,她根本不會武功,一定是你們看錯了,休要胡說,否則家法伺候!”
管家抹着臉,也不知臉上是汗還是淚,“老奴沒有胡說八道,屍體還在那躺着呢,老爺,您快去看看吧,大小姐好像瘋了,老奴讓人把她綁上了。”
“什麼?你們怎敢綁小姐,胡鬧,”章桓之是選擇性的相信。
殺人這種事,比天下紅雨還要不可相信。
管家見他還是不信,也是沒辦法了,隻好拖着老爺往外面走,“您去看看就知道了,老奴怎麼敢說謊話,大小姐已經瘋了。”
章桓之終于察覺到管家神情不對,也終于意識到什麼。
他沒吱聲,任由老管家拉着他往章雪桐的院落走去。
還沒靠近,就聽見從章雪桐房裡傳出一聲接一聲的慘叫。
章桓之扶着門框的手一抖,有些不敢邁出步子去。
“老爺,奴才已經讓人守着院子,隻是這屍體,有人認出來,好像是先前公主身邊的嬷嬷,所以小的們才猶豫這事要不要告訴公主一聲,或者要不要通知成王殿下,可事情到了這一步,咱們瞞是瞞不住了。”
章桓之沒将管家的話聽進多少,因為他看見了章雪桐屬屋裡皿腥的一幕,說是人間地獄也不為過。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章桓之一遍一遍的問着自己。
他怎麼也想不通,為什麼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為什麼女兒會成殺人兇手,還用了這麼殘忍的手法。
章雪桐就被綁在床角邊,整個人坐在那,拼命的甩着頭,蹬着雙腳。
眼睛已成了紅色,嘴巴大張着,泛着黑色的青氣。
看見章桓之進來,她根本沒認出誰是誰,隻一個勁的沖着他尖叫大笑。
章桓之想靠近她,“雪桐,你這是怎麼了?啊!”
管家将他攔下,怕章雪桐傷了他。
轉身之時,章桓之看見了罂粟果,頓時明白了一切。
他明白,管家不明白,他問道:“老爺,要不要去請大夫,給小姐瞧瞧,興許是中了毒,或者中邪?”
“别去叫大夫,”章桓之攔下他,“你去的院門關上,所有進來過的人,都把他們叫進來,另外,去叫巴毒進來。”
管家臉色變了變,心中有疑惑,“是,老奴這就去。”
巴毒是章桓之養的人,此人跟他的名字一樣,以制毒為生,為人陰險毒辣。
也是章桓之最信任的人之一,比管家還要信任。
巴毒很快就來了,是個身形高大的男人,但長相很醜。
屬于五官不好看,組合在一起更不好看。
但身材很好,膀大腰圓,卻不顯得蠢笨,很有陽剛味,是個十足的漢子。
巴毒一進來,看見地上的屍體,臉色沒什麼變化,他見過比這個恐怖進十倍的場面。
但是當他的視線,落在章雪桐身上時,有多種情緒同時從他的眼睛裡飄過。
有心疼,有質疑,有擔心,也有憤怒。
如果不是章桓之的不知滿足,如果不是雪桐的貪慕虛榮,又怎會讓太守府以及她自己,落到這個地步呢!
章桓之像是一下子老了十歲,脊背都彎了,他轉過身,看着巴毒怨恨的眼神,重重歎了口氣,“你是不是怪我,怪雪桐當初沒有選擇你?呵,巴毒啊,雪桐是個什麼性情你是知道的,不讓她走這一遭,她不會甘心,你快去看看,她還有沒有救,如果有的話,把她救活,你帶着她離開吧,甯城不保,我也不保了。”
事情到了這一步,太子不會放過他。
雖然他是太子的羽翼,但有些事,已無法再改變。
比如他跟成王的接觸,跟龍璟的對峙。
一切的一切,早在不知不覺中,把自己推入萬劫不複的境地。
巴毒的臉色終于有了轉變,“你真的甘心放棄這一切?還是說,雪桐已經沒用了,對你沒用,所以便要做棄子?”
他雖忠于章桓之,但僅限于忠心而已。
他不會背叛章桓之,并不代表他同意章桓之所做的一切。
章桓之脊背彎的更狠了,“你要怎麼想我不管,如果你不想帶她走,就讓去死吧,這樣活着也是受罪,她吸了罂粟汁,生不如死!”
巴毒當然注意到了,“你真是個少有的父親,行,如你所願,人我可以帶走,從今以後,你再不能看見她,就當沒她這個女人!”
巴毒走過去蹲在章雪桐面前,伸手輕輕劃過她猙獰的臉,一向陰冷的臉上有着少有的憐惜,“何苦呢,有些東西你是争不到的,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終于可以消停了。”
他從懷中掏出一根黑色的毒藥,毫不猶豫的灌進章雪桐的嘴裡。
章桓之看見那個黑色的瓶子,眼神閃爍了下,“你……你給她喝了什麼?”
“當然是毒藥,難不成你以為我給她解藥?罂粟果沒有解藥,這一點我早跟你說過,再說了,你不是讓她死嗎?我這是成全你,你該感謝我,”巴毒冷笑着解開章雪桐身上繩子。
低下身将她抱起,從地上的碎屍上踩了過去。
章桓之身形晃了晃,似乎快要站不住,“你怎麼能這樣,讓你帶她走,就是想你救她一命,畢竟……畢竟她是我的女兒。”
骨肉親情還是有的,畢竟是他的骨肉,在一起生活了十幾年。
巴毒回頭譏諷的看了他一眼,“我隻會用毒,這一點你應該清楚,至于能不能活下來,就得看她的造化,否則神仙也幫不了她。”
罂粟果的毒已侵入骨髓,無藥可解。
不如讓她真的死去,死裡逃生,也就是重生。
能不能挺過去,全看天意。
可即便她能挺過去,也隻能做一世的傻子,再不能像正常人。
章桓之盯着空空如也的門口,感覺四周的溫度瞬間降了好多。
他一轉頭,正對上杜嬷嬷死不瞑目的眼睛。
這雙眼睛空洞,卻又好似盯着他,向他讨要什麼。
章桓之身子劇烈的顫抖,要不是扶着牆,隻怕早就軟了下去。
好不容易從那個屋子走出來,院子裡已躺了一地的屍體。
巴毒辦事他放心,這些人,這些看到不該看東西的人,全都要死。
走出章雪桐所住的院落,章桓之親自去抱了幹草,從廚房拎了一桶菜油,這是僅剩的油了。
一把火,燒了半個太守府。
準确的說,是燒了章桓之半個身家。
而他所剩的半個身家,也即将不保。
就在龍璟等人離開的次日,章府被人滅了口,連隻鳥都沒能飛出來。
不管事情如何的玄幻,如何的不可思議,讓人們津津樂道。
随着時間的推移,一切都将過去。
甯城會迎來新的太守,至于這個人是誰的心腹,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南楚已在不知不覺中開始了換皿。
跟龍璟一起到涼城的,不隻是鳳奕等人,還有一同趕來的其他番王,其中也有蕭寒跟蘇蘭。
再見蘇蘭,沈月蘿也很激動,如果不是龍璟再三提醒,她倆非得抱在一起轉上幾圈不可。
蘇蘭很不爽的放開她,正要損龍璟幾句,一低頭,看見沈月蘿的肚子,她激動壞了。
“喔喔,幾個月不見,你這肚子長的跟皮球一樣了,哎,是男是女,有沒有調皮啊,啥時候能出來,我要準備禮物不?”
蘇蘭啰啰嗦嗦的講了一堆,聽的龍璟跟蕭寒嘴角直抽抽。
沈月蘿好笑的拍了下她的頭,“生下來才知道是男是女呢,禮物當然要準備,不過最好是房子地契,一般的東西,我也看不上哦!”
蘇蘭嘿嘿的笑,“那我是窮光蛋,沒銀子給你,真的!”
好像怕沈月蘿不相信似的,她掏了掏口袋,以證明自己真的沒錢。
“滾一邊去,蕭公子是一般人嗎?”
沈月蘿一邊跟她調侃,一邊同她進了涼城最大的酒樓。
龍璟跟蕭寒都已到了,秦玉風慢了一步。
秦家在這裡有十幾家店鋪,他來之前已經通知了下面的人,開了個小會,所以才來遲了一步。
至于鳳靈羽跟鳳奕,他們剛一進城,便立刻進宮去了。
想必南皇情況很不好,這兩人各懷心思,也各有各的算盤。
龍璟仔細點了菜,并讓人現炖了一鍋雞湯。
最近他家娘子又愛上吃雞絲面,非一年生的母雞湯不喝,非手工現做的面條不吃,小火得炖上兩個時辰,否則不喝。
真是的,肚子越大,越是能折騰人。
龍璟心裡這麼想,嘴上也這麼說,當然是在沈月蘿不在的時候,他才敢說。
秦玉風笑道:“有本事你等會當着她的面說。”
蕭寒毫不留情的揭穿,“他哪有那個膽子,如今的龍璟,早已不是當初那個,他如今跟太宮裡的太監有的一拼,把沈月蘿伺候的,那叫一個妥帖!”
龍璟眼神一寒,“難道你不是嗎?之前是誰見了蘇蘭恨不得躲到八百裡之外的,又是誰信誓旦旦的說,今生絕不娶蘇蘭,打死都不要的,我看你現在也很沒有底線。”
這個蕭寒,怎麼好意思說别人的。
還沒成親,就真的把人家姑娘辦了。
其實這個事,蕭寒隻占了一半的責任,剩下的一半全在蘇蘭身上。
誰讓她天天恨不得撲上去,将蕭寒吃幹抹淨呢!
所以當蘇蘭穿着那一身三點式,蕭寒徹底崩潰了。
化身為狼,将人家撲倒,該辦的事都辦了。
蘇蘭第二天醒來偷笑,而蕭寒次日醒來是懊悔的想哭。
沒成親,怎麼能洞房?要是讓蘇家的幾個男人知道,他的下場一定很慘。
蘇蘭仿佛不知道他内心的糾結,很高興在他面前扭來扭去。
打那之後,蕭寒嚣張的小日子也算過到頭了。
誰讓主動撲倒人家的呢!
“我這是早晚的事,早辦比晚辦好,倒是秦玉風,你該不會對我們倆不家幻想吧,”蕭寒突然把槍口好對準了秦玉風,說的話很暧昧很有内涵。
秦玉風表情一僵,“什麼幻想?”
龍璟笑的很詭異,“他的意思是說,你這麼久沒動靜,要麼不是正常男人,要麼你是對我們倆個有想法,說說,你是存着怎樣的心思。”
“噗!咳咳!”秦玉風嘴裡的茶水噴了。還好情急之下,他記得換個方向,否則坐在他對面的兩個人就悲催了。
“你們……你們真是……”
“我們真是什麼?如果不是對我們有想法,你倒是找個女人破處男身啊?”龍璟冷冷的笑。
處男這個詞,他還是從沈月蘿那裡聽來的,說起來還蠻順口的。
秦玉風快要冒冷汗了,“你們有完沒完,我有沒有女人跟你們有什麼關系,不過你放心,對于下面的事,本公子沒興趣!”
蕭寒一改往日的冷酷,忽然拍着桌子大笑,“奇迹啊,你居然也會這種玩笑,快說,是不是受沈月蘿的影響?”
龍璟轉頭看了他一眼。這話聽着不對勁啊!
秦玉風心中驚了下,趕緊接過話,“你還不是一樣,跟着蘇蘭,都變的不像你了,大失本性,你也完蛋了!”
蕭寒摸摸鼻子,不可否認他說的是事實,“沒法子,蘇蘭那丫頭,成天把粗話挂在嘴邊,我不聽都不行。”
龍璟嗤笑道:“這就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早晚有一天,你會的跟蘇蘭一樣,一樣的傻。”
秦玉風點頭,“這話我同意,你看他現在,已經傻掉一半了。”
沈月蘿跟蘇蘭推門進來,剛好聽見秦玉風最後一句話。
“誰傻掉了?”沈月蘿看着他們三人。
龍璟将她拉到身邊,親手替她除了披風。
有了龍璟這個貼身男傭,秋香跟冬梅徹底要失業了。
“說蕭寒呢,你看看他現在是不是傻多了,”龍璟替她解惑。
蘇蘭一屁股坐到蕭寒身邊,不滿的看着他們三人,“不許你們說我家蕭哥哥,你們才傻呢,一個一個的,跟傻冒似的。”
蕭寒拍拍她的頭,“就要這樣,以後對付他們,就得拿出狠勁來,餓了沒?”
“還好,不是很餓,”蘇蘭打掉他的手,似乎有些煩他摸自己的頭。
“那就先喝點湯,這是雞湯,龍璟吩咐人親自炖的,”蕭寒原先的冷臉,已經被丢到太平洋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殷勤的噓寒問暖。
他這麼殷勤,讓龍璟不高興了,“這雞湯不是給她的,拿來!你沒長手嗎?”
蕭寒不理他的拒絕,實在是他看見沈月蘿有孕了,想到将來有一天,他也能做爹,也能有個大胖小子。
現在得努力啊,傳宗接代啊!
真不能耽擱了!
“雞湯這麼多,分一半怎麼了,她能喝得完嗎?”蕭寒終于冷下臉了,身上的寒氣畢露,他還是那個不苟言笑的蕭寒。
龍璟也怒了,“你有完沒完!”
沈月蘿本來還想置身世外的,可一見這陣仗,她快要傻眼了。
兩個大男人竟然為了一碗雞湯争了起來,真是弱智啊,有木有?
“我說你們倆個夠了啊,丢不丢人,相公,這麼多雞湯我喝不完的,而且有是剩了就不好喝了,還是大家分享吧!”
蘇蘭也嘟着嘴,不高興的拒絕,“我不想喝雞湯,太油膩,我不喜歡!”
蕭寒努力闆起冷臉,“不喝怎麼成,快點喝,龍璟搞出來的東西,絕對是好東西!”
龍璟聽到這話,絕對的滿頭黑線飄過。
什麼叫他搞出來的都是好東西,這人還有沒有底線了。
秦玉風是真的置身世外,看着他們四人争來争去。
雖然是很低級的争吵,可是很溫暖。
在這冰冷的皇城之中,想要得到這樣的一份溫暖,是何等的不容易。
就在此時,樓下傳來一陣騷動。
像是有人來了,還是個大人物。
秦玉風隻看了一眼,就認出來了,“那是逐雲郡的番王厲天晨,是個厲害的人物,要小心了。”
這個厲天晨,也是個俊美的公子哥,身後還跟着幾個年青人,有男有女,最後面還有執劍的護衛以及家丁仆人。
他身世顯赫,雖是番王,但他的姐姐如今已成了貴妃,再加上封地的勢力,雖然總體實力比不上龍璟,但是嚣張的資本絕對是有了。
“來人啊,本王包下整個酒樓,閑雜人等,讓他們離開,一個不留,本王喜歡清靜,這些人太吵了!”厲天晨一進門,就嚷嚷開了。
他也的确有嚷嚷的本事,他身後的護衛可不是一般人,絕對的高手。
掌櫃的急出了一身汗,“這位公子,小店開門做生意,來的都是客,這樓上樓下都有空位,客人正吃着呢,小的實在是不能将人趕走,公子見諒,見諒啊!”
厲天晨身後走出一個小厮,二說不說,一巴掌拍在掌櫃的臉上,直把掌櫃打的摔倒一旁。
“混蛋,我看你是不想活了,知道我家公子是誰嗎?睜開你的狗眼看看,這厲王殿下,看清了嗎?”
掌櫃捂着臉,疼的想叫喚,可是他得忍着。
厲王他是知道的,但是京城之中,天子腳下,随便碰着個人,都是達官貴人,他一個都不敢得罪啊!
“殿下,是小人有眼無珠,那小人派人去問問,看他們願不願意離開!”
掌櫃也為難,隻好讓小二挨個去問。
有的人知道厲王不好惹,反正飯菜吃了一半,也不用給錢,便乖乖的走了。
也有幾個不願意走的,都被護衛甩了出去。
到了最後,隻有龍璟他們那桌,沒有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