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絮道：“是嗎？”

　　“是，不會變。”吳鎮海看着她眼中的失神，心仿佛被什麼刺痛，握緊了她的手，“他們想讓周馥嫁給我，被我拒絕了。”

　　“難得你還有不占的便宜。”

　　“我若是讓那女人進門，怕雞犬不甯。”

　　“你主要怕你兒子和她牽扯不清才是真的。”

　　吳鎮海狠狠瞪她：“你這張嘴，一句好聽的說不出來，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指望狗嘴裡吐象牙，要麼蠢要麼壞。”周絮冷笑。

　　“行了，”吳鎮海道，“不跟你鬥嘴。我頭疼，給我揉兩下。”

　　周絮沒動，反而趴在桌上，頭枕着胳膊，幽幽地道：“我原本是想着好好嫁給你的。沒想到到頭來，連離開周家，都得如此狼狽。”

　　吳鎮海忽而心疼。

　　小辣椒，什麼時候示弱過啊！

　　她今日，真的是被傷到了。

　　吳鎮海伸手撫摸着她的頭頂，難得軟了語氣哄她道：“我知道，我知道你委屈了。”

　　“你知道，但是就是不心疼。”周絮道。

　　“心疼，怎麼不心疼？我給你買兩個京城的鋪子！京城那寸土寸金，兩個鋪子可得萬八千兩的。”

　　“要今日是你女兒被人潑髒水，你會讓她忍着，給她兩個鋪子？”

　　吳鎮海讪讪道：“你也不是我女兒，總拿這個說事。”

　　“說到底，不過還是不心疼我。”

　　“今日你可不像你了。”吳鎮海道，“你自己就是個不吃虧的性子，我不擔心。婵娟不行，她從小沒有娘，性子綿軟……”

　　“我性子強硬，難道是因為我有娘教導？”周絮道，“我不吃虧，所以我活該被人欺負。”

　　今日的周絮，讓老白菜梆子心裡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心虛，忐忑，擔心？

　　吳鎮海自己也說不上來。

　　因為周絮從來不訴苦，隻會講條件。

　　就算他和周馥那樣……從前她也不會在意的。

　　她對他，更多的是算計。

　　吳鎮海什麼都明白。

　　但是今日，她似乎變得不一樣了。

　　委屈，柔軟，酸澀，傾訴，等着他的憐愛……總之很不同。

　　“你會不會是懷孕了？”吳鎮海忽然道。

　　懷孕的婦人，會性情大變，從原配那裡，他就知道了。

　　“沒有。”周絮道，“大夫說，我打了之後，很難懷上了。”

　　吳鎮海的心像是被針紮了一樣，咬牙道：“那一定是庸醫。回頭你去求求王妃娘娘，肯定有辦法。”

　　“你是周家的人，去求王妃娘娘，周家怎麼看你？”

　　“那些不用你管，你隻管養好身子。”

　　“老白菜梆子，你說，”周絮語調忽然變得飄忽，“人死了之後，還有靈魂嗎？”

　　吳鎮海瞪了她一眼：“好好的，說什麼死！你還要給我來個一哭二鬧三上吊？”

　　周絮沒接話，卻繼續自顧自地道：“如果真有來生，我不想做人了，做人好累啊。”

　　吳鎮海心疼，嘴上卻道：“别說那些沒用的。誰知道有沒有下輩子，這輩子想要什麼就撈夠了，等什麼下輩子！”

　　他就從來不信來生。

　　這輩子就得過得好好的。

　　權勢，女人，他想要的，就會去鑽營算計，去不擇手段地攀爬追逐。

　　“咱們倆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吳鎮海道，“所以真有來生，肯定也沒什麼好下場。”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周絮道，“如果有來生，我做一棵樹吧。春夏秋冬，自有歲月安排，自己就靜靜地待着，看着，多好……”

　　“你變成烏龜好，長壽。”吳鎮海沒好氣地道。

　　“那你呢？變成王八？”周絮笑了。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吳鎮海就覺得周絮今日像變了個人似的。

　　她明明在說笑，他卻覺得她笑容蒼涼。

　　不，一定是他自己的問題。

　　今日又丢人現眼，他多少也不舒服了。

　　“你就安心繡嫁妝，”吳鎮海叮囑道，“周馥那邊，想來也老實了……”

　　“是嗎？”周絮冷哂。

　　“她也要嫁到外地。”

　　“真當别人都是瞎子聾子，發生了這種事情還想掩耳盜鈴，呵呵。”

　　“少說兩句，不掩耳盜鈴，要她跟了我啊！”吳鎮海瞪了她一眼。

　　話音剛落，仿佛就是為了打她的臉，周馥帶着丫鬟來了。

　　她進門看見吳鎮海，眼裡都是恨意。

　　但是她卻是奔着周絮而來，擡手就要打。

　　——今天她被算計這件事情，如果說沒有周絮的手筆，她絕對不相信！

　　周絮坐在那裡，一動不動，冷笑着任由她打。

　　吳鎮海卻一把抓住周馥的手，把她推了出去。

　　周馥沒有站穩，後退幾步，被丫鬟扶着才站穩。

　　“吳鎮海，你算什麼東西，敢對我動手！”周馥怒氣沖沖。

　　她今日什麼面子裡子都丢了個幹淨，怒火滔天，再也顧不上什麼形象。

　　——她不服，為什麼她這麼多年來苦心經營，現在卻隻能淪落到遠嫁低嫁！

　　吳鎮海：“我算什麼東西？算把你壓在身下的男人！”

　　他還在跟前，周馥都敢擡手就打，可見日常是怎麼嚣張。

　　他知道周絮日子不好過，卻沒想到，已經到了這種程度。

　　周絮撲哧一聲笑了：“而且是壓完了，還不要你的男人。九妹妹，你樣樣比我好，隻可惜啊，吳鎮海隻喜歡我。”

　　周馥氣得臉色漲紫，伸出手指指着他們道：“你，是你們兩個算計我的是不是？是，一定是！”

　　“呸！”吳鎮海啐了一口，“你算什麼玩意！你想勾引我，做我的女人才是！”

　　周絮更樂了。

　　沒想到，老白菜梆子，一點兒也不憐香惜玉。

　　“你要是聰明，就夾着尾巴做人。”吳鎮海殺人誅心，“你當你是什麼東西！現在你就是周家的恥辱。再鬧，直接讓你病死！”

　　周馥又要擡手。

　　吳鎮海冷笑：“你再敢動周絮一根手指頭，我就剁了你爪子，不信你就試試！”

　　“可别，打狗還得看主人，”周絮涼涼地道，“她怎麼都是周家的姑娘。”

　　“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更何況這樣的破鞋！”吳鎮海不客氣地道。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把周馥貶低得一文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