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一天時間,馮晨獲得的信息太多了,看來日本人真的在策劃陰謀,馮晨需要回到社會局給吳文雄彙報,更想見到安志達和鄭良才,同他們在一起商量對策。
日本人究竟在策劃什麼陰謀呢?根據川島芳子這段時間一直在上海活動來判斷,日本人策劃的陰謀是不是同東三省局勢有關?
“對!一定是和東三省有關,日本人想在上海制造事端,轉移國際社會注意力,為在東三省成立僞滿洲國創造條件。”
馮晨根據自己掌握到的信息,基本上分析出了陰謀所在。
馮晨分析的很正确,早在元月10日,日本駐上海領事館武官,陸軍少佐田中隆吉,曾經收到過一封,以關東軍闆垣征四郎參謀長的名義發來的長電。
闆垣征四郎的電報内容為:“滿洲事變已按計劃取得進展,但考慮到日本政府和軍部懼怕國聯反對滿洲獨立,希望你在上海挑起事端,把各國的注意力吸引過去,屆時關東軍則乘機實現滿洲獨立。”
當天,田中隆吉又收到通過上海橫濱正金銀行彙來的兩萬元活動經費。
當田中隆吉讀完電報,這位37歲的陸軍少佐凝神思索,考慮如何完成上司下達的這一重要指令。
隻見他緊鎖眉頭深思了一會兒,突然雙眉一挑,臉上露出一絲笑意。他想到昨天上海發生的一件事兒。
元月8日,當日本天皇的儀仗隊,路過東京櫻田門警視廳門前時,朝鮮人李奉昌扔了一顆炸彈,由于擲偏,天皇沒有受傷。
此事發生後,上海的民黨機關報《民國日報》,随即在元月9日的報紙上報道了這條消息,消息中寫道:“隻是炸毀了随行車輛,實在遺憾!”明确惋惜李奉昌這起暗殺事件沒有取得成功。
僑居上海的日本僑民,對這篇報道十分不滿,群情激奮,連續幾天就有日本居留民團成員到《民國日報》報社駐地去抗議了。
田中隆吉想,是否能利用這件事情策劃一個陰謀?
就在田中隆吉絞盡腦汁想辦法,如何制造事端時,川島芳子從東北趕到了上海,見到了田中隆吉。
川島芳子生于1906年,滿清皇室後裔,她的中國名字叫愛新覺羅?顯環。其父為肅親王善耆,他的祖輩是武肅親王豪格,為皇太極的第一王子。
1912年,一心想借助日本的力量,來恢複滿清王朝的肅親王,把自己的女兒顯環送給結拜兄弟日本人川島浪速做養女,使兩人成為密不可分的親屬關系。
這樣,年僅7歲的顯環便隻身來到日本,并被川島浪速起名為川島芳子……
1930年10月,在上海的三井物産株式會社,舉行的一次宴會上,23歲的川島芳子認識了時年35歲的陸軍少佐田中隆吉。三個月後,川島芳子和田中隆吉姘居。
九一八事變後,川島芳子奉田中隆吉之命趕赴奉天,投靠到關東軍高級參謀闆垣征四郎的帳下。
她能純熟地運用中、日兩國語言,還能講一口流利的英語,加上清王室公主的金字招牌,為日本關東軍在東北做了不少穩定人心、理順各大城市租界關系的綏靖工作,整天忙得席不暇暖,食不甘味。
田中隆吉将闆垣征四郎的指示傳達給川島芳子,川島芳子聽後,分析道:“自從‘滿洲事變’後,中國人,特别是上海人,對日本人的仇恨急劇增加。從《民國日報》報道天皇被襲擊事件中,就可以明顯地看出這種情緒。”
分析到這裡,川島芳子斜睨了一眼田中隆吉道:“所以,想在上海挑起事端,我想不是件困難的事。”
田中隆吉聽了川島芳子對時局的分析,臉上露出贊許的表情。
川島芳子凝神思索了一下,又對田中隆吉道:“我認為所謂挑起事端,莫過于制造中日雙方的流皿事件。如果能死幾個人,效果就更好了。”
田中隆吉笑着道:“你說得對極了,我剛才也是這樣想的,現在關鍵的問題是我們必須策劃一個具體的行動方案。”
川島芳子道:“我非常贊成,但我們這個行動方案,一定要瞞着平岡龍一,平岡龍一是外務省的人,外務省同關東軍在處理滿洲事情上的态度,水火不容,我怕平岡龍一知道我們的方案以後,會對我們實施這個方案很不利。”
田中隆吉思索着道:“萬一将來平岡龍一知道了怎麼辦?我畢竟是上海領事館的武官,名義上同樣接受平岡龍一的領導。”
川島芳子道:“你在幕後,由我出面,我在三友實業社認識一個叫武平的人,這人有很強的反日傾向,我們可以設法做通武平的工作,挑撥武平,讓他去糾集三友實業社的工人去襲擊日本人,制造事端。”
“好!就這樣,你設法讓他們去襲擊日本妙法寺的僧侶,你看怎麼樣?”田中隆吉陰險地笑着道。
“行,這個辦法很好,正好妙法寺的日本僧侶們,經常要從三友實業社工廠的大門口經過,制造摩擦很方便。”川島芳子向田中隆吉抛了個媚眼道。
田中隆吉随後拿出1萬美元交給川島芳子,說道:“這1萬美元是活動經費,一定要把這件事情辦成功,然後再考慮下一步該怎麼做。”
此後幾天,川島芳子一直在馬玉山路上的三友實業社和日商東華毛巾廠一帶遊蕩,尋找着挑起事端的機會。
同時,川島芳子還利用同第十九路軍軍長蔡廷锴的特殊關系,在閘北十九路軍駐地附近四處活動,伺機竊取第十九路軍布防情報。
陰謀正一步步逼近!
馮晨當晚從三友實業社回到上海社會局,見到局長吳文雄後,把當天的所見所聞,原原本本的彙報給吳文雄。
彙報完畢,馮晨道:“局座,我感覺日本人在策劃一次大的陰謀,特别是川島芳子這個女人,她跑到十九路軍軍部,肯定沒安什麼好心。”
吳文雄深思了一會道:“形勢危急啊!可去年12月15日蔣主席已經宣布下野,目前黨國就像一隻無頭的蒼蠅,對江西紅軍的第三次圍剿又宣告失敗,内外交困呀!”
吳文雄說着話,點了根雪茄煙抽着,仿佛是在做着什麼決斷,馮晨在旁邊靜靜地坐着,沒有去打擾吳文雄的思考。
過了一陣,吳文雄在煙灰缸裡磕了磕煙灰,吩咐道:“馮老弟,你們三人繼續留在三友實業社,密切關注日本人和川島芳子的動向;我立即把你今天掌握到的情況,電告中央調查科。”
離開吳文雄,馮晨叫了輛黃包車,急急忙忙朝着霞飛路上的明德書店趕去。
往日熱鬧的霞飛路上,霓虹燈依然到處閃亮着,但街上少了許多的行人。
已近中國的傳統節日春節,但整個上海卻籠罩在一片愁雲慘霧中,絲毫沒有過節的氣氛,日本海軍陸戰隊不斷在吳淞口增兵,使整個上海民衆聞到了硝煙的味道。
在明德書店附近,馮晨把黃包車打發走,豎起風衣領子把半邊臉遮住,朝着明德書店望去,店門緊閉,書店外面有幾個小販正在路燈下晃蕩,馮晨猶豫了一下,轉身離開了。
第二天早上,馮晨再次來到明德書店附近,遠遠望去,書店大門依然緊緊地關閉着,往日這個時間,書店早已營業,今天是怎麼回事?
馮晨駐足,站在街道對面觀察了一陣,發現書店旁邊比往日多了一個賣早點的攤位。
太不正常了!
心裡一驚,一種不祥的預感籠罩在馮晨的心頭,毫不猶豫,馮晨立即轉身離開了霞飛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