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紹等人在黑沙幹了個驚天動地,朔州與雲州這一帶的邊防線上,也是大戰如荼!
程務挺迫于無奈跟着薛紹“豪賭”了一把,但他還是不能忽略了自己的本職工作,否則就算最後薛紹成功了,他也賭不赢!
面臨突厥人心懷叵測的大軍叩關,程務挺展示了他用兵的老道,和他麾下軍隊的精良。他派了副将張打起程務挺的主帥“帥旗”,率領一隻三千人的騎兵隊伍去營救雲州,走到半道,果然遭遇了突厥人的埋伏。
由于薛紹此前在軍事會議上提及過此事,因為唐軍早有防備。面對突厥人的半道截殺,唐軍根本不慌不忙,從容應戰!
突厥人的騎兵擅長的是長途奔襲和遊擊戰術,設伏圍殲還真不是他們的強項。而且,惡來麾下的精銳騎兵,就算是硬碰硬的和他們打起來也是不遑多讓!
一場埋伏殲擊戰,瞬間變成了遭遇戰。突厥人見了“程”字帥旗,隻當是真的堵住了程務挺本人,拼死惡戰要将他擊潰斬殺。
程務挺若是敗亡,突厥人必然聲威暴漲,大唐天下驚動、朔方邊防崩潰!
因此突厥人表現得非常生猛,戰鬥進行得十分慘烈!
程務挺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雲州他是一定要派兵去救的。否則,如果雲州陷落城池被屠,他就是下一個被關進囚車裡押往長安的曹懷舜。朝堂上的那些人從來不問過程隻要結果,程務挺身為朔方道行軍總管,肩負邊防重責,無論任何原因、丢失任何一個城池,都是死罪一條!
程務挺一邊派了副将領兵佯打旗号營救雲州,一邊“外松内緊”的防範突厥人來襲。其實他心裡清楚,自己派出去援救雲州的那一隻人馬,就算不會全軍盡沒,也會死傷慘重。
那都是跟随他多年的父子兵、兄弟兵。程務挺的心裡很不好受。但是身為上将主帥,他考慮的是全局勝敗。
戰争,犧牲再所難免!
就在三千援軍與突厥伏兵的遭遇戰打響不久,四萬餘突厥大軍果然興師來犯朔州了!
雲州,果然是圍城打援、調虎離山!
程務挺麾下,一共不過萬餘人馬。派出了三千,還剩七八千守城。面對四五倍于己的敵軍,力量可謂懸殊。但是程務挺的準備非常充份,一場慘烈的城池攻守戰就這樣打響了!
戰鬥打了兩天兩夜,幾乎沒有停止過一刻。突厥人也是拼了老本,一定要奪下朔州。這對他們來說不光是一次戰役上的勝利,更是關乎他們這個“僞汗國”之存亡的關鍵之戰。
眼看着裴行儉的大軍就要來讨伐,如果突厥人這時候避其鋒芒溜之大吉,草原各部族和所有的子民,必然對發動叛亂的突厥貴族們嗤之以鼻、完全看衰,從而轉頭投靠和歸降前來平叛逆的大唐王師。
大唐畢竟已經在草原上經營了五十年之久,政權的“正統地位”還是深入人心的。
所以,阿使那伏念和阿史德溫傅除了硬起頭皮來抗争,完全沒了任何别的選擇。他們太需要一場勝利來提高自己在草原諸多部族當中的影響力、拉攏百萬草原人的人心了。
朔州,天下公認的惡來猛将鎮守的城池,如果能夠奪下這裡、斬殺程務挺,必能重挫唐軍士氣,同時極大的鼓舞突厥大軍的士氣!
同樣的道理,程務挺也絕對不能丢了任何一個城池,朔州尤甚。否則,他的罪名将要比曹懷舜還要更大――因為他是程務挺,大唐不敗的惡來!
他絕對隻可以赢,不可以輸!
兩天兩夜的激戰,城關之下伏屍如山,皿流成河。一向不擅長攻城的突厥人也真是豁出去玩了命,而且不斷還有增兵來援。圍困雲州調虎離山的大部分軍隊都轉移了過來,突厥大軍的總數已然增到了十萬開外!
朔州的壓力,空前巨大!
程務挺早就寫信給後方并州求援了,明說了,這絕對不是一次小型的戰鬥,而是一場關乎全局勝負的大戰役,請求并州大都督府即刻發兵馳援!
可是戰鬥都打了兩天兩夜了,并州援軍仍是未到。
很多脾氣暴躁的将軍,已經在指着南方的天空大罵李崇義的祖宗十八代了!
第三天的清晨,也就是薛紹等人得手之後撤離之後的那天早上,後方援軍未到,但是來了一個并州派來的前軍觀察使,視察前軍戰況。
“視察?!”程務挺麾下的驕兵悍将們無不變成了怒目睚眦,當場就想活撕生吞了那個觀察使。
程務挺鎮住了手下的這些忠烈耿直的将軍們,強忍着性子擠出笑臉,接待了那名觀察使。
來者,李仙童!
程務挺剛一聽到他的名字,心裡就一個咯噔……雖然不認識他,但是程務挺聽自己的兒子程齊之提起過他,對他與薛紹之間的矛盾沖突多少也知道一些。更重要的是,李仙童是并州長史李崇義的親孫子,他的父親李尚旦還是皇帝陛下的身前紅人,非常受寵。
于是這其中便有了一層非常微妙的敵我關系――李尚旦與天後極是不和,眼下,天後正在極力拉攏他程務挺,除了想要将他培養成可以接替裴行儉的大唐軍帥,其中還有另一層重要的用意,就是想讓他程務挺回朝之後,幫她一起去制衡與對抗李尚旦!
也就是說,由于站隊的原因,程務挺和李崇義一家已經是敵人!
“觀察使,來此何幹呢?”程務挺表現得挺和氣,問道。
李仙童也是笑容可掬。
他習慣了這樣的微笑,哪怕是極度生氣想要殺人的時候,臉上也是這種不陰不陽、不冷不熱的微笑。
“本使前來,一是奉了行軍長史之命,前來督戰。程将軍作戰英勇、力拒強敵于國門之外,本使回了并州,會如實上告、為程将軍請功的。”李仙童笑眯眯的說道。
程務挺聽他這樣不陰不陽的耍着官腔,隻字不提“援軍”的事情,心中已是大為光火,忍着性子,問道:“貴使,我想問長史為何不發兵來援?突厥大舉進犯,兵馬不下十萬之衆。我麾下不過萬人還要分兵救援雲州,防守相當吃緊!”
“程将軍千萬不要誤會,長史從來沒說不發兵。”李仙童面帶微笑,仿佛“苦口婆心”的說道,“程将軍在前方守城,外有長城天險,内有虎狼精兵。突厥人一向不擅長強硬攻城,他們肯定是打不下朔州的。”
“……”程務挺無語,心裡一股怒火強烈的忍着,幾乎就要将他的眼睛都燒紅了。
李仙童斜瞟了程務挺一眼,笑眯眯的道:“程将軍不要急躁,後方的援軍馬上就要到了。你也知道,并州的大軍九成以上是新募的新軍,倉促之間如何上陣搏殺?再者,安置流民、籌措糧草也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辦成的事情。并州大都督府幾乎是日夜忙碌,未敢有半分懈怠。長史征調程将軍代替曹懷舜來鎮守朔州,還不就是倚重了程将軍的威名?如果你能守住城關三月不失,後方大軍就能一切準備就緒。這,就是程将軍的大功啊!”
程務挺再也忍不住了,當場暴跳如雷拍案而起,“三個月?你讓我一萬人馬守着突厥十萬大軍的猛攻,撐三個月?!”
“後方那麼多兵馬,李多祚、李謹行,他們麾下有的是精銳正規軍!”
“新兵不上陣、忙于湊糧草,這都是什麼狗屁借口!”
“朔州沒了,丢腦袋的是我程務挺和麾下萬餘兄弟!”
“李崇義,我說你那麼好心,白送我一場軍功、讓我收複朔代二州!”
“原來是要陷我程務挺于死地!要害死我這一萬多兄弟!”
“李崇義,你個沒人性的老賊、混帳老王八蛋!”
……
程務挺一番破口大罵,再無半分收斂與客氣。這眼看着都要被人往死裡整了,還有什麼好顧忌的?
李仙童任憑他叫罵,臉上仍是那種不陰不陽的微笑,根本無動于衷。
等他罵完了,李仙童方才陰森森的道:“程将軍,我敬你蓋世虎将、一生忠烈,方才那些激憤之言,我就當沒聽到了。”
李仙童的這種态度,越發讓耿直火烈的程務挺受不了。哪怕是他拍着桌子和自己對罵一場,那都痛快一些。像這樣不陰不陽不死不活的冷嘲熱諷,程務挺的火氣更大了!
“李仙童,别在老子面前擺這種臭姿态!”程務挺大發雷霆,拍案大怒道,“老程拼着這性命不要了,也不受你這種小人的要挾和諷刺!”
“程将軍,何必這樣急躁呢?我的話都還說沒完呢!”李仙童仍是不急不忙,笑眯眯的道,“突厥人興兵來犯雲朔二州,程将軍邊防吃緊,并州大都督府是知道的。但越是危難時刻,就越能彰顯程将軍的忠勇能幹嘛!――不過,既然程将軍有困難,我這個前軍觀察使也會如實的回報都督府,請求長史盡早撥來一批糧草補給,并且盡快增派援軍。”
“哼!……”程務挺極是不屑的悶哼了一聲,你小子會那麼好心?你們一家人,恨不得老子死無葬身之地!
李仙童仍是不陰不陽的笑着,小聲道:“本使前來,還有另一項重要軍務。程将軍若是能幫我把這件軍務辦好了,我願把脖子架在程将軍的刀頭之下,以身家性命擔保――三天之内,援軍必到!”
程務挺心頭猛然一怔,濃眉緊皺,極是警惕的問道:“什麼軍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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