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筆之前。
她的腦海裡,突然浮現起左辰夜英俊挺拔的身形。他和她之間,終究,還是要以這樣難堪的方式結束。是不是他親自來給她簽署離婚協議,又有什麼關系呢?
也好,回到他們本來應該在的位置。
對他們彼此來說,都是最好的。
他有安雲熙,還有孩子。她也要找到顧輕彥,還有未盡的責任。
喬然的筆,緩緩落下,柔軟的筆觸劃上潔白的紙上。
沈秀韻的心也随之吊起來,滿心期待着喬然趕緊簽字。她當然是瞞着左辰夜私自給喬然簽署離婚協議,她至今沒敢告訴左辰夜趙謹容去世的事情,她就等着喬然簽好離婚協議,拿到這張王牌,她才敢告訴左辰夜噩耗。
她也沒有時間可以等,必須早上就讓喬然簽字。一旦中午程管家返回左家,她也瞞不住。
眼看着喬然就要落筆簽字,左曉曉也跟着緊張起來,她終于可以趕走喬然了。
喬然剛寫下一撇,她突然停了下來。
擡頭,看向沈秀韻。
沈秀韻呼吸一滞,這一刻竟不敢呼吸。
喬然凝神望着沈秀韻,起先面無表情,突然讪笑一下,笑容裡諷刺的意味明顯。
“當我簽字離婚以後,再繼承趙謹容的遺産,這可就是我個人的婚前财産。你真的确定?想要我簽字?”
沈秀韻一愣,腦子一時轉不過彎來。
喬然隻是問一聲,并不是征求沈秀韻的意見。
她沒有猶豫,大筆一揮,落下自己的名字。字迹如行雲流水,張弛有力,不帶一絲一毫留戀。
結束了,左辰夜。
簽完字,她将離婚協議從玻璃隔斷桌面底下的縫隙裡塞回去。
“兩位沒其他事了?那我就先走了。”說完,她站起身,徑自打開會客室的門,頭也不回的離開。
直到這時,沈秀韻方才反應過來,她和左曉曉對視一眼。
沈秀韻驚覺道,“對啊,我怎麼沒想到。離婚以後,喬然所繼承的遺産,就全是她個人财産。如果喬然在婚内繼承,則和辰夜還是夫妻共同财産。”
她一手捂住自己微燙的臉頰,回想道,“昨天我反複咨詢律師的時候,一再強調喬然就是兇手。所以,律師理所當然認為她不會繼承奶奶的财産。所以并沒向我指出來這一點。”
“如果,喬然真的不是兇手。我們等于将哥哥所擁有的喬然那一部分夫妻共同财産,拱手全部送給喬然了!”左曉曉尖叫起來,她們忽略了,竟沒想到這一層。
沈秀韻趕緊上前捂住左曉曉的嘴,四下裡張望着,“小聲點,别胡說,喬然就是兇手!一定是!她不會有機會繼承趙謹容的遺産的!我不會讓她得逞的!”
左曉曉睜大眼睛,點點頭。
其實沈秀韻說這話時,自己心裡也沒底。
此前喬然鎮定自若的口氣和淩厲的眼神,讓她心裡直發憷。看來,她必須想盡一切辦法,坐實喬然的罪名才行!沒有退路。
“走吧,我們趕緊離開這裡。今天總算沒白來一趟,至少離婚協議拿到手了。等會兒回家就給辰夜打電話,讓他明天趕回來。一回來我就讓他簽字。”
沈秀韻拉起左曉曉,兩人匆忙離開看守所。
另一邊,警署二分局。
宮蘇言玩味地看着手中的遺囑鑒定報告。
他俊顔略顯疲憊,畢竟他一夜未眠。
昨晚他将喬然送去看守所以後,親自将扣下來的遺囑,以及物證科收集的其他趙謹容的筆迹資料,連夜送往京城最權威的鑒定中心。
抵達京城時,已近淩晨,他将父親宮遠行在京城鑒定中心的老部下劉雲生,硬生生從被窩裡拽出來。徹夜未眠,讓劉雲生幫助自己鑒定趙謹容的書寫痕迹和筆迹。
劉雲生上了年紀,皿壓不穩,吃了好幾粒降壓藥才熬夜幫宮蘇言做好鑒定。
随後,宮蘇言天微亮就直奔返回K城,八點鐘左右終于回到了警署二分局辦公室。
他拆開京城鑒定中心遺囑鑒定報告的檔案袋。
裡面蓋着京城鑒定中心的紅印和鋼印,赫然可見。全國最權威的鑒定機構,行業内最有資質的,鼻祖級别的鑒定師,劉雲生親筆簽字。
鑒定結果,即為終審,不接受任何反駁。
“經筆迹和書寫痕迹反複鑒定,确認遺囑修改為趙謹容本人親自所為。”
宮蘇言精銳的目光掃過這一行字,唇邊露出一抹笑意。喬然,他果然沒有看錯人,并不是她篡改的遺囑,而是趙謹容真實的意思表示。
那些蠢蠢欲動的人,一定想不到,他已經搶先拿到了遺囑鑒定。
呵呵,越想阻止他插手,越勾起他的勝負欲,讓他越想較量呢。
真有意思。
他招招手,叫來警員小張,吩咐道,“遺囑鑒定我一共做了三份備用,一份你現在送到JIAN察院,同時向JIAN察院申請撤回逮捕令,發回重審。一份稍後送到警察總署,我自會向警察總署作出詳細說明。另外一份由我親自來保存。你快去吧。”
小張領命,立即拿着文件出發。
宮蘇言安排好一切。
他拿出喬然的私人物品檔案袋。
裡面躺着屏幕破裂的手機,他按下她手機的開機鍵,随着手機開機,屏幕上依舊顯示出無數個未接來電。
而打電話來的人,均是左辰夜。
左辰夜,是喬然的丈夫。
這時候,他發現自己方才意識到,喬然已經是有夫之婦。
宮蘇言輕輕皺眉,他按下通話鍵,回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