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翠蓮幾人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等下人将收拾好的林月嬌帶過來時,哪還有這幾個人的人影,林家興因此更加生氣。聞訊而來的林家旺跟黃氏也是氣的不輕,對于周家跟張家如此作踐他們林家的女兒,幾人都很有意見。
林月嬌看着生氣的幾位長輩,在一旁坐立不安。
姚氏跟黃氏隻好帶她到樓上的房間裡問話,林月暖見到如今的林月嬌也是百感交集,想當初她跟在林月嬌和林月溪的屁股後面聽她們聊小女兒心思的時候,是多麼的美好
如今眼前這人已經沒有一點兒記憶中的影子了。對于林月嬌的遭遇林月暖除了覺得世事弄人之外,再無他感。
林月嬌有錯,而且還是給人做妾,這點讓林月暖不喜。可是若不是因為葉氏,因為大房的長輩她也不至于走到今天的地步。這又讓林月暖很同情她。
林月嬌見到如今的林月暖,隻感覺到自慚形穢。現在的林月暖給人的感覺就是高門大戶裡出來的姑娘,單單那坐着不怒自威的氣勢就壓得她直不起身子。
還是黃氏察覺到她的不自在,領着她坐到椅子上。林月暖命柳琴下去端些點心茶水過來,幾人才開始說話。
她們這些人裡面,要說對林月嬌最有感情的,要屬姚氏了。畢竟林月嬌也跟着她學了一段時間的繡活,又是她的侄女。姚氏對她肯定也是有幾分真心的。
“你接下來可有什麼打算?”姚氏率先打破安靜。
林月嬌咬着嘴唇看着姚氏,一副沒有想法的樣子。令衆人直皺眉頭。
林月暖見姚氏這般是想幫人幫到底了,她深深地歎了一口氣,說道:“堂姐,你今後是想繼續回張家還是有什麼别的打算?你放心,有什麼想法盡管說出來,我們能幫的絕對不會袖手旁觀。”
林月嬌的眼淚又不争氣地掉下來:“我……我也不想給張孝全做小,當初,當初是阿娘說我年紀大了找不到好人家了。她還說,還說張家家境好,我若是能進張家做平妻,以後就不愁吃不愁穿了。
我聽她的話,按她教的辦了。可是,可是最後也沒能做成張孝全的平妻。阿娘還說我沒用,不曾替我出頭過。
自那之後,表哥時不時的會去張家找我要錢。我在張家就像下人一樣,哪有什麼錢給他,他就跟阿娘說我的不是。我回東林村的時候,阿娘還一直罵我,說我是白眼狼,不管她的死活。
我,我真的沒有!可是阿娘不聽,她不聽,她隻要銀子。”
林月嬌越哭越大聲,越說越委屈。
衆人的臉色也越發的不好。
林月暖沒想到這件事的始作俑者又是葉氏,這是要多黑的心腸才能一心隻想着娘家人,将自己的親生女兒推進火坑。
林月暖此時對林月嬌已經沒多少成見了,不過是沒見過世面的女孩子,隻因為太過聽信自己母親的話才落得如今這般悲慘的境地。說實在的,真的很令人同情。
黃氏此時已經是氣得大罵葉氏,罵了許久還不解氣,直接出去找林家旺。
姚氏雖然也很氣,但是她比黃氏沉得住氣,坐在一旁思量了許久,才說:“月嬌,你還想回張家嗎?”
趴在桌上痛哭的林月嬌聽到姚氏喚她,擡起一張哭花了的臉,抽泣着說:“我不想回去,可是不回去我就沒地方去了!”
“誰說你沒地方去的!”林家興含着怒氣的聲音從門口傳來,跟在他後面的還有林家旺跟黃氏、林文傑、林文豪。
幾人的臉色都不好。
姚氏見他們都過來了,笑着朝林月嬌安慰道:“你看,你三叔四叔都過來給你做主。你還有什麼好擔心的?有什麼想說的就說出來。”
林月嬌看着林家興一行人,最後把目光定在林文豪身上,含着哭腔說道:“二哥,對不起。我錯了!我不該不信你的話,是我豬油蒙了心,是我不好,不僅害了自己,還連累了你。”
林文豪歎了口氣走到林月嬌的身邊,拍着她的背說道:“一切都過去了。”
林家旺最先沉不住氣:“三哥,月嬌這個事,你看怎麼辦才好?”
其他人順着林家旺的話都看向林家興,畢竟林家興現在是他們的主心骨。怎麼辦還是要林家興說了算。
林家興也不理林家旺那急脾氣,坐到林月嬌的對面說道:“月嬌,你是怎麼想的?沒事,有什麼就說什麼,三叔給你想辦法。”
林月嬌在林文豪的鼓勵下,鼓起勇氣說道:“三叔,我不想再回張家了。可是我也不想回到自己家,那裡如今已經沒有我容身的地兒了。”
“你想清楚了嗎?做了決定就不能後悔了,離開張家之後有沒有想過以後怎麼辦?”林家興想把林月嬌的全部想法都弄清楚,也好一次性把問題都處理掉。
林月嬌低着頭,小聲地說道:“我想再找個好人嫁了,隻要對我好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還有,我不想再給人做小了,即便是續弦也沒關系,隻要是正妻就好。”
林文豪聽林月嬌這麼說心裡很不是滋味,好好的一個黃花大閨女,他的親妹妹,長得也清秀可人,怎麼就落到了今天這樣的田地?
姚氏知道林月嬌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并不會在這個時候給她說什麼開解的話,隻是與林家興對視一眼,心裡已經有了成算。
林家興讓下人再去開一間房間讓林月嬌安頓下來,再派人去将張家周家的底探個一清二楚。如此便花了三天時間。
再說林翠蓮等人,一路氣呼呼地回到張家的雜貨鋪之後,周曉茹才發現林月嬌居然沒跟他們一起回來。林翠蓮覺得将林月嬌留在那邊對他們會很不利,連忙讓張孝全去旅店接回林月嬌。
張孝全向來聽林翠蓮的話,得了吩咐趕忙又返回旅店。
周曉茹十分不解林翠蓮的做法,這林月嬌不回來不是正好,林翠蓮卻讓張孝全去接她。
林翠蓮見周曉茹的神情就知道她在想什麼,笑着說道:“傻丫頭,阿娘自然是什麼事情都是為你着想。現在你三叔他們對我們有意見,如今也隻有林月嬌在我們手上他們還能有些顧忌,要是林月嬌真不回來,你三叔他們就真的不認我們這門親了。”
周曉茹很是不服氣:“阿娘,怎麼說你也是三叔的親姐姐。三叔這麼目無尊長,說出去就不怕被戳脊梁骨嗎?我們幹嘛要這麼低聲下氣,我們又沒錯!”
林翠蓮也不跟周曉茹争,隻是無奈地說道:“若是你外祖父沒跟你三叔脫離關系,我們就能這樣拿捏他們,可惜了,你外祖父來了這一手,我卻是沒辦法了。為今之計,隻有拿林月嬌來要挾他們了!你懂了嗎?别忘了還有你親弟弟。”
周曉茹看着林翠蓮突然嚴厲的眼神吓了一跳,卻也明白了林翠蓮真正的打算。周顯宗如今也在讀書,聽說林文傑已經是舉人了,若是林家興願意幫襯一下周顯宗,那周顯宗以後的路也至于太難走。周顯宗若是能考上功名,周曉茹在婆家的地位也會更加穩固。
周曉茹想通了裡面的關節之後,也不計較林月嬌這點破事了,隻希望張孝全能快點把林月嬌給帶回來。
母女兩在這邊打着如意算盤,卻不知道張孝全到了旅店連林家興他們的面都沒見着,更沒看到林月嬌的影,下人将他攔在旅店的樓下不讓他上去,态度還很不客氣,張孝全心知這回怕是壞事了,又不好在旅店這邊大鬧起來,隻好趕緊回去向林翠蓮讨主意。
林翠蓮母女倆見隻有張孝全一人回來,心裡升起不好的預感。張孝全不待她們詢問,直接将旅店發生的事情像倒豆子似的全都給說了,然後氣喘籲籲地問林翠蓮:“阿娘,你看這事該怎麼辦?他們不會是打算将人扣下不放吧。”
林翠蓮此時心思百轉,眼睛骨碌直轉,來回走了幾圈才向張孝全說道:“明天一早我們再去旅店跟他們要人,林月嬌的聘書你也帶在身上,到時候可以以防萬一。”
張孝全看着林翠蓮,呐呐地不知道怎麼說。周曉茹見此,隻好跟林翠蓮坦白:“阿娘,我們沒有林月嬌的聘書。”
林翠蓮一聽,大驚:“怎麼會沒有?你們當初不會是沒去林家下聘吧!”
林翠蓮說完,看着兩人低頭不語的樣子,還有什麼不明白的。看着周曉茹,林翠蓮第一次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雖然周曉茹不願意林月嬌進門,但既然都同意林月嬌進門做妾了,卻連下聘都沒有,要裝大度,做戲給人看,也要做全。
現在這叫什麼事,感情這些年林月嬌是沒名沒分地待在張家。現在林月嬌說要走,還真沒人能攔她。
林翠蓮氣過周曉茹之後,趕緊讓張孝全連夜趕到東林村去跟林家富要林月嬌的庚帖,即使是許林月嬌平妻也沒關系,無論如何都要将林月嬌的庚帖拿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