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九的目光,淡淡落在他的身上。
他在極力忍耐憤怒,她能夠感覺到。
遲疑片刻。
她說道,“我可以給你生孩子。以後我不避孕了。”
蕭千羽一愣,心下一喜,以為她終于松口了,果然昨晚她肯留下來過夜就是好征兆。
剛開心沒有一秒。
她接下來說的話,簡直将他再次打入地獄。
“但我不能跟你結婚。”秦九拂去他落在她肩膀上的手,走到一旁,在藤制圈椅上坐下來。
蕭千羽望着欄杆外發呆幾秒,轉首,不可置信地瞪着她。
“為什麼?你願意給我生孩子,卻不能跟我結婚?這是什麼道理?你是擔心我家裡不同意?不可能的,他們誰都幹涉不了我的選擇。我保證能讓你當上箫家太太,誰也不敢說三道四。”
再說,就憑秦九做事強硬的手腕和絕頂身手,入主箫家,誰敢說半個不字?如果還想活到明天的話,肯定都會乖乖閉嘴。
他從來都不擔心這些。他一直搞不定的是她。
秦九搖搖頭。
蕭千羽又問,“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坐過牢,但我知道這些都不是真的。你肯定有自己的苦衷,隻是你不願意說出來,我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這就夠了。”
關于秦九,道上流傳着各種各樣的說法。
人說,她十歲的時候,曾因打傷十多名男生被抓去警局,因無人認領,最終被遣去社會福利院。
有人說,她十五歲的時候,就在道上混出了名。
有人說,她十八歲的時候,曾因故意傷害罪入獄,因年滿十八,法院認定她具有完全民事行為能力,考慮到她是從犯,量刑從輕,被判處緩刑。
有人說,她靠着打架夠講情義籠絡一幫兄弟,最終橫行主宰K城所有夜場。
關于她有着各種各樣的傳說。
真正得到她以後,他能感受到,其實秦九内心十分善良,充滿正義。
他知道,當年那些事,要麼是她為了自保免受欺負,要麼是為了保護别人。總之,她外冷心熱,他再清楚不過。
秦九擡首,定定看了蕭千羽一眼。
“你覺得我會在乎這些?”
“那到底為什麼?為什麼不能和我結婚?”蕭千羽不能理解,“難道我的孩子,以後要沒名沒分?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他看向她的目光,已然帶着幾分痛楚。
“秦九,你的心太狠了。難道我對你還不夠好?”
秦九沉默片刻。
她突然站起來,走到蕭千羽的面前。
“我已經說得很清楚,我會給你生孩子。但我不能結婚。昨晚我沒避孕,事後避孕藥也還沒吃。從現在起,我不避孕了。我不想再說第三遍,所以,你到底要不要孩子。”
蕭千羽咬牙,“要。”
秦九點點頭,“知道了。你走吧,以後我們盡量少見面。最近,我有點事要處理。等我覺得安全的時候,自然會聯系你。”
“什麼!!”蕭千羽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她竟然說,以後要少見面?他怎麼忍受得了。現在一天沒有她,他都覺得活不下去。
他剛想要質問。
突然,秦九擱在一旁的手機響了起來。
在靜谧的空氣中,鈴聲顯得格外緊蹙和刺耳。
她眯了眯眸子。
如果一個人的生死,都不能由自己決定,結婚又算什麼呢?她不想将蕭千羽拖下水。最近并不太平。埋了這麼多年的隐患,總有爆發的一天。
那個人,應該回來了。
鈴木俊一。
她已經嗅到了暴風雨來前的氣息,這次定會掀起滔天巨浪。
“抱歉,我先接電話。麻煩你回避一下。”
她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冰冷淡漠。
蕭千羽努力遏制着自己的怒火,他憤然轉身離開,起風了,吹得窗簾在陽台上獵獵翻飛。緊接着,傳來“砰”一聲響,他重重甩門離開夜色頂層套房。
秦九接通電話。
電話那頭,邪魅的聲音,正是龍羿。
秦九開門見山,“龍羿,龍瑤姬失蹤了,已經好久了。你是不是才知道?”
龍羿的聲音格外陰沉。
“到底怎麼回事?”
秦九道,“你還記得嗎?當時瑤姬剛剛醒來,我跟你說過,覺得她有點奇怪。她的眼神,深邃深沉,沒有半點迷惘,總覺得她像是什麼都知道。太鎮定。這是我的第六感,事情并不像表面上那樣簡單。事實證明,我是對的。她早就醒了,一直在暗中籌劃。”
“而且,她當時說自己想不起來為什麼昏迷。我覺得不可能。她一定知道。”
龍羿歎息一聲,“十年了,她昏迷了十年,好不容易醒來。究竟為什麼要這樣做,她到底想要幹什麼?難道?”
頓一頓,“難道她還沒有死心,還沒有從十年前的事情裡走出來?”
秦九揉了揉眉心,“龍羿,現在的情況不樂觀。據我打探,鈴木俊一最近動作頻繁。前段時間出入京城,我的人發覺了,向我彙報。而昨天,有人看見他出現在K城,雖然這條消息還未被證實,但終究不是好消息。”
“他?他想從中做什麼?”龍羿聲音低沉下去,“W組織消停了好些年,重出江湖,他到底想要幹什麼?”
秦九笑笑,“龍羿,你是真的不了解瑤姬。你真的覺得,W組織是鈴木俊一在背後操控。”
她擡頭,望了望藍天,陰沉的烏雲籠罩,風雨欲來。
“你就沒有懷疑過。其實W組織背後的BOSS,從來都是龍瑤姬?”
她的話,無疑在平靜的湖面上投下巨石,掀起陣陣漣漪。
電話那頭,龍羿沉默了。
“你好好想想,挂了。”
說完,秦九挂斷電話,她盤玩着打火機,再度點燃一支煙。
其實已經戒了好久,今天隻是覺得心煩。
剛抽了一口。
轉念想到剛才承諾蕭千羽要孩子,她又把煙掐滅。
擡頭,望着烏雲密布的天空,她怔怔發愣。
如果未來的路,充滿荊棘坎坷,還是讓她一個人去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