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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冰山一角

極品驸馬 蕭玄武x 3664 2024-01-31 01:14

  傍晚時分,晚霞如織。芙蓉園的柳林中,一片瑰麗景象。

  河東夫人蕭氏,将薛紹的信件交給了太平公主。

  太平公主展信而觀,看完後微然一笑将信件折好,說道:“大嫂不必擔心,薛郎必能如期平安歸來,聽說兄長不日也将離京。他二位不在長安的這段時間裡,大嫂但有任何不決之事,可盡管來找我。”

  “……”蕭氏有點愕然,原本準備了一堆的安慰話語要說給太平公主聽,沒想到她反倒來安慰我了?夫君留我在長安,就是讓我看守門戶主持薛家大小事宜。如此看來,年僅十六歲的太平公主也頗有主母風範……

  “大嫂,怎麼了?”太平公主拉住蕭氏的手,輕聲問道。

  蕭氏微然一笑,雙手捂住太平公主的手,說道:“二郎好福氣,能娶得公主殿下這麼好的妻子。這也正是薛氏之福!”

  “大嫂過譽了!”太平公主嫣然而笑,說道:“大嫂孤自一人在家,不妨多來與我走動。華陽夫人也是個有趣的人,有空我們可以一起玩雙陸、賞歌舞、遊湖賞景或是說些詩辭曲藝。大嫂達禮知書博學多才,我正想多多請教呢!”

  蕭氏聽她一口一個兄長、大嫂的叫,心裡一陣暖洋洋的,欣然點頭道:“公主殿下屈尊體己,臣感佩之至!”

  “别一口一個殿下和臣的,我們是一家人啊,不是麼?”

  “是……”

  ……

  蕭氏與太平公主在柳林中叙談的時候,薛紹正與牛奔押着一輛驢車,往長安城外走去。

  驢車上裝着滿滿的一車兒粟米,出城之後道路崎岖木輪經常陷進土坑裡,兩人時不時的要奮力推車方能順利前行。出城不過兩裡,兩人都已是一身大汗淋漓。

  薛紹抹了一把汗擡頭看去,前前後後,都是延綿不絕的車馬,車上拉的都是軍糧。糧隊的兩旁有騎着馬的軍官和老兵往來監視與督促,四下裡一片塵土飛揚。

  “餓死我了!”牛奔又嚷嚷了起來,“方才吃的四個饅頭,這轉眼又沒了!”

  聽他這麼嘀咕,薛紹的肚子裡也咕咕叫了兩聲。這重體力活兒幹下來,還真是餓得快。

  “餓啊餓啊,什麼時候開飯?”牛奔推着車子,不停的嚷嚷。

  “别叫了,别叫越餓!”薛紹沒好氣的罵道,“四個饅頭你全吃了,還喊個屁!”

  牛奔哈哈的大笑,“白臉的,你也餓了吧?”

  “我有名字!”

  “哦,那個……承什麼?”牛奔一邊憨笑一邊四下裡放眼一看,伸手掏進軍糧麻布袋裡抓了一把粟米,一口包裡了嘴裡使勁的嚼。

  薛紹愕然,“生的你也吃?”

  “要不要來一口,不錯哇!”牛奔眉飛色舞,又掏了一把。

  薛紹表情一變剛要制止他,旁邊飛來一騎,一鞭子就抽到了牛奔身上。

  “大膽!”

  “你他娘幹什麼!”牛奔一摸後背,瞪圓了眼睛扭頭就罵。

  “來人,拿下!”馬上的那名騎士惱火的大喝,“偷食軍糧還敢辱罵官長,活膩了!”

  牛奔這才傻了眼,原來是趙隊正。

  每四十名新兵加上十名老兵編為一隊,趙隊正就是頂頭官長。

  幾名騎着馬的老兵一起過來下了馬,橫刀一拔對着牛奔一指,牛奔當場就蔫了,乖乖的受手就擒。

  “二十記鞭笞,打!”趙隊正二話不說,下了令。

  幾名老兵把牛奔按倒在地,掄起軍笞就開打了。牛奔捂着頭叫都不敢叫一聲。

  薛紹和牛奔押的這輛糧車被拉開了道旁,過往的押糧新兵看到牛奔挨揍不無駭然。

  “都給我聽着!進了軍隊第一件事情就是要知道――軍令如山!”趙隊正大聲喝道:“此人偷食軍糧、辱罵官長,按律當處五十軍棍!念其初犯方才從輕發落。今後誰再敢犯,一概按律嚴懲!”

  衆軍士都噤若寒蟬,薛紹也沒有多說什麼。趙隊正說的是正理,誰也無法反駁。新兵都需要“殺雞儆猴”才能明白何謂軍法,隻能說牛奔這個愣子撞到了槍口上。

  趙隊正訓了幾句話走到薛紹面前,冷冷的看着他,“你看到他偷軍糧不予阻止和揭發,理當同罪!”

  “願受罰。”薛紹知道軍隊裡就是說一不二,初來乍道千萬别天真的提什麼人權,更不要妄想頂撞官長會有好結果,因此二話沒說。

  趙隊正反倒是滿意的點了點頭,“念你初來不知軍法,暫不予罰。進了軍屯學習軍法之後,不得再犯。”

  “謝趙隊正。”薛紹抱拳。

  趙隊正上下打量了薛紹兩眼,“看你像是個體面的讀書人,怎會來投了軍?戶籍與軍籍拿來我看。”

  “在下出身小吏人家,是讀過幾天書。”薛紹便将承譽的戶籍與新辦的戶籍交給了趙隊正。

  “既然通文,就好好幹!”趙隊正看了戶籍與軍籍将東西還給薛紹,說道:“我會注意你的!”

  “是。”薛紹收起了東西,也沒多說。

  軍隊裡的普通衛士多半是農戶、流民和奴婢這些窮苦人,識字的是真不多。也就難怪趙隊正會把識字的“承譽”當成注意對象。

  牛奔吃完了二十記鞭笞,捂着屁股呲牙咧嘴的爬起來。沒奈何,還是得要推車前行。

  “還好俺皮粗肉糙,從小挨慣了打,沒事兒!”牛奔灰頭土臉的推着車兒前行,倒是沒有一點難為情,仍是嘿嘿傻笑,“白臉……哦,承那個啥,你細皮嫩肉的可别挨了鞭子,管叫你皮開肉綻!”

  “我叫承譽!”薛紹哭笑不得的喝道。

  “譽就譽吧!”牛奔仍是嘿嘿直笑,眼睛仍是盯着軍糧麻布袋的缺口,直咽口水,“這粟米味道還是不錯的,比糜子好吃!”

  “……”薛紹直接無語,這就是一口打不怕的活豬啊!

  稍後大隊的糧草運進了右衛屯糧大營中,薛紹進營之前舉目看了一眼,巨大的營盤一眼看不到頭,茫茫的煙塵之中是無邊的人海與車馬。糧草辎重堆積如山,旗幟林立如同浪濤翻湧,所有人都在緊張的忙碌。

  薛紹現在理解《六軍鏡》中所說的“十兵三夫”是什麼意思了。冷兵器時代沒有火車皮、卡車車隊與大輪船這種運輸工具,三十萬大軍所需要的糧草與辎重要進行運輸,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三十萬大軍出征,其中有三分之一的人要專門用來運輸和保管辎重。有時,朝廷也會另外征發一部分民夫,減輕軍隊的運輸負擔。但是“勞務費”和民夫的吃喝無疑又是一筆新的開銷。

  因此,這一次的北伐朝廷沒有征發民夫,而是讓所有的新兵來負責押運糧草。

  如今這個大營盤裡,有九成的人是和薛紹一樣的“新兵”。另有一成的老兵混編在其中擔任軍官,負責帶領新兵。這些人将要押着糧草一路北行直到戰争前線,也就相當于是經曆了“新兵連”的艱苦曆練。

  糧草押進軍營之後車輛全被整齊的擺放在了一起,然後新兵們又從辎重車上卸下帳篷、棉被和炊具這些東西,在老兵的帶領下學着紮帳篷和埋鍋造飯。

  一火新兵先是搬運了糧草個個餓得肚子咕咕叫,現在還要忙個不停自行安頓,像個陀螺一樣轉了大半天就沒停過片刻,好幾個體弱的人都已是累得直不起腰來。

  但是手下稍稍一慢,火長的怒斥甚至是鞭子就會揮上來,容不得半分懈怠更加沒人敢于偷懶和頂嘴。

  初來乍道的第一天,所有的新兵都在心裡一起在叫苦。

  薛紹和牛奔被編入了同一火,兩人都很強壯幹事兒也很利索,比其他火的新兵進度要快多了。因此,火長的臉色也好看了一些。

  火是唐軍軍營裡的最小編制,每火十人,相當于現代軍隊裡的“班”。火裡有八個新兵和兩個老兵,老兵當然是領頭的火長和副火長。這不是正式的“軍官”更沒有品銜可言,但他們的威嚴同樣不容冒犯與亵渎,否則就要攤上“頂撞官長”的罪名,吃不了兜着走。

  大唐軍隊裡的紀律非常森嚴,比之于官場上的勾心鬥角和上有政策下有對策,軍隊裡是典型的官大一級壓死人,官長的權威那是百分之百絕對的。

  頂撞官長違抗軍令,那是重罪!

  非如此,無法做到“令行禁止”。

  晚飯是粟米混着糜子起煮的粥,每人再加一勺醬菜。軍隊裡的晚飯就這樣,隻能吃稀的而且不能吃得太飽,否則晚上睡不安穩影響第二天的體力。

  薛紹來了大唐還真沒吃過這麼粗劣的飲食,但餓了吃什麼都香,到最後都想把這碗從中間劈破了舔個幹淨。

  大家都是一身臭汗髒兮兮,想洗澡?免談!

  水是軍隊裡的珍貴資源,水車随軍而走,水都是限量供應隻供飲用。除非是高級的軍官,否則行軍在外半年不洗澡那太正常了。除非軍隊傍水駐紮,一般的軍士才有機會到河裡洗個澡洗一洗衣服。

  吃完了飯薛紹和其他七個新兵蛋子一起收拾好了本火的餐具等物,然後就被趕進了帳篷裡,聽火長說軍法。所有的新兵都在心裡想着一件事情――能讓咱們躺下聽麼?

  這大半天的重體力勞動完畢了,新兵們幾乎都已經站不穩。

  薛紹遠比一般的新兵體能要好、适應性也更強。但他也有了一點透支之感。

  他心裡清楚,行軍之苦,這才揭開了冰山之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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