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鬧鬧喳喳的時候，沈月月坐着摩托車已經進了城。

　　說是縣城，其實沈月月多少有點失望。

　　如今縣城也還沒開發呢，城區也就中心那一塊。

　　标志性建築是百貨大樓和縣醫院，周邊有學校和一片六層單元樓。

　　建築物表面顔色以白灰為主。

　　沿着主城區外圍便是平房或者二層樓房，房屋建築已經老舊。

　　不過，城裡來往車輛比村裡多多了。

　　到處都是買賣東西的，自行車也已經常态化了，偶爾也有綠皮212駛過，還有拉貨的解放汽車。

　　當然牛車、毛驢車也有，一看就是從村裡過來的。

　　馮江東對這邊似乎很熟悉，帶着沈月月進了一個小巷子。

　　一進巷子就聞到炸油條的味道，他們進了一個院子，裡面煙火氣十足，已經有五六個人在吃早餐。

　　“喲！東子，有幾天沒見了？”

　　炸油條的老闆看到人就打招呼，語氣還挺熟悉：“這是你媳婦吧？你小子什麼福氣？”

　　這話一出，幾個吃飯的紛紛朝進來兩位看過來。

　　其中一位老太太指了指沈月月：“看人小媳婦長得真标志！”

　　跟她坐一起的老頭接話了：“人小夥子長得也精神！”

　　另一位中年女人帶着小孩子在喝豆腐腦，給補充一句。

　　“這叫郎才女貌，用現在時髦的話就叫金童玉女！”

　　沈月月聽人這麼明目張膽的議論，臉上微微發熱。

　　她跟馮江東沒往院裡面走，就在門洞一張矮桌前坐下來。

　　“老魏，來三根油條，一個油餅，兩碗豆腐腦！”馮江東點完，又問沈月月：“他家混沌也好吃，要不要來一碗？”

　　沈月月搖了搖頭：“不了，太多吃不了！”

　　馮江東以為媳婦怕浪費，還舍不得花錢。

　　“錢帶夠了，我能吃完！”

　　沈月月......

　　“昨晚剛吃餃子，不吃混沌了，我就吃碗豆腐腦。”

　　老闆那邊速度也快，很快就把油條豆腐腦端了過來。

　　馮江東順便又要了兩個茶葉蛋。

　　沈月月是真覺得吃不了，不過她似乎過于低估馮江東的飯量。

　　沈月月吃了一碗豆腐腦，一個茶葉蛋，小半跟油條。

　　剩下的全進了馮江東的肚子！

　　沈月月直瞪眼，跟馮江東開玩笑：“這要是早二三十年，就你這飯量估計都養不活！”

　　馮江東生在六十年代最後幾年，過了扒樹皮啃草根的時期。

　　馮江東說：“我當了兵，部隊夥食好，加上訓練任務重，飯量就跟着長上來了，在家可練不出來。”

　　男人确實渾身都是勁，肌肉梆硬，沈月月天天都有領教。

　　吃了飯，馮江東扔給老闆兩塊錢，老闆說啥也不要，說是馮江東結婚也沒顧上過去。

　　“我娘那兩天不舒坦，回去伺候兩天，就沒去你家。”

　　馮江東說一碼歸一碼，你做生意的，該多少是多少。

　　不一會兒，又進來幾個要吃早飯的，兩人也顧不上說話了，馮江東放下錢帶着沈月月就出了院裡。

　　“......戰友的堂哥，叫他老魏，老家的爹娘就是幹這行的，他就來城裡幹了幾年，生意挺好，還買了這個院子。”

　　這家油條炸得松軟，油餅面薄的地方酥脆好吃，豆腐腦有股老豆腐的味道，特正宗！

　　沈月月誇了幾句，又好奇怎麼就他一個人，眼看着就忙活不過來。

　　“他媳婦在老家伺候他娘呢，一年前他爹死了，老太太身子不好，他媳婦就沒跟着進城。”

　　“那孩子呢？”

　　“他們......還沒孩子。”

　　沈月月已經坐上摩托車，順勢将手放在馮江東腰上。

　　“沒孩子也挺好，省得幾頭顧不過來。”

　　馮江東想起這幾次關鍵時候，她媳婦總讓他用紙，便回過頭。

　　“你不喜歡孩子？”

　　沈月月這次上城裡一是解決一下服裝的事，一是到藥房買點東西。

　　反正早晚得讓馮江東知道，她也不掖着藏着。

　　“東哥，我不想這麼早要孩子，我還想好好玩兩年，我們都還小呢，剛結婚就中标做爸爸媽媽，都沒做好準備，以後怎麼教育好孩子呢！”

　　沈月月說話時，兩隻小手無從安放，隔着衣服抓了抓男人的腰側肌肉。

　　馮江東想了想覺得目前狀态挺好，要個孩子确實礙事，就沒再說話。

　　很快，摩托車停到百貨大樓樓下。

　　馮江東把沈月月帶上二樓。

　　二樓是服裝區，東區以搞批發為主，西區以零售為主。

　　馮江東帶沈月月先去了東區，七拐八拐，終于到達13排的一個攤位。

　　“東哥，你可來了！這是嫂子吧？嫂子好！”

　　魏東人不高，小圓臉，長得白白淨淨，一看就是善于交談的那類人。

　　先跟沈月月初次見面打了招呼，就擰着眉頭訴苦。

　　“東哥，咱這生意怕是做不成了！哎~~”

　　馮江東一路走來，見别的攤位多多少少都有人來進貨，讨價還價的，唯獨他們這個攤位連隻蒼蠅都沒有。

　　“小梅呢？怎麼星期天不上班？”

　　“我讓她休息了，來了還得開工資，又多賠一筆錢！這不，大樓讓交下半年租子呢，你說咱們天天賠錢，總不能再往裡搭錢了吧？”

　　馮江東問：“他們又把價格拉下去了？”

　　說起這事，魏東咬牙：“可不是呗，你說本來一件衣服就不掙幾分了，再一拉價都白幹呗！”

　　馮江東也是無語：“咱們不能再跟着往下拉價了，開縣的市場不行，咱就跑跑别的路子......”

　　沈月月随着馮江東一進來，就聽到他們的談話。

　　原來，這個服裝批發攤位是他的！

　　随後兩人的談話也陸陸續續傳到她耳朵裡。

　　沈月月明目張膽“偷聽”這倆人談話的同時，把攤位裡的一摞一摞衣服翻看了一遍。

　　跟其他攤位大同小異，款式都一樣。

　　如今，做服裝生意已經處于高峰期，但也進入淘汰期，打價格戰是目前商家争得你死我活的不二途徑，就看誰資金多耗到最後了！

　　馮江東走進來，左手摸着下巴，正琢磨着。

　　“東哥，你們這攤位一個月租金多少錢？”沈月月問。

　　魏東人活泛，先搶着回答：“一百，半年一交！”

　　“這是個人出租還是商場出租的？”

　　魏東愣了一下，沒反應過來商場倆字，馮江東說是商場出租，攤位隻租不賣。

　　三人正說着話，突然有個客人驚叫一聲。

　　“媽媽。快來看這件衣服！”

　　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指着沈月月剛挂起來的那條套裙。